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全聚德烤鸭

　 赵离的心里现在担心着两件事，一件是日军中佐千万不要在他们进餐馆前离开，另外一件就是日军中佐最好不要在他们进了餐馆后的动手前离开。回到离“川岛家”餐馆百米远左右，见那两辆挎斗摩托还停在餐馆门口，那几个日本兵也还都在，赵离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不过赵离还是没马上领着张玉川和胡四海进“川岛家”餐馆，而是领着二人又回到了藏着那个特务队小队长的材火垛处。三人在这换衣服时，把换下来老棉袄老棉裤也都塞进了柴火垛里，回到这后，赵离又从材火垛里拽出了一件棉袄。

把这件棉袄的两个袖子扯了下来，赵离这两个棉袄袖来回地叠了几下，把前边袖口扎了起来，在棉袄袖后段留能伸进去手的口，又扯了几道布条把两个棉袄袖来回地缠绑结实，弄得像两个冬天里戴得那种大手闷子似的。

把扯掉了两个袖筒的棉袄再塞回材火垛，赵离让张玉川拿出了刚缴获的那两把手枪。

这是两把南部十四式手枪，也就是俗称的“王八盒子”，瞄准基线较长，精度较高，子弹伤害力大。不过这种枪子弹穿透力很弱，而且虽然属于装弹八发的半自动手枪，但极为容易出现第2发子弹上膛不到位的现象，只能在靠手动上膛。

“你这是干嘛啊？”见赵离把两把手枪塞进了棉袄袖做的那两个“大手闷子”里，张玉川好奇地问。

“这么包着打枪就没太大声响了，咱们一会进到日本餐馆开枪打鬼子时，外边听不到枪声，咱们不等鬼子发现就能逃跑！”

“嘿！你小子够能耐的啊！从那学来的这招啊？就…就这么包上就不响了啊？来…来，让我打两枪先试试！”张玉川接过赵离已放进“大手闷子”里手枪，拿过来对着材火垛就想搂火。

“老张！别闹了！我说的是没太大声响，在屋里打外边听不见！”

“嘿嘿……老子跟你闹着玩呢！看把你吓得，老子知道深浅，这回都听你的，你小子就放心吧！”

刚安抚住张玉川，胡四海又不干了，扯着大嗓门冲赵离嚷嚷道：“你们俩一人一把‘王八盒子’，我这还空着手，把你俩谁的给我一把，一块进去杀鬼子，凭啥你俩一人一把枪，让我空着手儿？”

“哎呀！老胡！我跟老张枪都打得准，就两把枪自然得我俩拿着了！再说咱这是进屋去杀鬼子，到那能有的上用的上枪还不一定呢！到时候要近身玩命了，你胳膊粗力气大，我俩还得指着你呢！”

赵离这么一说，胡四海觉得也有些道理，也就不再嚷嚷着要枪了。赵离又嘱咐他们俩说：“一会你俩跟着我后边就行，千万别乱开口讲话，一切都让我来应答！如果我跟你们说话，说让你们跟里边的日本人打招呼，你们就站直了低头鞠躬，同时大声地说一个字‘嗨’就行!”

让张玉川和胡四海按自己交代演示了几次，又反复叮嘱了他们千万别冲动莽撞，赵离看了看表又过去了快二十分钟，赶紧领着他俩快步走向了“川岛家”餐馆。

不过等他们快走到门口时，赵离又发现了一个难题，门口总共有五个鬼子兵，有三个懒散地靠坐在摩托上，另两个却拿着枪端端正正地站在门两旁，看样子很可能会对进去的人搜身检查。

“干嘛啊你？咋又要回去啊？”见赵走到离“川岛家”餐馆不远了，又拉住他俩的胳膊往回走，张玉川极为不满地晃膀子挣开了赵离的手。

“小声点…”赵离极力把张玉川和胡四海拉回来一段距离，走到车站前的票房露台前，又对他二人说：“你没看鬼子兵在门口站岗呢啊？咱进去可能会被他们搜身，那样咱的枪就没法带进去了！”

“那还不简单，干了门口那几个鬼子兵，直接往里冲宰那个狗屁中佐去呗！”

“不行！你杀了门口那几个鬼子兵，里边那中佐听见不跑了啊？咱进去是要杀那个鬼子中佐，光杀几个鬼子兵有什么用啊？”劝住张玉川拉住胡四海，赵离赶紧又说道：“你俩别找你，让我想想，看怎么能把枪带进去！”

赵离脑筋飞快地转动了起来，可是冥思苦想了好一会，还是没能想出把枪带进“川岛家”的有效办法。这时候车站里涌出了一群人，看样子是刚从最近停靠的一趟列车上下来的，其中有个穿大褂的中年人，一手三个拎着六盒“全聚德”烤鸭。看到穿大褂的人手里拎着的烤鸭，赵离眼前一亮马上有了主意。

掏出买西装剩下的所有军票，赵离拦住了拎着烤鸭的人，谎称自己是在这等车要去东北的旅客，只听说过“全聚德”烤鸭但从没吃过，想多出点钱让对方把六盒烤鸭卖给他一半，准备带回东北去给那边的亲戚也尝尝。拎烤鸭的人开始并没同意，可后来一看赵离递过去的军票买二十只烤鸭都有富余，又连忙地答应了，之后怕赵离要反悔似的，拎着剩下的三盒烤鸭赶紧跑出了车站。

赵离拎着三盒烤鸭，带着张玉川和胡四海又来到个僻静处，赵离打开两个装烤鸭的盒子，拿出烤鸭把两只“王八盒子”藏进了烤鸭的肚子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烤鸭装了回去，照着没打开盒子的样式系好了上边的绳子。

“真香哎！”闻着“全聚德”烤鸭，张玉川和胡四海一个劲咽吐沫，胡四海捅了下赵离说：“这两鸭子藏枪就不动了，咱哥仨把剩下那个分着吃了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烤鸭子呢！”

“别废话了！刚在汉奸开得酒楼吃的大鱼大肉，你这又饿了！”赵离打开了胡四海伸向没藏枪那盒烤鸭的手，“这只烤鸭一会还有用呢！你要是饿了，一会进去带你再来顿日本菜！”

“真他妈没出息！就知道吃!”张玉川其实也已经把手伸了过来，不过听赵离这么一说，反而又帮着赵离笑话起了胡四海。

每人拎着一盒“全聚德”烤鸭，赵离、张玉川和胡四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车站，来到了“川岛家”餐馆门口。

“辛苦了！”还没等门口的五个日本兵说话，赵离两脚一并站正了朝着他们低头行了个礼，用标准的日语首先问候起了着五个日本兵。

把五个日本兵问候得有点蒙，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赵离又每人给他们发了一根烟，同时还把剩下的整包烟送给了最后发到烟的日本兵。

随后赵离用日语撒谎对他们说，他和身后的张玉川和胡四海，都是从北京去满洲国办事的日本特务机关人员，但由于又在途中接到了返回北京的指令，在滦州中途下了车再准备换乘返回北京的车，等车时看这里有家日本餐馆，所以过来想在这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听赵离说是日本特务机关人员，看他的年纪以及穿着，再看看军人特有的气质，日本兵觉得赵离虽然穿着西装，但很可能是个军官，于是马上站直了身体要给赵离敬礼。

“不必客气，我们并没有穿军装的，你们不需要向我们敬礼！”赵离说完把手里那盒“全聚德”烤鸭递给了一个开始坐在摩托车上日本兵，“辛苦了！尝尝吧，这是我们从北京带来支那特产，很好吃的!”

“不用客气！”见日本兵想把烤鸭往回推，赵离撕开了盒子，把烤鸭拎出来强行塞到了他手里，“我们不需要去满洲了，马上还要返回北京，哪里有的是这种东西，再说我的同伴手里还有两盒呢！”

接过烤鸭，五个日本兵对赵离的态度亲近了许多，不过当赵离抬腿想往里走时，还是被站直门旁的一个日本兵拦住了，“对不起，我们的筱冢队长正在里边吃饭，为了确保他的安全，我们必须按命令对每个进入餐馆的人提前检查！”

“哦？”赵离假装迟疑了一下，放下脚又转回了身，举起两手对配合地说：“明白啦!请你们检查吧，不过我们只是文职人员，这次出来身上并没有带枪，随便你们检查！”

因为有前边的递烟送烤鸭做铺垫，门口的日本兵并没太认真得搜查赵离，确定他没带武器后就把他放了进去，随后又开始搜查跟着赵离后边的张玉川和胡四海。

赵离感觉门口的两个日本兵最多会让张玉川和胡四海把装烤鸭的盒子打开看看，毕竟前边他特意把那只烤鸭拎出来送给的摩托车上的日本兵。结果门口的两个日本兵连盒子都没让打开，简单搜查了一下，确定后进来的两个人身上也没武器，便把张玉川和胡四海放了进来，对张玉川套在手上的那两个怪模怪样的“大手闷子”也没多问。

赵离进门后回头看这才发现，原来门口的两个日本兵搜查他们的时候，坐在车上的三个日本兵已经啃吃起了那只“全聚德”烤鸭，门口的两个日本兵搜查完他们之后，赶紧便跑过去也抢着吃烤鸭去了。

“川岛家”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日本人，个子不高穿着和服，模样长相看着很友善。而且赵离看的出，他似乎很讨厌站在店门口那几个日本兵，在日本兵搜查要进入他店中的客人时，他已经恭候在了门口，虽然迎接赵离三人时很是热情，但回头看那几个日本兵时，眼神里去充满了憎恶。

简单地和赵离用日语寒暄了几句，“川岛家”老板领着他们三人走向了店里的一间榻榻米包房。不过走的过程中，赵离的心里不禁一惊，走廊边的有三间榻榻米包房门是半开着的，他看见每间包房里居然都有七八个日军尉级军官。也就是说在这家日本餐馆里，除了那个先前看见的那个日军少佐和门口的五个日本兵，还至少有二十个以上的其他日本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