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后撤诱敌

评价一个军事指挥员是否称职，不是看既定作战计划做得多完美，而是看能否对战场上的敌情突变迅速做出正确应对。城内的治安军出乎意料地发起了主动进攻，赵离果断下令佯装后撤，准备将出冲来的几百名治安军引诱出一段距离，然后阻断其回城退路对其发起围歼。

独立团的每个营现在都配备了美式步话机，使得赵离迅速地将诱敌部署传达了下去。为了将佯装出来的后撤做得逼真，命张玉川率一营一连向东南方向撤退，亲自率一营二、三连向正东方撤退。为了留下引诱治安军持续追击的诱饵，命令将炮兵阵地设在距滦州城东一千二百米远处的炮兵营原地不动，并通知孙宝玉暂时停止炮击营造出仓惶撤退的假象。为了在佯装后撤中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命令各连连长指挥战士们撤退时务必分散开来注意隐蔽，并派一营四连去协助炮兵营守卫炮兵阵地。为了不过早暴露出真实实力，下令暂时只是由手持卡宾枪的战士开枪还击，如不是遇到危机情况暂时先不要使用汤姆森冲锋枪和美式轻重机枪。

赖彪指挥一个营的治安军冲出城后，吩咐杨青盏率三个连冲在了前边，他则带着一个连跟在后边督战，开始想着不管出城主动进攻八路军是胜是败，都要和城东门保持着不超过五百米的距离。但是看到杨青盏带三个连一个冲锋就打退了前方的八路军，而且八路军被打退后完全乱了阵脚，大部人溃逃时连炮都顾不上往回抬，赖彪的胆量惆然间壮大了。下令杨青盏领三个连乘胜追击，随后率护卫着他的一个连紧跟着也追了上去，并派人通知城内方向派出更多兵力发起大规模追击。

杨青盏在赖彪十几年前还混黑道时，便是赖彪手下的头一号亡命徒。当年为和另一伙混混儿争一个宝局子，在头顶倒上油拿脑袋当油灯点当场镇住了对方，加上名字里有个“盏”字，被送了个“一盏灯”的绰号。他的人生哲学很简单，不管给谁效力只要敢豁得出去命，就一能实现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见八路军被打退了，杨青盏一眼就盯上了八路军没顾得抬走的炮，觉得如果能从八路军手里缴获到几门炮绝对是大功一件，眼前仿佛已浮现出了叮铛作响的大洋，以及白玉蕊许给他的那两个漂亮女人。心花怒放间下令一个连继续往正东方向追击，领着两个连冲向了八路军的炮兵阵地。

修在滦州城东门上的掩体里，一群人正在喜形于色地观看着前方的战斗进展情况。这里边包括了赖彪的七姨太白玉蕊，滦州治安团副团长徐三邦，滦州特务队队长李天宝，滦州宪兵队长小林喜，以及从车站方向率部赶过来增援的少尉小队长小岛伸幸。

作为现在滦州县城里军衔最高的日本军官，宪兵队长小林喜当仁不让地将自己任命为了这场战斗的最高指挥官。看城外的八路军被打得溃不成军，小林喜奋地激动中动作表情均表现得最为夸张，挥着拳头转过身去对徐三邦大声命令道:“徐副团长，请你按赖团长的请求，带领剩下的所有皇协军迅速出击，力争将溃逃的八路军统统消灭！”

见赖彪率一个营便轻松击退前来攻城的大批八路军，徐三邦感觉带兵前来攻城应该不是赵离，心里送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隐隐地有些担心，见小林喜要派他带兵出城追击，赶紧打着立正说出了正在盘算着的托词：“小林少佐，现在城内的皇协军已经不多了，坚守在四面的城防都已兵力不足，调出任何一部分，都会让西北南三面防线上会出现空隙。土八路狡猾得很，如果他们还有部队从西北南三面攻过来，会给我们造成很大被动的，请您认真考虑一下。”

“悠嘻！徐副团长，你很有战场上的大局观。现在我命令你，马上去西北南三个方向督促防务，严防狡猾的八路军趁机偷袭。”小林喜冲着徐三邦赞许地点了点头，将他委派下城楼后又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其他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特务队长李天宝的身上。

不过还没等小林喜开口说话，李天宝便两腿哆嗦着抢先说道:“小…小林队…队长，卑…卑职手下都是特…特工…人…人员，而去拿…拿的都是短枪，侦…侦缉**地下分子还…还可以，在这种…大…大战场上，恐…恐怕是派…派不上用…用场…”

“巴嘎雅路！”小林喜挥手给了李天宝一记耳光，转脸对少尉小队长小岛伸幸命令道:“小岛君，率你的小队和李队长的特务队马上出城追击，让李队长率他的特务队冲在前边，如果特务队有怯战后退者，一律就地枪毙。我说的一律，也包括李队长在内，明白了吗？”

“嗨！”小岛伸幸两脚一碰大声做出回答，转身跑下城楼去集合队伍。李天宝看着小林喜恶狠狠的眼光，也只好咧着嘴跟下了城楼。

自正式穿上日本军装以来，这是小林喜第一次作为最高指挥官指挥战斗，而且指挥的还是一场即将取得胜利的战斗，他的心情由此愉悦到了极点。城内几位军衔比他高的日军军官都率部去参加了大规模扫荡，军衔为大佐的滦州特务机关长河口纯二同时因病告假暂时离职，小林喜更觉得这是上天给他安排的一次赢得军人荣耀的机会。

不过小林喜却忘了，他刚被任命为滦州宪兵队时曾是多么得不情愿，因为他听说这一年来这一职位上的伤亡率可是高达百分之百的。而此时在他的得意忘形中，那个将这一职位变得如此高危的人，虽会让他将的愉悦心情永远定格住，却也会将滦州宪兵队长这一职位上的伤亡率，继续保持在百分之百。

带领着一营的两个连，向正东方向一口气后撤了一千多米，赵离下令战士们就地隐蔽停止撤退。借着一棵一搂粗的大柳树做掩护，举着望远镜迅速观察了一下，见后边追上来了治安军分成了三路，追在最后也已距离城门接近了一千米。刚要下令对还处于追击中的治安军发起反攻，突然见城里又出来了一批追兵，便把发起反攻的时间暂缓了下来。耐心等待着后出来的敌人也追出来了三百多米，这才抄起四营所配备的美式步话机命令孙宝玉开始炮击，指示他以密集轰击的方式阻挡住所有追兵想撤回城的可能。

暂停炮击诱敌深入的这段时间，孙宝玉举着望远镜，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滦州县城东侧的情况。在东城门一带的范围，注意到有日军频繁地出现，再反复观察了一阵，发现城门上的一个隐蔽在城楼下掩体，判断那里很可能是日伪军设置的临时指挥部。现在炮兵连光美式M-2迫击炮就装备了三十门，而且还保留着那门十二厘米口径的奉天造加农炮。得到了开始炮击的命令，孙宝玉命炮兵连战士按赵离指令开始密集炮击的同时，亲自操作那门十二厘米口径加农炮对准了东城门先开了一炮。

有着赵离近一年的言传身教，最近还有了英军炮兵少校的专业指导，孙宝玉这一炮打得非常准，不偏不倚地轰在了东城门上的城楼正中。加农炮炮弹虽是独立团新成立的兵工厂自制的，但填充火药却是从美制迫击炮弹里取出来的，因此炮弹的爆炸威力相当惊人，仅一发炮弹便将城门上的整个城楼炸了个稀碎。

小林喜先把徐三邦派去负责西北南三面的防务，后来又把白玉蕊派去调集伪警察也来参战，使得这两个侥幸躲过一劫。可他本人却远没有被他派走的人那么幸运，保持着期待首次作为最高指挥官取得战斗胜利的笑容，被炸成肉泥散落到了几十米的范围内。

张玉川带领着一营一连，向东南方向佯装撤退时也携带者步话机。接到赵离下达的反击命令后，带着一个连的战士随即便掉头杀了回来，扑向了赖彪带领着的那一个连的治安军。虽然佯装撤退也基本未造成伤亡，但觉得被二鬼子追出去两里多远，张玉川还是憋了一肚子火。冲回来后端着汤姆森冲锋枪跑在了最前头，率一营一连占领了距离滦州城东的四百米远一块高地，切断了赖彪想带人撤回城的退路。

此时赵离率一营二、三连也杀了回来，命三连迂回冲向炮兵阵地所在方向，与一营四连汇合到一起，包围住了进攻炮兵连的治安军，领着一营二连对正面追过来的治安军发起了反击。装备了美式装备的一个连的八路军，打装备了日式装备的一个连的治安军，战斗打成了八路军战士体验美式装备与日式装备优劣性对比的实验。前边几十个治安军尚未觉醒过来仍在往前冲，被汤姆森冲锋枪扫射出的密集子弹打成了一片血雾。后边还剩下的三四十个见形势不对抹头就跑，但这时威力更大的勃朗宁M1919A6重机枪子弹毫不客气地追了上去，将这些个治安军打得血肉弥漫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消灭了正面追过来的治安军，赵离率一营三连的战士继续往前追击，在距离滦州城东七八百米的地方，与抢占了距离滦州城东的四百米远一块高地的一营一连，从两个方向对赖彪所带的那个连即将形成合围之势。不过在这个时候，日军小队长小岛伸幸指挥着五十多个日军，威逼着近两百名特务队的特务，在二挺轻机枪和二个掷弹筒的掩护下，向张玉川所率的一营一连发起了猛攻。

一营一连的战士三分之二装备着汤姆森冲锋枪，在火力上对日军占据了绝对优势，而日军的掷弹筒也对他们构成了相当大的威胁。在不断落下的掷榴弹中，守在高地北侧一角上的七八个战士牺牲了，一营一连占据的高地被撕开了一道缺口。借着这个机会，赖彪指挥剩下的近百个治安军跳起来发起了玩命式冲锋，虽被打倒了五六十人，但还是带着三十多个人从即将形成的包围圈逃了出去，发了疯一般跑向了滦州县城的东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