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进驻山村

深山里的这个小村庄总共五十多口人，交通不便平时很少出山见个外来人都难，现在突然来了几百号蓝眼睛大鼻子的外国兵，害怕之余又都觉得很是稀奇。不过所有的外国兵都没进村，领头先进来的中国人竟然给了一家一根金条，村民们从惊恐稀奇中迅速转换到了极度狂喜。毕竟攥到手里沉甸甸的金条，一根可就是抵得上整个村子十来户人家的家当中和。山里人淳朴憨厚，既然发金条的人让有多少吃的拿出来多少吃的，领回金条后就如实把所有粮食都抬到了灶台边，连等着过年吃的白面、腊肉等也都系数搬了出来。

拿着枪的一百多外国兵都留在了山脚，没拿枪的三百多虽上了半山腰却都没进村，还都听给他们金条的这个中国人的吩咐，村民们的戒备心消退了许多。见外国兵们清一色穿着用布条串绑起来的古怪衣服，个个衣着单薄懂得冻得瑟瑟发抖，而且骨瘦嶙峋饿得两眼发直，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让几个半大孩子给坐在村外的外国兵点起了几堆火取暖，叫来人把受伤较重的外国兵都抬进了屋子里。

看出来这些个外国兵应该是好长时间没吃饭了，老者怕上来就让他们大吃会撑坏了肚子，先让村里人熬了大量的**面粥盛在桶里拎了出来。盟军士兵都不会使筷子，接过盛满了**面粥系数把筷子扔到了一边，端着碗用手扒拉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虽然没噎着却都被滚烫的粥烫得咿哩哇啦地一阵乱叫。看着这些蓝眼睛大鼻子的外国兵搞笑的吃相，包括给这些盟军们盛粥的老年妇女在内,出来看热闹的山民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赵离见山村里的人基本消除了惊恐与敌视，为了完全取得了村民的信任，完全按八路军对待老百姓标准要求起了这些盟军士兵。先是吩咐十来个人抬着粥给留在山下负责警戒的一百多盟军送去，然后选出来吃得差不多的几十个盟军，让“山耗子”带着他们去帮着村民们抬水劈柴。赵离给盟军们分派帮着村民干活的任务时，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始终在笑眯眯地看着他，见赵离身边暂时没人了，端了碗粥拿着两个咸鸡蛋赶紧走了过来。

“这位军爷，看忙活到了大半天还没喝口粥哪！快点趁热垫垫暖和暖和，这还有俩咸鸡蛋先凑合着，等一会我再让村里人炖肉贴饼子。”

“大爷，您老太客气了！”赵离给老者行了个礼接过粥和鸡蛋，端起碗磕开鸡蛋吃着粥的同时，重复起了已经和老者解释过的话:“大爷，您别客气，更别害怕！我们是**领导的八路军，这些外国人是我们从鬼子战俘营里救出来的，撤退到山里在您这村子休息下，这要是给您添了麻烦您就直说，要是给的钱不够，等我们走了再给您补上！”

“不害怕！不害怕！看你们这做派，我就知道你们是打鬼子的队伍了。当年我见过咱东北的抗联，那对咱山里人跟你们一样的，不打不骂不抢东西，吃饭借粮那都给钱！说句实在话，我老头子从光绪三年到现在活了六十多年了，这**拉起的队伍，那是我见过的最仁义最讲理的队伍。不过像您这位军爷带着群西洋鬼子打东洋鬼子的，我老头子还是头回见，您可真是位神人啊！哈哈哈……”

“您老太过奖啦！来把您烟袋借我抽几口过过瘾。”为了跟老者进一步拉近感情，赵离把老者正抽着的烟袋借了过来，不过只抽了两口，便被呛得把眼泪都咳嗽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来劲才继续客气地问道:“老人家，您老高寿啦？我该怎么称呼您老啊？”

“这是我二爷，大号马景伦，外号草药爷，是俺们村年纪最大知道事最多的人，俺们村的人都听他的。他不光主意多，还会采草药接骨头治外伤，我上树掏老鸹窝摔断了腿，我哥打猎被熊瞎子挠了，都是草药爷给看好的！”

老者还未回答，一个十四五岁虎头虎脑的男孩，从老者的身后跳了出来，抢先一口气替老者做起了介绍。很明显男孩回答问题前已经打好了腹稿，抢着把问题回答得连贯流利主要是想引起赵离对他的关注，说话的同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赵离插在腰间的手枪。赵离看明白了男孩的意思，笑着拔出手枪退下一颗子弹，把子弹头在抵在地上的石头上拧了几下，随后拔下弹头倒出子弹里的火药，把空的子弹壳贴在下嘴唇上吹了一下扔了给男孩，“接着小伙子，拿了玩去吧！”

男孩接过子弹壳学着赵离的样子吹了几下，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去刚要跑开，却被老者揪住衣服一把拽了回来，“国槐，让你去叫你哥他们去，你怎么还在这玩，二爷说的话你不听了？”

“二爷，我没不听你的话，小虎他爹去叫我他们哥了，估摸我哥这就回来了。”

“你就整天知道玩，没看现在大伙都在忙活着呢！去给这位军爷再端碗粥去，完事上我们家，让你二奶给这位军爷烙两张白面饼多摊几个鸡蛋，再把我家里那包洋烟拿来。替咱们打鬼子的队伍来了，你记着在人家跟前懂点规矩，别老想着耍心眼跟人家要东西，人大了要懂事别让人笑话，知道不？”

　 男孩被老者训得点了点，把子弹壳揣进了兜里跑过去端粥，这时凯博特上校从山下方向跑了过来。冲着赵离站直了身子敬了个标准美式的军礼，简单明了地向赵离汇报了在山下设防的情况，随后严肃地请示起了下一步的行动指令。虽然年近五旬，而且军衔是所有盟军中最高的，但凯博特上校对将他们从战俘营里解救出来的赵离很是尊敬。同时也是认可了赵离的指挥才能，意识到唯有在赵离的统一指挥下他们才有可能活着回去，知道维护住赵离在这支临时组成建制的军队中里指挥官地位的重要性，所以每次和赵离汇报请示情况时都会带头执行严格的上下级礼仪。

　 简单和凯博特上校商量了一下后边的行动计划，赵离把叫男孩端回来的粥递给了他，把吃剩下的一个咸鸡蛋也给了他。叮嘱凯博特上校吃完后继续回山下修建工事加强戒备，听叫国槐的男孩说老者会采草药治外伤，赶紧请求老者去给受伤的人看下伤势。

　 现在光重伤员就四十来人，其中也包括着胡四海和张盈盈。胡四海头部中了一枪，虽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因为失血过度缺乏有效药品，撤入这个山村时再次陷入了昏迷。张盈盈是在从奉天战俘营往棋盘山里撤时不小心跌近了一个冰窟窿里，在零下十几度的严寒中穿着湿透的衣服奔跑了几十里，撤入军械库时因为着凉发起了高烧，进入了昏迷状态一直都没清醒。

　 找了几个人打下手，叫马景伦的老者给已被抬进屋里的重伤员看起了伤。这些重伤员伤情都比较重，有的伤口已经恶化发炎，马景伦懂些医术却也只是会治疗外伤的土法，除了领着叫来的人给伤员们从新包扎清洗伤口，只能是给这些伤员挨个地涂上草药。但不管怎么说，能从新包扎了伤口上了草药，躺进了暖和的屋子里，未陷入昏迷的盟军伤员都喝了些**面粥，四十来个重伤员稍微地缓解住了伤情的进一步恶化。

　 “二爷…二爷…我哥他们回来了！”从屋外传来了响亮的叫喊声，被赵离送了个子弹壳的男孩跑了进来，在身后还领进来七八个壮年男子。为首的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健硕皮肤黝黑，从面相上看长得和跑在前边的那个男孩很像，应该就是他的哥哥。

　 在男孩的带领下找到赵离，像是男孩哥哥的年轻人给赵离鞠了个躬，没说话前先掏出来一根金条，拍在炕沿上正颜正色地说道:“这位好汉，我听说你们是打鬼子的队伍，既然是打鬼子的队伍，我们马家屯的人砸锅卖铁招待你们都应该！俺刚才和屯里爷们们去进山打猎了，屯里的娘们们不懂事收了你们的钱，现在俺替她们赔个不是，把钱给这位好汉退回去。您别误会，我们可不是要撵你们走，给不给钱俺们村的人招待打鬼子的人都不带差事的！”

　 “对，我们马家屯和鬼子有着血海深仇，给打鬼子的人做饭还收钱，这钱拿了损阴丧德！”赵离还未来得及解释，一同进来的几个壮汉也系数把黄橙橙的金条拍到了炕沿上。

　 “都别扯着脖子嚷嚷了，没看这好多了人养伤呢！”后进来的几个壮年男子把屋里吵得有些乱，马景伦擦着手上的血赶紧走了过来，“这位军爷，您就金条收回去吧！我之前没阻拦您给我们金条，一是不知道你们的来头，二也是各家各户当家的差不多都没在。这各家的当家人都回来，那我就跟您说，我们马家屯可有一百多口子死在了鬼子手，您说我们要收打鬼子队伍的钱，那我们不是丧了天大的良心了吗？”

　 马景伦说完让屋里里的人不要七嘴八舌地大喊大叫，由他代表大伙给赵离讲起了关于马家屯的事情。马家屯原来不在这个山腰上，而是在几里外的一个山凹里，村里曾经二百来口子人。几年前关东军进山围剿抗联，发现深山里有个村子，为了断绝抗联队伍的补充给养的来源，趁夜包围了马家屯发动了灭绝人性的屠杀。当时关东军的意图是杀光村里的所有人，不过由于山村中各家各户住的比较远，关东军围住村子是漏过了住在山上的十来户人家。除了这不到十户的人家侥幸逃出去幸免遇难外，村里被包围住的一百二十多人全部遇难，整个村子也被关东军放火烧成了平地。所有的房子都被烧了，也怕关东军再来屠村，剩下不到十户的人家只好搬到了这个山腰上从新落了户。

　 被赵离送了子弹壳的男孩叫马国槐，后来的是他亲哥哥叫马国松。哥俩当年也是因为住在村外的幸免遇难，但他们的父亲因为去山下亲戚那喝酒晚上住在了村子里，结果也死在了那场屠杀中，现在仅剩下了母亲和他们相依为命。马国松平时靠打猎采药为生，为人仗义性情耿直，每次提到日本人便会恨得咬牙切齿，这次见说村里来了打鬼子的队伍，当即便和其他三个同龄人表示要加入赵离的队伍。

　 想起朝阳青龙山一带已经有了抗日武装，而马国松如此痛恨鬼子却非等到自己带人来了才要参加队伍，在严酷的形势下赵离不得不加了份防备，因此笑着捶了下他的胸脯试若有说指地说:“好样的，小伙子长够结实，看这血性劲也是条汉子，打鬼子准差不多了！我们八路军里就需要你这样的人，对了，青龙山那有我们的八路军队伍啊？没上你们这来过，你们见过他们没？”

　 “那是有支打鬼子的队伍，也来过我们屯，可我们……”马国松说到这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迟缓了一下，还是把咽下去的话如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说了出来:“这位好汉，我没念过书说话直，对不对的请包涵!您说的那支队伍我知道，领头的是崔氏兄弟我也见过，他们打鬼子确实没得说，敢和鬼子打硬仗死仗，个顶个都是英雄好汉。可那崔**人性不咋地，来过我们这买过苞米面，倒是也按价给了钱，可临走时瞅我们村里一个姑娘漂亮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为这个差点和我们村里的人打起来，为这个我们本来想投靠他们最后都没去！”

　 听马国松说完了缘由，赵离的心里多少有些放心，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拐弯抹角地考验盘问了他好一阵。确定了马国松确实痛恨鬼子并无问题，而且听他说善走山路腿脚灵活，赵离找了借口把他单独叫出屋子，悄悄地将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