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伪军亡命徒

见一伙治安军从高地北侧一角逃了出去，一营一连的十几个战士奋不顾身地追了上去，紧跟着又有二十多个跳起来追了上去。但是战士们的英勇这次却起了反作用，因他们追得距敌太近，后边炮兵怕误伤自己人暂停了开炮。赖彪下令手下的治安军连长带二十多个人阻挡追兵，他带着不到一个班的人，趁没有了炮火阻止跑进了东城门。

小岛伸幸指挥着一个小队的日军，威逼着两百多名特务队的特务，将赖彪从即将被合围中解救了出来，不过他却因此光荣地牺牲在了一名汉奸特务的枪口下。汉奸特务平时在老百姓面前神气十足威风八面，对待被他们抓住的人心狠手辣残忍之极，可拉到战场上却个个吓破了胆，一半人大冬天都尿湿了下身的棉裤。开始日本兵手中三八步枪的威慑力使得他们不敢不往前冲，很快八路军手中汤姆森冲锋枪的震撼力又让他们觉得更加恐怖，于是在三八步枪与汤姆森冲锋枪的远不在一个档次的鲜明对比中，汉奸特务们在生死关头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气魄，迎着日本兵的刺刀系数往回跑。小岛伸幸见大声吆喝已不起作用，挥起指挥刀砍倒了两个跑得最快的特务，当他挥起指挥刀砍向第三个特务时，这个特务勇敢地举起手里的“王八盒子”打爆了他的头。

小岛伸幸不幸地阵亡后，特务队长李天宝趁乱带着身边的十多个特务撤回了城，剩下的特务们也紧跟着往城里逃。小岛伸幸本来的策略是让特务队冲在前边，命其手下的日军们选有利地形架好机枪和掷弹筒，即是提供火力掩护也是督战。现在一个小队的日军失去指挥，而且意识到八路军火力强大很快就会转过来攻城，只好也跟着特务们撤向了东城门。不过日军撤退时并未慌乱，前边的人分批撤后边的人负责殿后，在东城门两侧的两挺重机枪掩护下，并未伤亡太多有序地撤进了东城门，随即坚守在了东门准备阻击八路军攻城。

“他娘的，这仗咋打的？咋手里的家伙越好越窝囊废啦？”见没阻挡赖彪，还让后出来的鬼子和特务也撤了回去，张玉川气得破口大骂，拿打得发红的枪管挑掉了头上的帽子后大喊道:“都跟老子上，拿下东城门，再他娘的放一个鬼子汉奸进城，老子跟你们都没脸当八路啦。”

在红了眼的张玉川带领下，一营一连的战士向东门发起了殊死进攻。东门两侧的两挺重机枪射过来了密集的子弹，十多个日军爬到了被炸飞城楼的东城门上，在光秃秃的城门上架了三挺轻机枪发疯般地扫射了起来。遭遇了日军强大的火力阻击，冲在前边的一个排战士伤亡近半，但牺牲的战士倒下去时枪口一律冲着前，受了伤的战士只要还能动便仍是抱着冲锋枪射击着前方的日军。一排长焦大志左手腕被九二式重机枪子弹齐刷刷打断了，用右手单手端着冲锋枪架在了没了左手的胳膊上，咬着抠动扳机率一排剩下的战士继续往前冲。

为配合一营一连抢占东门，孙宝玉指挥炮兵营对东门区域发起了猛烈的炮击，把爬上东门的十多个日军全都轰飞了下来，虽未能摧毁两挺隐蔽在坚固暗堡里的重机枪，但也暂时压着住了重机枪的火力。在炮兵提供的有力掩护下，一连一排的十几名战士冲进了东门，紧跟着又有两个排冲了进来，打退了日伪军反扑拿下了滦州城的东城门。

张玉川率一营一连进攻东门时，赵离正在指挥着一营的二、三、四连，对杨青盏带领的两个连治安军进行合围。追击出城的四股日伪军中，最后出来的日军小队和特务队抢先逃回了城，追向正东的那一个连治安军已被全部消灭，赖彪领着的那个连除十几个逃进了城剩下的也都被消灭了，现在仅剩了下了杨青盏带领着的这两个连。不过赵离也发现了，杨青盏带领着的这伙治安军极其凶顽。一营的四个连停止佯退开始反击后，这伙治安军不但没跑，反而继续进攻着炮兵营阵地，最后赵离集中了三个连的兵力将其消灭了大半，才将剩下的一百来个包围在了炮兵营阵地西侧的一块洼地里。

“这帮疯狗，总算是围住你们了。都先别打了，反正他们跑不了啦！”完成杨青盏那伙治安军的包围后，赵离下达了暂时停火的命令。见张玉川那边已拿下了东门，把手里的M1加德兰步枪扔给马国松，命他去把炮兵连的通讯班战士叫过来。随后根据战斗具体进展情况蹲在地上考虑了一会，把预订的下一步作战方案做了针对性的调整。

“报告团长，炮兵连通讯班班长孙宝江来到，请团长指示！”一个背着美式步话机的年轻战士快步跑了过来，立正敬礼的姿势非常标准。

“孙宝江？”赵离抬头看了看这个战士，发现他最多不到二十岁，长得很是秀气和孙宝玉有些像，忍不住又追问说:“你是…你们营长的兄弟？他不是独生子吗？”

“报告团长，我是我们营长的叔伯兄弟，家父是我们营长的三叔，我以前在北平上大学，是我哥写信动员我回来参加的八路军。”

“好样的，咱独立团就缺你这样有文化的，要不美国人送的步话机咱都没人会使。记着，这些步话机都是咱的宝贝，一定要保护好了！”

“是，团长！我们营长已经交代了，宁可不要命，也不能把步话机碰坏了一点！”

简单和孙宝江聊了两句，赵离将下一步的作战部署向他作了传达:“告诉一营长，一会我派两个连再去支援他，让他在东门打得激烈点，但先别深入到城内。通知迂回到西门方向的四营长和政委，半个小时候后开始强攻西门，让四营长带两个连先上，让政委带两个连在后边做预备队，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西门冲进城里！”

　 分派完下一步的作战部署，赵离让马国松拿来了一个铁皮喇叭，领着他猫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隐蔽在距离被包围伪军三百米左右远的一块大石头后，准备以喊话的方式促其投降。

　 在以前的战斗中，赵离用喊话的方式已好几次成功让伪军放下武器投了降，觉得战斗力不强的伪军只要是被包围住了，喊话促其投降的方式比直接进攻更为有效，因此后来专门让后勤营用铁皮特制了一个喊话喇叭。这次虽然意识到让杨青盏这伙人投降有些困难，但为了尽快结束战斗减少伤亡，还是准备要尽量争取地尝试一下。

　 “治安军兄弟听着，你们确实够爷们儿，陷入重围了打得够顽强，都算是好样的。不过你们也看见了，我们这些个八路军不是子弹不够使的土八路，我们不但装备了全套美式装备，还有着使不完的炮弹。至于我们手里的美国造儿武器，比你们手里的日本造儿武器强多少，看看你们被打躺下的兄弟就知道了。现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没必要再给鬼子卖命了，大家都是中国人，更没必要自相残杀。你们要放下武器八路军保证优待，要回家给发路费，要参加八路军，八路军欢迎你们这样敢打硬仗的……”

　 “嘟嘟嘟……”

　 赵离还想往下喊，一梭子机枪子弹打了过来。他和马国松躲在大石头后都没伤着，但手里的铁皮喇叭被打掉了一大块铁皮，震得虎口发麻将铁皮喇叭掉到了大石头。马国松从石头后站起来刚要去捡回铁皮喇叭，又有一梭子机枪子弹紧跟着打了过来，还好赵离手疾眼快把他拉了回来，马国松仅是被一颗子弹在肩头上擦破了点皮。

　 “滚你娘的土八路，有本事就上来跟你‘一盏灯儿’爷爷干，没本事别他娘嚷嚷，美式装备老子就你怕啊！”

　 抢过机枪扫射得赵离没法再喊话了，杨青盏朝着赵离隐蔽的方向大骂了起来。当年在头顶上倒上灯油拿脑袋当灯点，杨青盏的头顶烧得仅剩下了脑后还有几缕头发，而且左边的半张脸全都被烧坏了，现在血灌瞳仁面目扭曲看起来比恶鬼还恐怖。极其嚣张地大声叫骂了一阵，取出一根放了“白面儿”的烟抽了几口，刚吸完毒品的亢奋中脸色变得更加狰狞，朝着身后剩下的一百来个治安训起了话。

　 “兄弟们，咱们都没少了杀他们土八路的人，别听八路说的好听，我们要放下了枪，他们一准把我们扒皮点天灯。别看我们被包围了，赖团长一会准能带人出城支援，皇军的大部队也很快要到了，大伙都不用害怕。只要能活着回去，我让赖团长赏大伙一人一两‘白面儿’，再带你们免费逛三天窑子。可要是谁他妈的敢投降，我‘一盏灯儿’现在就突突了他。”

　 “谢杨三爷，谢杨营长，咱爷们儿绝对不带投降他土八路的，一准儿跟他们干到底！”

　 “对，杨爷，去他娘个土八路的。我说兄弟们，都先整几口‘白面儿’抽，过足了瘾提足了精神，打退了八路憋足了劲儿，回去再使劲地上娘们儿去。”

　 杨青盏训完话，他手下的两个连长紧接着也作了补充，并且给每个治安军都发了一根放了“白面儿”的烟。吸着毒品的过程中，一百来个亡命徒精神亢奋中发出了鬼嚎一样的叫喊声，个个眼圈发青两眼血红如丧尸般恐怖。

　 伪军居然能如此凶顽网名，让赵离觉得很是震惊。知道再劝这些人投降也是白费力气，也没去捡回那个被打坏的铁皮喇叭，领着马国松猫腰往后跑回了本方阵地。本想命令孙宝玉立刻开炮轰击这伙凶顽伪军，突然间又想出了个更大胆的计划，随即派人把将赵桓石和刘老抠找了过来。

　 现在独立团全团几乎都换上美式装备，但枪法精准的赵桓石，以及重机枪打得出神入化的刘老抠，却都还是用着原来的武器。赵桓石以前使用的九七式狙击步枪，在深入东北执行任务时遗落了，美军空运来的武器里又没有狙击步枪，现在只好暂时背着一杆三八式步枪。刘老抠是只会打马克沁，用他的话说，马克沁打了半辈子了，换了别的枪再好也搂不上点。

　 赵桓石话语不多，过来后冷冷地站着没说话，等着赵离给他分派任务。刘老抠现在被赵离管束得酒瘾小了些，不过只要一打仗还得是必须先喝酒，过来后拎着酒瓶子猛喝了一口说道:“我说团长兄弟，你跟这帮杂碎儿废啥话，直接开炮轰了他们得了呗！我以前在赖彪手底下混过半年，后来弃暗投明儿当了八路，赖彪训出来的这帮玩意儿都是畜生，他们要能听懂人话，我他娘的这酒都能戒喽。”

从刘老抠外衣兜里抓出一把五香花生米，赵离一边吃着一边问道:“老抠儿，我知道你在赖彪那混过，把你知道的情况快说说，我一会的安排跟这有关。”

“他是这么回事儿！”刘老抠说着又喝了口酒，“赖彪手下能打的有几百人儿，让他忽悠儿得都抽上了‘白面儿’，这玩意比他娘的大烟劲儿还大，这帮人抽上瘾了就离不了他了，为了抽口‘白面儿’，那赖彪就是让他们杀自个儿的亲爹，这帮畜生都不带眨巴眼儿的。赖彪为了供着这帮人抽‘白面儿’，滦州的大烟馆都是他开的，不光养了这帮子畜生，那钱也搂海了去了。”

赵离听了点了下头，更坚定了刚才做出的决定，随后对赵桓石和刘老抠吩咐道:“桓石大哥，一会你带狙击小分队分散开，这帮小子要露头，见一个打一个，但最好先别往死了打。老抠儿，你架上马克沁防着点，看他们大规模外冲再搂火，出来少了交给桓石大哥你先别管。”

“团长兄弟，你费这事干啥，咱现在又不是穷得舍不得炮弹了，直接拿炮轰了他们得儿了呗！”

看赵桓石和刘老抠都有些不解，赵离怕影响作战计划赶紧解释说:“四营现在迂回到西门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会发起进攻，为了让他们打得顺利点，就把鬼子伪军的兵力尽量吸引过来了东边来。现在咱东边打得很热闹，但还没彻底攻进去，东边要还留着这帮能打的二鬼子，那鬼子伪军就更能往这边来了？”

“哎呀，团长兄弟，你可太精了！要不说你咋这么年轻就能当团长，我这活了大半辈子还是个大头兵儿！”

刘老抠笑嘻嘻地继续开着玩笑，赵离的表情却严肃了下来，很是郑重地对他们说:“老抠儿，桓石大哥，你们的任务可能会很艰巨。我现在马上要带着两个连和炮营去南门，等西门打响后从南边冲进去，到时候这就剩下你们了。这帮二鬼子都是不要命的，到时候你们一定得小心点，既不能让他们跑了，更不能让他们伤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