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精锐对决

来进攻的日军中有一个炮兵大队，战斗打响后定会有一场大规模炮战。赵离传达完部署马上赶到炮兵阵地上，针对正在修建中的日军炮兵阵地位置，亲自指挥将二十五门从调整炮位分布。炮兵阵地的从新调整刚完成，一个战士飞步跑了过来，报告日军已进入五公里范围内。撸起腕子袖子看了下表，赵离将披着的黄呢大衣甩给马国松，接过望远镜快步跑上了一处高坡。

望远镜的镜筒里很快出现了大队日军，跑步行进中队列整齐步伐统一，麦穗般伸出肩头上的刺刀映照在稍稍西斜的阳光下，几乎以同一节奏在同一幅度内摆动着。步兵队列间行驶着四辆八九式坦克，随后是马拉着的八门九二式步兵炮，再往后是三十多辆装载弹药的大车。距离两千米左右时四辆坦克并排停住，大队步兵则由方形队列迅捷有序地变为散兵队形，继续推进五百米后立即开始修筑简易工事。

一营长张玉川和教导员郝雅光，拿着望远镜也跑上了高坡，赵离赶紧挥了下手对郝雅光喊道:“快去让各连连长告诉战士们，把刚才轻松打胜仗的劲马上忘了，真正的鬼子精锐部队上来了。”

张玉川把望远镜罩在眼睛上，稍微望了几眼便放了下来，点了根烟满不在乎地说:“狗屁精锐，都是戴着屁帘帽扛着三八枪的小鬼子，能有啥不一样的？再给这帮狗日的来个主动出击，用不俩小时照样儿全拍死他们。”

赵离摇了摇头严肃地说:“不到两小时跑出十公里以上，长距离急行军后队形一点没散，马上就进入了战斗状态，这种军事素质咱的战士可没有。坦克不近不远停在了阵地前两千米，正好在通常火炮的射程之外，这么短的时间就架好了轻重机枪，一点没给咱主动进攻的机会。这支鬼子绝对是正牌的精锐，他们的指挥官看来也不简单。”

“嘿，看来这帮鬼子真还点道行！不过敢到老子的一营这耍横来，就是他日本天皇的御林军，老子照样让他一个活着回去的都没有！”

“老八，咱从来没怕过鬼子，但鬼子也都不是那么好对付，刚打完胜仗千万不能大意。这回鬼子不光来的是精锐，兵力上也是咱的两倍还多，咱还是孤军作战没有支援，待会肯定是一场恶仗。”

日军紧张地做着发起进攻的准备，赵离也下令马上做进入阻击的准备，双方进入了激战前的短暂对峙中。守在早已经修好的阵地里，轻重机枪的位置都是已标注好，一营以炮兵营两个连先日军一步做好了战斗准备。见各个火力点全部布置完毕，所有战士都已进入了战斗位置，赵离决定在日军开始进攻前先开炮摧毁其坦克。

日军坦克停在了两千米左右距离，美式M-2型60毫米迫击炮射程不够，九二步兵炮被专门改装用以发射毒气炮弹排不上用场，唯有那门从土匪手里买来的十二厘米加农炮能将将够得上射程。炮兵阵地距离前边阻击阵地有三百多米，直接在炮兵阵地也打不到前方的坦克，只能是把这门炮来到前边的阵地上来。

一个排的战士拖着这门十二厘米口径的重炮，刚从炮兵阵地拉出来不到二十米，阵地西北角的几个战士突然齐声大叫了起来:“团长，不好啦，鬼子飞机来啦！”

赵离猛地抬头一看，偏西北方向的空中有十多个小黑点，意识到日军飞机最多两三分钟就能飞到，赶紧挥着手大喊道:“留下观察哨，剩下的全进防空洞！所有人不要乱，把重机枪和武器弹药都抬进去！”

炮兵阵地后有专门的防空洞，将阵地里的所有炮和炮弹搬进去很容易，但这门已拖出炮兵阵地的十二厘米加农炮重达两三吨，再想拖回去已经来不及了。配属这门炮的炮兵排排长急得两眼冒火，带着哭腔冲赵离喊道:“团长，这大家伙咋办？咱可就这一门重炮啊！”

“拿沙包快点盖起来，要是飞机飞到前没盖好就别管了，人比炮重要，炸没了咱再想法去夺一门！”

个子很高身材偏瘦面容清秀的竹青一，骑坐在了一辆八九式坦克的炮塔上，举着望远镜一直在观察前方的八路军阵地。听到了越来越近飞机马达声，放下远镜昂起头看着天上逐渐变大的飞机，脸上极其缓慢表情机械地绽出了笑容，随后又把望远镜罩在了眼睛上，准备开始欣赏八路军阵地遭飞机轰炸的情景。不过还没等到十几架飞机飞抵八路军阵地上空，望远镜镜筒里出现的情景，便让他的笑容骤然间凝固住了。两三分钟前阵地里还有的上千名八路军，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中，甚至连一颗手榴弹都没留下，只剩下阵地后十几个穿着灰色军装的八路军战士，快速奔跑着搬运沙包往一门炮上覆盖。

“这支中国军队，太有意思啦！”很是失望地放下望远镜，竹青一摇着头对站在坦克下一名少尉小队长说:“告诉炮兵大队用已架设好的炮马上轰击，炸掉八路军正在隐藏着的那门炮，否则我们这次的大规模空中轰炸，在这支八路军那里就只能是浪费弹药了！”

一串串的炸弹如撒豆般从空中落下，坚固的防空洞在密集爆炸中持续颤动着。隐蔽在洞内的战士感觉像万斤巨夯不断在脚边落下，身子像乘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内脏似乎都在一个劲往外涌。一颗炸弹落在赵离所在防空洞的洞口处，一股炙热的劲风冲了进来，几十个战士的脸都感觉到像是贴近了炉火。

赵离抖着身上的土，点着烟自言自语道:“小日本儿，扔起炸弹还没完了，平时扣扣索索这回真够大方的。扔还不知道扔大的，老子这些防空洞修了一个多月，炒黄豆似的小炸弹能顶个屁用。”

连成一片的巨大爆炸声中，马国松没听清赵离说的是什么，捂着头上的钢盔面露惊恐地喊了一句:“团长，鬼子的飞机不会把咱炸得埋里边吧？要那样咱还不如出去跟鬼子拼了呢！”

孙宝江离马国松很近，听到喊声贴在他耳边回应道:“没事，听爆炸声扔下来的炸弹最多不过一百公斤，从天上往下扔炸不动咱的防空洞。”

一营一连一排二班战士焦大鹏也隐蔽在这个防空洞里，贴近孙宝江追问了一句道:“一百公斤，都赶上一头肥猪沉啦，这么大的炸弹还不算大，那还能有多沉的炸弹？”

挪了下背后的步话机，孙宝江贴近焦大鹏喊着说道:“上千斤的有，上万斤的也有。我以前遇到过鬼子飞机轰炸，扔下来的炸弹动静比这大多了，现在轰炸我们的飞机不像是日本造的，很可能是东北军跑出东北时留给鬼子的。”

孙宝江还要给焦大鹏解释，赵离把他拽过来趴在他耳边喊道:“通知林肯少校，现在可以下令起飞啦！和他说清楚了，我们的战斗机就四架，弹药也有限，鬼子一次就出动这么多飞机炸我们，估计这批炸弹扔完了还得再来。让林肯少校跟踪鬼子返航的飞机，直接去轰炸鬼子的机场，最主要是把机场跑道摧毁，这样鬼子就不能再来炸我们啦！”

越来越密集的炸弹从空中落下，八路军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竹青一骑坐在坦克炮塔上举着望远镜，脸上露出的表情似笑非笑极其古怪。

坦克边上站着的一名大尉中队长扬起了脸，双脚一碰打了个立正大声喊道:“少佐，在我们飞机的轰炸下，支那军全部钻到了地下，我看只需一个中队就能占领他们的阵地，请您马上下令开始进攻吧！”

“山田君，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此不一般的对手，敢全部放弃阵地躲避轰炸，一定是已经在阵地前埋设了大量地雷。先派出我们的工兵小队，命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在八路军设在前阵地前清理一条三十米宽的通道。”

二十名背着探雷器的工兵快速往前行进了几百米，距离八路军阵地五百米时几乎同时踩中了三颗地雷。空投炸弹连成片的爆炸声掩住了地雷爆炸的声响，只看到三朵十几米高的蘑菇花突然从地上冒了出来，五六名工兵被炸得残缺不全飞到空中还未落下，周围的十来个工兵全身抖动喷着数十道血箭扑倒在地。

工兵小队长头上冒着烟满脸是血，捂着淌着血的胳膊极其狼狈地跑了回来，强忍伤痛向竹青一敬完礼后报告道:“少佐，八路军的地雷是石头做的，我们的探雷器根本探测不到。而这些石头做的地雷却是用军用炸药填充的，里边还放有大量的铁珠，杀伤力非常惊人探测排雷根本不可能。”

“有意思的中国军队，越来越有意思啦！”很难露出笑容的竹青一这次倒是晃着头笑一下，骑坐在坦克炮塔上俯下身低下头动作夸张地命令道:“山田君，集中我们所有的掷弹筒，对八路军阵地前的整片区域，实施逐级推进的密集轰击。命令两个机械化中队做好准备，争取在空中轰炸结束前清除雷场，向尚未进入阵地的八路军发起进攻。”

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的空中轰炸终于结束，八百多名战士隐蔽进了早已修好的坚固防空洞，除几个战士因忙着隐藏那门加农炮而牺牲外并无太大伤亡。不过一千多米长重点地段有三四个层次的阻击阵地，却在密集的空中轰炸中受到了严重破坏，二十几个重机枪掩体几乎全部被炸毁，炸起的浮土将好多段的战壕都填平了。

“快，让所有人出来！一、二连迅速架设火力点，三、四连马上抢修工事，炮营的两个连快速架好炮!”

所有战士都从防空洞里钻出来后，赵离来回跑在阵地上紧急地指挥着抢修工事。日军正在以掷榴弹密集轰击着阵地前的区域，四百米宽的雷场仅剩下了不到一百五十米，抢修工事准备阻击的时间十分短促。好在事先专门做了充分的准备，战士们飞快地抬出铁锹和布口袋，玩命地挥锹清理着战壕里的浮土，以最快的速度向布口袋里填着土，垒搭在战壕北侧修补阵地缺口，在原来的位置上从修重机枪掩体。

空中轰炸结束不到两分钟，前方日军又开始了地面炮击。八发70毫米高爆弹呼啸着飞了过来，有两发落在了阻击阵地的中间部位，十几名正在清理战壕里浮土的战士被炸得血肉横飞。其中一发落在炮兵阵地后，一名战士扛着一箱迫击炮弹被笼罩进了爆炸中，整箱炮弹都被引爆后的更大爆炸中，地上仅剩下了一个冒着青烟的大坑。

遭遇炮击后所有的战士均未慌乱，趁日军首轮试射后进行精确瞄准的间隙，继续以飞快的速度抢修着工事。又一排高爆弹飞过来时，全体战士系数提前卧倒并未有太大伤亡，爆炸硝烟还未散去马上爬起来继续抢修工事。不过日军经过校正后打过来的炮弹都落进了阵地里，从新修好的又被摧毁了好几处掩体，两挺刚刚架好的勃朗宁M1919A6式重机枪被炸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