第43章

小鬼子的战场经验绝对是一流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适才萧汉打出手榴弹，鬼子第一个反应不是继续猎杀他，而是这家伙一定在充当诱饵，目的是要掩护什么人。

果不其然，躺在黑灰中的仙儿被他们捉个正着，鬼子军曹甚至促狭地想道：这就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跑不掉了，”仙儿心里一沉，有种大限将至的预感，“小鬼子比俺想得要聪明。”

“‘菜园子’！你狗日的还在磨蹭个啥？赶快用机枪掩护仙儿！”趴在沟沿观敌料阵的胡爷，急得快尿裤子了。仙儿是他的**子，现在**子快要没了，老胡有一种近乎发疯的冲动。

“太君，小心！”押车上的皇协军提醒鬼子，“他们有机枪！”

“你奶奶的汉奸王八蛋！”“菜园子”果断地站起身，端着歪把子机枪向鬼子押车搂个点射。“咚咚咚！”三道火星在机关炮上闪烁，小鬼子微微一怔，又把炮口摇向了壕沟。

为什么要改变射击目标，这里很有说道。日军在打仗细节上大钻牛角尖，机枪、机炮摆在什么位置，先注意什么，后打掉什么，这都被严格限制。公式化的后果，便是一旦察觉敌人有机枪存在，那就必须要帅先干掉机枪。

可问题是，像这等小事还用麻烦机关炮么？你自己也有机枪，用机枪进行火力压制不就行了？

结果两挺机枪外加一门机关炮，同时向壕沟开了火，炽热的弹丸钻进壕沟的黄土，扬起漫天的浮灰。

“噗！噗！噗！”中弹声传来，“菜园子”一声闷哼，便被爆蹿的血水扯成两截。

“兄弟！！！”

一阵手忙脚乱地按压，反复向腹腔内填压流出的肠管，胡爷含着眼泪，一遍又一遍质问自己：“妈的！这血怎么止不住啊？啊？怎么止不住啊？”

“疼……疼……疼……”裸露的血管收缩一下，“菜园子”张张嘴吧，舌头便再也不动了。

“小鬼子！小鬼子！你个王八蛋！”推开诸兄弟的阻拦，胡爷操起带血的机枪，起身向鬼子还击，“狗日的，有种你就打死我！”

“咔”

进了浮土的机枪，卡壳了……

“日！天要绝我‘宋公明’！”

就在他一心求死之际，不料另一侧的仙儿，却出人意料地跳出黑灰，侧着身子，用两把小片刀护住头、胸，迎着鬼子和皇协军射来的步枪子弹，像头凶狠的母豹子，飞一般冲向敌阵。

“哎？仙儿，你打鸡血啦？这么玩命？”老胡还挺感动，认为仙儿这么做是为了掩护自己，看来在仙儿的心里，自己也并非一无是处，没占到百分之一的位置，百分之零点零几还是有的。

自我感觉良好了这是。事实上，仙儿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觉得这是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既然机关炮和机枪都对准了老胡，再不趁机冲上去，那么以后也别吹自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架王’了，随随便便抢个男人嫁了，过日子去吧！”至于鬼子的步枪，“嗯！好像听‘萧四眼’说过，那东西的子弹穿透力强，只要不打中要害，基本上就是进出一个眼，没啥大碍，不耽误俺砍人！”

拼命了这是。

侧身进攻，可以降低子弹的命中率，但还是会有意外发生。“咚！咚！咚！”钢刀上擦出一凛火星，仙儿踉跄一下脚步，却仍保持着前进的姿态；“噗！”手臂飙出一股子血水，仙儿又闷哼一声，可脚步依旧未停；“噗！”肩窝又掀起一块肉，仙儿一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咆哮，进而一滚扎进敌阵。

一个鬼子兵举枪便刺，仙儿拧身避开，双刀一左一右迅速切断对方手臂肌腱，然后在鬼子痛苦地**当中，马达一般，飞速切割起对方的胸腹。

“唰！唰！唰……”皮肉横飞，眼睁睁看着自己露出森森白骨后，鬼子脖颈突地一麻，细长的刀口中，渗出了殷红的血液。“她是人是鬼？这动作太快了……”

“砰”

一脚将鬼子踹向机关炮，仙儿随之一跃而起，掠食般扑向那几个被砸得狼狈不堪的日本兵。

“菊地桑！快把炮炸了！”军曹的喊叫兀自犹存，胸前蓦地光团轮动，眨眼之间，碎肉便在脚边落满一地……“太快了，她是人是鬼？”

粘着血滴的寒光，从一名皇协军头顶直切至小腹，内脏肠管从翻开的皮瓣中宣泄而出，骇得这汉奸怔怔的，居然不知该把手捂向何处。“给猪开膛，就是这法子……”

“让你当汉奸！让你卖祖宗！去死吧！”

拔出剜在鬼子肝脏上的刀片，就势将血水甩向一旁鬼子的脸，不待对方揉目眨眼，仙儿已丢弃卡住他肋骨的利刃，拔下他枪口上的刺刀。“削！”

一个鬼子机枪手捂着脖颈，痛苦地向前踉跄，鲜红地液体，从他指缝间不停地涌动、激射……

这就是马家集上的流氓，为何不敢找仙儿麻烦的缘故，还没等你反应过来，她那边的刀就已经切完了。

“小鬼子，给俺滚出中国去！”

又是一道横掠的光芒，鬼子机炮手下意识把眼一闭，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所以无奈下，就只能选择苦撑，或是一命呜呼，或是任人宰割。可是过了一会儿……

“哪你？我还活着？”这个意外太难得了，所谓死里逃生也不过如此。欣喜欲狂的机炮手，决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赶快炸掉被自己掌控的重型武器。但是……

“我的手！”

一条握着手榴弹的断臂在地上扭曲，机炮手的身子突然被剧痛强袭。他动不得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仙儿切完队友，然后又跳到他身边，再跳出去剐动其他人。

虽说痛得几欲昏厥，可他还是能清醒地感觉到：自己另一条手臂又废了，“巴嘎！这让我怎么用手榴弹？”

“败了！彻底败了！”瞧着活蹦乱跳的仙儿，押车少尉的心里一阵凉似一阵，他从没有过这般绝望，也从没有过这般无助。“可恶的支那女人，是你逼得我不得不捍卫武士尊严！”

跪倒在冰凉的铁板地面上，解开军装，拔出随身携带的手插后，掏出一方白绢拭了拭精光四射的刀刃。武士阶层要有武士阶层的死法，被人一砖头拍死那叫丢人，所以用于切腹的刀要时常带在身上，不然关键时刻现管别人借，那就不只是手忙脚乱的问题了，同样也叫做颜面无存。

切腹的过程是很严肃的，尤其在最后阶段，必须要有介错人帮助才可以顺利完成。可现在大家都在忙于上蹿下跳，根本就腾不出手，因此惆怅地摇摇头，少尉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摸摸胸骨下的位置，少尉暗暗告诫自己，这第一刀的位置很重要，既不能偏，也不能浅，要顺着对称腹肌的结合部游走下去，最好能畅通无阻地拖到膀胱。可腹肌结合部究竟该怎么找，很遗憾，上学时没学过解剖。“事先应该用墨水描准位置就好了……”他还挺挑剔，“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件事，一定要像樱花凋落般完美。”

在日本人的观念中，瞬间美是无与伦比的，对于樱花来说，最美的时刻不是在它盛开，而是凋零落地的刹那间。

“天皇陛下万岁！”卷住刀刃，用个优雅的姿势慢慢举起，深吸一口气后，他把头脑中所有杂念尽情摒除。突然腹部一痛，下意识低头看了看，一道细细的切口横向贯穿了肚皮。“怎么回事？”紧接着，又是一道切口骤然出现，连通胸骨与膀胱后，与横切口十字交叉在肚脐**。

太意外了，愤愤地摇摇头，少尉望着跳开的仙儿，义愤填膺地骂了句：“巴嘎！我自己能切，不用你帮忙！”

唉！仙儿的确是有点多管闲事了，不过这也怪不到她，看着那少尉比比划划磨磨唧唧，她觉得太累，还是赶紧成全对方吧。

“仙儿！小心！”萧汉撕心裂肺叫一声，就在这时，那双臂缺如的鬼子炮手，勇敢地高高跃起，又果断地折过身子，最后毫不犹豫地用脑袋撞向了手榴弹引信……

这是打算要同归于尽。

仙儿一个筋斗翻了出去，落地的瞬间，还没忘甩出手里的枪刺，将一个逃跑的皇协军牢牢钉在车厢上。

“轰……”

零件、碎肉、断肢四散飞落，冰雹般砸在仙儿的后背，她抱着头，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仙儿……”胡彪颤声喊了一句。

“仙儿……”萧汉魂飞魄散。

“队长！”手下的队员全都傻了眼……

旷野外，一缕硝烟冉冉飘散，焦臭混杂着浓浓的血腥，在空气中四处弥漫着……

“乖乖！她简直就是个绞肉机！”萧汉再也忍受不住这感官刺激了，连续干呕了几口，抚着自己胸口暗暗庆幸，“幸亏我没娶她，不然两口子一吵架，那我这身上还能剩下什么？”

仙儿太暴力了，满地小鬼子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看来胡彪说得没错，不长个三头六臂，你还真别指望能降住她。

“我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这三头六臂。”想到这，萧汉的心脏停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