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首胜后的怀疑

环形阻击工事修得差不多了，赵离派人把暂时留下的两个地方干部和李乙牛找了过来。在日伪军尚未形成包围圈之前，吩咐两个地方干部带帮助修工事的几十个百姓撤至安全地带，命令李乙牛率空降连押着近二百名俘虏撤回临渤根据地。

大规模战斗即将打响，赵离却让他带人先撤，李乙牛梗着脖子发起了牢骚：“团长，这车站是我们连打下来了，你凭啥让我们连撤根据地里闲着去？”

“别在这给我废话！空降连个个都是咱团的宝贝，留着你们还等着派大用场呢。再说了，让你们撤回去不是闲着去了，万一还有啥特殊情况，还得让飞机把你们扔回来。回去养足了精神准备着，到时候你小子要敢掉链子，看老子不毙了你！”

“是，团长！”听赵离这么一说，李乙牛是一脸阴云顿时就消散了，大喊一声冲赵离敬了礼，兴冲冲地跑去集合空降连的战士。其实李乙牛论年纪同赵离差不多，而且早在仅有刘守仁的那一个连在滦州南部活动时，他便已经参加了八路军。但对年纪相仿参军时间比他还晚了近两年的赵离，因为那次负伤时赵离舍命把他背了回去，李乙牛心存感激之余更是打心眼里佩服。

上午九点左右，围绕小四屯镇的环形工事以及设置在镇子里的炮兵阵地彻底修完。见日军还没赶过来进攻，二营长崔大虎虎不禁有些着急，从他负责的西侧阵地跑出来找到赵离说:“团长，鬼子咋不来啊？咱全换上了美式装备，得赶紧让小鬼子尝尝鲜儿啊！”

“大虎哥，咱都有美国烟了，人家四营长都不抽烟袋了，你还抽你那烟袋锅干啥！”赵离说着打掉了崔大虎正在装烟的烟袋，递给他一根“LUCKY”牌香烟，边给他点烟边说:“咱可是用空降突袭的方式占的车站，而且咱阵地修得也快，鬼子一时半会儿反应不了这么快。反正咱切断了他们的铁路线，鬼子为了保证他们的铁路畅通，无论如何都会来打咱的，你就耐心等着吧！”

“也是这么个理儿。”崔大虎回应着抽了两口烟，但随即又掐灭了烟卷，把烟丝抠出来塞进了烟袋锅里，“这美国烟没啥味儿，照俺那烟袋锅差远了。”

“你这啥抽法啊？你把烟卷里的烟塞烟袋里，那点上了不一个味吗？”

“团长你还别不信，就是不一个味！俺爷当年在奉天城的肃亲王那当厨子，肃亲王觉得俺爷菜做得好吃，看俺爷爱抽烟袋，那就赏了俺爷个烟袋嘴儿。传到俺爹那被个日本人知道，这日本人为这烟袋嘴儿把我爹害死了，为这事俺哥俩才铁了心打鬼子的。这可不一般的烟袋嘴儿，价值连城那可是个宝贝，一样的烟丝儿，用俺这烟袋嘴儿抽那就不一个味儿！”

“是吗？来来给我看看！”赵离说着把崔大虎的烟袋抢了过来，对着刚升得不太高的太阳仔细端详了起来，“哎，是不太一样啊！玲珑剔透不说，这么小个烟袋嘴，这还雕着这么多花样呢！”

赵离正在端详着崔大虎的烟袋嘴，一个战士快步跑了过来，打了个立正敬完礼后大声说:“报告，前方警戒哨回报，在正西方向三千米远处发现了前来进攻的敌人，是清一色的日本关东军，以人数上看应该是一个满编的大队！”

“哎呀嘿，说来就他娘的来了啊！”崔大虎听日军是从他所负责指挥的阵地方向过来的，烟袋都忘了要了就转身就往回跑，

暂时把崔大虎的烟袋先别在武装带上，赵离拿起望远镜站到了高处，对着正西方向望了过去。大约过了十分钟，望远镜的镜筒里出现了大批的日军，穿着黄色大衣戴着黄色皮帽，果然是清一色的日本关东军。距离独立团阻击阵地大概一千五百米远的时候，赶过来的关东军分散开来迅速形成了包围圈，从较多的关东军士兵在向北移动上判断，应该是将首先对北侧的阻击阵地发起进攻。

见日军的包围集结基本完成即将发起急攻，赵离大声传达下去了命令:“留下观察哨，剩下的都进防空洞里猫着，鬼子一会要炮击我们啦！”

又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赵离最后一个撤进了防空洞，等他进来后没多久，日军的炮击便开始了。从炮弹爆炸的声音判断，日军装备的是九二式步兵炮，而从开炮声的密集程度判断，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应该是四门。日军一个大队通常下辖装备四门九二式步兵炮的炮兵中队，再结合作战会议上从军分区那获悉的敌情通报，赵离觉得赶过来进攻的应该就是上次的老对手，关东军第8师团的榎本大队。

乔治上校指导修建的十来个防空洞异常坚固，就连在阵地上修建的观察掩体都足能经得住几发炮弹的轰击，日军持续了近二十分钟炮轰对独立团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听到炮声停止了，赵离第一个跳出了防空洞，对着警卫员马国松大声喊道:“通知所有人迅速进入阵地，把重机枪都抬出来架好了，修好阵地上被炸坏的地方，鬼子的步兵这就要上来了！”

意识到日军会从北面发起进攻，赵离下达完命令后来到了北侧阵地上，先对留在观察掩体里的战士问道:“鬼子刚才往沟里**没？”

“打了！一连打了能有二十多发炮弹，把整条沟从东倒西炸了个遍。团长，我们营长还带人在沟里猫着呢，不能让鬼子的炮弹炸着吧？”

“没事！鬼子这是从北往南打的炮，你们营长在藏沟北沿了，对鬼子炮弹来说那是弹着点的死角，他们在还藏在了暗堡里，炸不着他们。”给这个战士解释完，赵离从警卫员马国松那接过来M1加德兰步枪，笑了笑继续说道:“小鬼子这还挺精，知道拿炮轰先一遍沟，这是想利用这沟攻上来，还怕咱在里边埋了地雷啊。可惜老子没埋地雷，倒是设了比地雷更厉害的埋伏！”

很快日军便发起了进攻，先推进到了距离北侧阵地五百米左右远，架设好了重机枪修了临时工事，随即便发起了冲锋。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下，赵离见冲上来的日军相隔五十米分成了两个梯队，每个梯队按人数看应该是由两个小队组成的。

“榎本次郎这王八羔子，这是铁了心要报仇了，手底下一共四个步兵中队，上来就派了一个中队冲锋啊。一营的兄弟都听着，这回咱弹药充足装备好了，等鬼子到了一百米远就开枪。重机枪都先别开火，不能让鬼子过早发现咱们的实力！”

日军冲上来的速度很快，赵离刚下达完命令没一会，前两个小队便冲到了两百米左右的范围内。叮嘱战士们沉住气别着急，赵离找好了一个隐蔽处，架好了手里的M1加德兰步枪。马国松为了保护赵离的安全，紧挨着趴到了一边，在把手里的汤姆森冲锋枪对准前方的同时，也做好了一旦有危险就扑到赵离身上的准备。

“打！瞄准点，有好枪了更别浪费子弹！”

日军冲到一百米距离时，赵离下达了开火命令，同时先开一枪，撂倒一个冲在最前边关东军士兵。随即一营战士们全部搂响了手里的武器，把密集的子弹扫向了冲上来的日军。现在独立团的战士三分之二装备的是汤姆森冲锋枪，三分之一装备的是M1卡宾枪，自动化武器构成了强大的火力网，眨眼间便把两个冲在前边日军小队消灭了大半。

八路军能有如此强大的火力，让冲上来的日军顿时乱了阵脚，扔下几十具尸体后，剩下的大多数人转身便往回跑。但有一个中队长举着指挥刀跟在了后边，连续砍倒了两个往回跑的，逼迫其他人继续往前冲。这时并未往回撤的几个日军已经跳进了沟里，快速爬到了沟南沿，冒出头来后开始了射击。后边的日军在那个中队长的指挥下，匍匐着爬进了前方的沟里，爬上沟南沿后也开始了射击。有了前边冲进沟的日军掩护，紧跟着后边冲上来那两个小队日军，被打倒了三分之一后，剩下也都冲进了沟里。

“别打了，好戏要开演了！一连的抽出大刀做好准备，一会跟我冲上去看看还能剩下几个活的！”

阻击阵地里一营战士都停止了射击，紧跟着沟里响起了汤姆森冲锋枪密集连续的枪声，而三八式步枪的枪声则完全被压制了下去。躲在掩体后开心地大笑了一阵，赵离听沟里的枪声全部停止了，带着一营一连的战士跳出掩体冲了上去。

赵离带着战士们冲到沟沿时，张玉川拎着枪口还冒着烟的冲锋枪，已经从暗堡里钻了出来。两百多米长的大沟里密密麻麻躺着上百具日本关东军的尸体，基本上都被击毙在了沟南沿一侧，只有不到十个躺在了沟底。每个关东军士兵的后背都被打成了筛子，连沟南沿的冻土上都布满被子弹打出来的窟窿。

“快，都下去，看看还有带活气儿的没？”赵离给冲上来的战士下达了命令，随后也跟着跳进了沟里。

张玉川兴奋地摇着头说:“还找啥带活气儿的，你不让我一口气打完五个弹夹吗？刚才我在暗堡里都看了，这狗日的全让我们给突突死了。这仗打得真过瘾，差不多所有的鬼子还没翻过身来，就都让枪子儿都给钉那了！”

“老八，这仗打得有点不对劲，我怎么觉得冲上来的不像鬼子似的。”赵离面带疑惑地翻看了下附近的两具尸体，见战士们搜索了一遍并未找到还活着的，把手里的枪扔给马国松又大声命令道:“把这帮死了的鬼子裤子都褪下来？”

战士们对赵离的这道命令很是不解，满脸疑惑地把一百多具日军尸体的裤子都扯了下来。

赵离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担忧，对走到跟前的张玉川说道:“不好，这都不是日本关东军，是二鬼子穿了鬼子衣服装的！鬼子可都是穿兜裆布的，你看这些被咱打死的，最多有十个里边穿的是兜裆布，剩下的一百来个穿的都是大裤衩。”

“啊？咱打的不是真鬼子？小鬼子这是要跟咱玩得啥戏法啊？”张玉川听赵离一说，挠了挠头也很是疑惑地问着。

对着眼前的这一幕思考了一会，赵离感觉到了情况不妙，对着身边的马国松大声命令道:“快去通知政委，让他用步话机向军分区汇报，说咱这遇上的不是关东军榎本大队，是由二鬼子假扮的，请求军分区马上取消这次战役计划，鬼子很可能是设了圈套。跟军分区汇报完，让政委也把这一情况通报给刘团长和白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