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投毒宪兵队

奉天，满洲国最大的城市，此前经张家两代大帅二十多年的精心治理，买卖兴旺人口过百万，街道宽阔商户鳞次栉比。不过现在走奉天府繁华街道上的中国人却大多充满了压抑和恐惧，除了不断地有宪兵队的巡逻车耀武扬威地开过，就连那些偶尔跳出来三五成群的日本浪人都是横行街头肆无忌惮。

赵离等一行七人刚进入奉天城区，在繁华地段外的平民住宅区附近，看见路边一个豆腐坊前围着一大群人，里边传出一个女人的大声嚎哭声。听人群里传出来的哭声撕心裂肺般凄惨，几个人好奇便过去打听，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把他们拉到一边，低声给他们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几位老少爷们，惨啊！不过这坏事是日本人干的，你们听我唠叨唠叨就得了。出事的这家豆腐坊的主家姓张，大伙都叫豆腐老张，五十多岁了，跟老伴还有儿子做豆腐卖豆腐，不是走街串巷卖那种的，是做完了往城里的饭馆里送，日子过得挺厚实，他儿子秋天还刚成亲娶了媳妇。以前都是老张和儿子起早去送豆腐，不过最近老张病了，就换成了儿子带着新娶的媳妇去送豆腐，结果没想到……”

说到这老者突然停了下来，发觉到眼前的七个人是外地来的，有些迟疑害怕地看着他们不敢往下说了。赵离见状赶紧地给老者一根烟，解释说自己这一行人确实外地来的，但是都是被雇来干力气活，只是好奇想打听一下。老者接过烟听了赵离的解释，这才慢慢地放心了下来，叹了口气继续给他们讲事情的经过。

“哎！这天杀的日本人啊！几天前小两口天不亮去送豆腐，刚进城里碰上了几个人喝醉了的日本浪人，看老张家儿媳妇长得不错上来就要抢。看日本人要他媳妇，老张家儿子当然不干，结果挨了一度狠揍不说，正好这时候来了宪兵队的巡逻兵，这帮家伙不但不管，还把老张儿子当成乱党抓进了宪兵队，眼睁睁看着那几个日本浪人把他新媳妇抢走了。这老张知道了一大早去警察局去报告，可咱这狗屁警察除了欺负咱自己人，哪有胆子敢管日本人哪？他家儿媳妇被那几个日本浪人糟蹋了一整天，晚上才给放回来，没脸见人到家就上吊自杀啦！他家儿子第二天被警察局送了回来，可抬到家就已经是死人了，老张一口气没上来，心口疼病一番当场也死了，这不就剩下个老太太在那哭那……”

“太奶奶的，这帮子日本畜生！”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张玉川气得抬起一脚踢在了路边的树上，将一颗胳膊粗的小树咔吧一声齐茬踢断。

　 听了老者讲述的惨剧，赵离气得两眼冒火，咬着牙冷冷地说道:“宪兵队，又是宪兵队！老子刚灭了滦州宪兵队，这回看我不把奉天宪兵队再给你灭绝了！”

　 老者见张玉川一脚踢断了一棵树，又听赵离居然说要把奉天宪兵队给灭了，吓得浑身打颤撒腿就跑了。赵离也没管吓跑的老头，稍微平复了下满腔怒火的心绪，提醒其他人也把火往下压压，随后领着一行人进了奉天城的豪华街区。

　 用从大车店缴获来的日本军票，赵离给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个男的每人买了身西服，给刘钱钱、张盈盈每人各买一身旗袍、一套西式洋装以及一套日本和服。让大家都换好衣服后在一个饭馆等着，赵离带又着换上了和服的刘钱钱去了家名片店，做了一套价格最贵的精致名片，让名片店的人在上边印上了明石良坊的名字。

　 赵离曾听明石良坊说过，明石家族不但是日本的贵族，而且在日俄战争立有重大功绩，在日本是地位非常高的且有着大量企业贵族。而明石良坊还曾详细地给他介绍过明石家族相关历史，赵离对这个家族的掌故很是了解，觉得自己能说标准的日语再冒充成明氏家族的人，在奉天城活动起来一定非常方便。不过他一时间没想出什么太合适的名字，所以干脆就在名片上印上了明石良坊。

做完名片后，赵离领着大家到来奉天火车站附近。这一带即是奉天城里的繁华商业地段，也是被命名为春日町大街的日侨商铺和日本警宪特等机关的聚集区，而被赵离选定为进奉天后首要目标的宪兵队也在春日町大街。以明氏家族的身份作掩护，赵离带着大家没费什么周折，住进了春日町大街上的一家日本人开的豪华旅馆。

为了不引起怀疑，赵离在这家旅馆开了三个连接着的房间。他和刘钱钱假装夫妻住在一个房间里，让张玉川和张盈盈也假装住在一个房间里，让胡四海、刘二龙和“山耗子”扮成随从住在另外一间。虽然很顺利地住进了日本人开的旅馆，可买衣服、做名片又交了三天的房钱，赵离把从大车店缴获回来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晚上大家聚在一个房间里，商量起了怎么对付奉天宪兵队的具体的计划。赵离觉得这次来东北把从滦州特务机关缴获来的毒药带来了，想代价较小的对付奉天宪兵队，最好还是再想办法给奉天宪兵队也投点毒。听赵离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表示赞同，不过一时间大家想不出该如何投毒。最后赵离决定，第二天让其他人待在宾馆里不要出去，他先带着刘钱钱冒充明氏家族的贵族去观察宪兵队的周边情况。

这次来东北，赵离把从滦州特务机关河口纯二那缴获的雪茄也都带来了。觉得带上着雪茄能让自己更像贵族子，同时找人打听宪兵队情况时，送上这些雪茄也能起到作用，所以赵离在自己兜里揣了几根雪茄，并让刘钱钱把剩下的所有雪茄都放到了包里。同时为了找到机会便随时可以给宪兵队投毒，赵离让刘钱钱把那几瓶毒药都放在了挎包的暗格里。

一连在宪兵队周围转悠了两天，雪茄倒是送出了好几根，可既没找到给宪兵队投毒的机会，也没找到如何能混进去投毒的办法。只是打听到奉天宪兵队的队长叫三谷清，宪兵队驻地是由一个原来张作霖下属高官的公馆改的，而宪兵队左边是奉天特务机关驻地，右边是一家日本银行。

　 张玉川、胡四海和刘二龙在旅店房间了连憋了两天，见还找到袭击宪兵队的有效办法，个个都等得急不可耐。同时负责管钱的“山耗子”也告诉赵离说，他们现在眼看就没钱了，第三天中午过后没法再在旅馆住了不说，就是连吃饭的钱也要不够了。

　 而连跟着赵离转了两天的刘钱钱，第二天回来后也表示第三天不肯出去了。跟赵离去做名片时，刘钱钱穿的和服，为了表示贵族身份配了很标准的木屐，不过她并没穿过木屐，穿上了几乎不会走路，名片店的人没注意才没露馅。所以这两天再出去时，赵离让她穿的是西式洋装配的高跟鞋，可刘钱钱高跟鞋也没穿过，连走了两天下来，脚已经疼得受不了了。

第三天一大早，赵离想着再去宪兵队周围侦查，刘钱钱因为脚疼不想再去了，只好准备让张盈盈跟他出去。张盈盈头天晚上就知道刘钱钱嫌脚疼不想再出去，猜到赵离会带着她出去，天刚亮就梳洗打扮好来赵离这屋等着了。看着张盈盈打扮得花枝招展，又见她因为能和赵离出去乐得眉飞色舞，刘钱钱气得下床就要穿鞋，可脚刚进高跟鞋了就觉得钻心得疼，只好白着眼睛狠狠瞪了张盈盈一眼，气呼呼地又躺回了床上。

一连两天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赵离的心里也很着急，走到街上不断地琢磨着如何才能给宪兵队投毒。张盈盈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她此前没来过奉天也没到过大城市，一脸兴奋地挽着赵离的胳膊扭着腰，两只眼睛不够使地来回看着街边的一座座高楼。

从早上走到眼看中午了，赵离领着张盈盈在春日町大街上来回走了好几趟，从宪兵队的门口也过了五趟，还是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正在他和张盈盈第六次走到宪兵队大门口时，赵离见十来个日本兵抬着几个大桶水，从宪兵队左边的奉天特务机关驻地门口走了出来。等这些日本兵都走出了特务机关大门，赵离仔细数了数，发现共有八个日本兵每两人一个抬着四个大水桶，后边跟着一个日军少尉。被日本名们抬着的四个水桶都很大，里边装了满满的一大桶水。

赵离见了觉得有点奇怪，不知道日本兵抬水要做什么，不过灵机一动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于是趁前边两个抬水的日本兵走过他和张盈盈身边时，假装没注意撞到了一个日本兵身上。抬水的日本兵被赵离撞得一踉跄，抬着水桶的手不由得松开了，一起抬着水的另一个日本名完全没准备，也不由得撒开了抬着水桶的手，一大桶水掉到地上一下子全洒了。赵离假装躲洒出来的水往前一窜，把紧跟着的那桶水也撞翻了，随后又装作脚下湿滑站立不稳往后踉跄着摔了过去，把后边的另两桶水也都撞洒了。

“混蛋!你们抬着这么多水，走路为什么不看路！”还没等被撞翻了水的日本兵反应，赵离用日语大骂了一句，甩着被淋湿的衣袖，随手就给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日本兵一记耳光。

挨了赵离一耳光的日本兵被打得原地转了个圈，脸上清晰地印出了五个手指印，嘴角当即淌出了血。日本兵们见这个撞翻了他们水的人居然还动手打了他们，站在原地没敢动。知道附近是日本侨民集聚区，看赵离穿得很是气派还带着个漂亮的女人，而且讲的是标准的日语，觉得很可能碰上的不是旁边特务机关里的人，就是穿着便服的更高一级军官。

日本兵们迟愣了好一会，那个领头的少尉才走了过来，先给赵离鞠了个躬，然后很是恭敬地说道:“对不起！是我们不小心把您的衣服弄湿了，非常得抱歉！”

见自己打了那个日本兵一个耳光，居然把这些人唬住了，赵离心里一阵暗笑，接过张盈盈递过的手绢擦着袖子上的水说:“哦！是我错了！我太冲动了，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赵离说完，从西服上衣内兜里摸出来两根雪茄，递给了这个日本少尉一根，又递给了那个挨他耳光的日本兵一根。日本少尉和日本兵接过雪茄的有点不知所措，赵离趁机又掏出来一根雪茄夹在自己手里，然后掏出火柴要去给那个日本少尉点上雪茄。

日本少尉见赵离要给他点雪茄，赶紧伸手阻拦住了，掏出打火机恭敬地要给赵离先点上，同时对着那个刚挨了个耳光现在拿着雪茄有些发愣的日本兵说到:“还不带他们再抬两桶水回来，做午饭还没有水呢！”

看着这些日本兵拎起空桶又往特务机关的院子里跑，有听这个日本少尉说是抬水做午饭，赵离的心里猛地一动。不过为了不被眼前的日本少尉察觉，赶紧笑着吹灭了他已然用打火机打着的火苗。

“您应该没抽过雪茄，这是上好的吕宋雪茄，是不能用打火机点的，否则打火机里的汽油会破坏雪茄的味道，应该用火柴来点！”

说完赵离把手里的火柴递给了这个日本少尉，示意他用火柴点上雪茄，日本少尉接过火柴，先恭敬地给赵离点好雪茄，然后又划了根火柴点好自己手里的雪茄。这个日本少尉果然没抽过雪茄，大吸一口后被呛得直咳嗽，赵离赶紧教着他如何抽雪茄。日本少尉对赵离给他的雪茄很是感兴趣，跟着赵离学抽雪茄的同时，一个劲地表示着感谢。

见和他套上了近乎，赵离把他拉到路边，给他鞠了躬后以很标准的姿势，把一张名片递到了他手里。

明氏家族的名气果然不同凡响，日本少尉接过名片只看到了名字，便马上恭恭敬敬地给赵离又鞠了个躬。随后赶紧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告诉赵离他叫小野拓，是奉天宪兵队里负责后勤伙食等事物的一名少尉。自我介绍完之后，小野拓再不敢和赵离平等地站着抽烟聊天了，掐灭了手里的雪茄，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了路边。

见把这个叫小野拓的日本少尉唬住了，赵离笑着给他继续点上了烟，然后假装继续闲聊地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小野君！我说的没错的话，你们宪兵队左边是奉天特务机关，怎么你们跑到哪里去抬水了？难道你们宪兵队没有水吗？”

“明石先生，是这样的！我们宪兵队今天突然停水了，我们不知道会停水没有准备，为了不耽误做午饭，只好去隔壁的奉天特务机关抬一些水回来！”

“哦，这样啊！难道堂堂的大日本帝国宪兵队，还会经常无缘无故地停水吗？”

“不是的，平时不停水的，只有现在这个季节才会！这里原来是支那官员的公馆，房子有些老化了，自来水系统很不好，到了进入冬天开始结冰的季节，水常会因里边的水结了冰被胀裂，我在这里负责后勤伙食工作好三年了，基本上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真是辛苦你啦！中国人的工程质量，真是不行，要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水管，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是这个样子的，支那人就知道偷工减料！不过也就偶然会这样，我们抬这四桶水回去，做午饭足够用了，晚饭的时候水管一定就能修好的！”

赵离拉着这个叫小野拓的日本少尉正在聊天，八个日本兵抬着四大桶水又从特务机关里出来了。等抬着水的六个日本兵走近了，赵离把张盈盈包里的雪茄都拿了出来，给每个日本兵都发了一根，递过去火柴让他们挨个点上，让他们把水桶放在路边，教着他们抽起了雪茄。这些日本兵听小野少尉介绍给雪茄的人居然是明氏家族的，各个都很尊敬，而且也都没抽过雪茄，围着赵离一个劲道谢，同时很是享受地抽起了雪茄。

趁这些日本兵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过来了，赵离悄悄给张盈盈使了个眼色。张盈盈心领神会地走到了那四大桶水切近，在未被这些日本兵和路人察觉的情况下，在每一桶水里都倒了一瓶从滦州特务机关缴获来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