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沃血残阳

“……算上受了伤但能坚持战斗的，守在阵地里的还有三百五十一人。炮兵阵地上只剩下了四门炮，包括那挺马克沁重机枪还有九挺，轻机枪还有不到二十挺，弹药消耗较大不过应该还能够使。”

快要落山的太阳照过来清冷的光辉，一营教导员郝雅光头上缠着绷带，正向靠坐在战壕边抽着烟的赵离，汇报刚统计完的部队伤亡和武器损耗。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中，水灵灵的水饺香味漂了过来，马登禄带着一个排的骑兵，代替炊事连的战士提前送来了晚饭。

　 “行啦，先吃饺子吧！战前动员你也别去做了，啥形势不用说大伙都知道，告诉战士们多喝点饺子汤暖和暖和，饿不饿都得吃几个饺子，要不打完这仗可能就没机会吃了。”

　 赵离端起碗刚用手往嘴里塞了几个饺子，发现超过三百的日军集结到了阵地前五百米，分散成散兵队形马上要发起进攻。撂下饺子碗让马国松拿来喊话喇叭，举起喇叭用日军大喊了起来:“过年了都得吃饺子，我们吃三十的饺子，也给你们送点去，吃完了五分钟后再开打。我们会不会趁机后撤，你们心里比我们还清楚，我也以八路军的名誉担保，给你们送过去的饺子绝对没放毒。”

　 竹青一抽出指挥刀正要下达进攻命令，听到八路军阵地传过来的喊声，把刀插回鞘中扭了下脖子说:“这支中国军队，真的很有意思！传令暂停进攻，告诉他们不用给我们送饺子过来，但我们会给他们五分钟吃完饺子。”

　 五分钟后残阳即没，西侧天际呈出惨淡血色。日军仅剩下的一门九二式步兵炮，将首发炮弹打向了八路军的炮兵阵地，炮兵营以还有的四门迫击炮立即还击，双方再一次首先进入炮战。三百名多日军向八路军阻击阵地发起了冲锋，阵地里的八路军战士系数将饺子碗摔碎在地，握紧手里的枪趴在战壕后准备誓死一战。

　 发起冲锋三百名多日军中，仅有不到一半端着三八式步枪，剩下除了几十个拿着手枪，竟然有近百人手里没有武器，甚至还有几个举着的是菜刀。但这些日军冲上来的速度极快，散成超过五百米宽的阵型，往前跑的过程中全是直起着上身，丝毫没有躲避扫过去子弹的意思。

　 马国松看得有些不解，扭过脸向赵离问道:“团长，鬼子这玩得啥道道儿？咋连做饭的大师傅都上来了！”

　 “鬼子是要跟咱玩命了，这些人是先上来挡枪子开道的！”回应了马国松一句，赵离左右扭着脸大声喊道:“狙击分队先开火，打掉所有当官的，再打那些手里没枪的。剩下人等鬼子进入两百米后狠狠打，一定不能让他们冲到阵地上，那些没枪的鬼子身上指定绑满了手雷。”

　 狙击分队的二十多人同时叩响了扳机，指挥冲锋的一名日军中队长，喷着脑后的血箭头一个栽倒在地，随后四名小队长也先后被击毙。手里没有武器的近百名日军此时冲到了前边，在精确瞄准后飞过去的子弹中，脑后飞出的血线连成了一片，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连续地往地下躺。

　 一个狙击分队的战士瞄得稍靠下了些，子弹打在了一名日军的胸口上，打爆了其挂在胸前的一颗手雷。连环爆炸中被击中的日军及其身边的几名日军全被炸得稀碎，一截半米多长的肠子落到了一名日军的脖子上，但这名日军拖着向后边甩起的肠子继续往前飞奔。

　 冲上来的日军进入了阵地前两百米内，密不透风的冲锋枪子弹和轻重机枪子弹扫了过去。几个日军挂在身上的手雷同时被打爆，引爆了更多日军挂在身上的手雷，密集的爆炸几乎连接到了一起，阵地前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的范围内变成了一片火海。端着步枪的一百多名日军，从夹杂了碎石血肉的烈火硝烟里冲了出来，但基本未能进入阵地前一百米便都被打成了血雾残肢。

　 日军集中起的三十多门掷弹筒开始了猛烈轰击，三百人的日军敢死队同时发起了冲锋。密集的掷榴弹落进了八路军阵地里，不断有八路军战士血肉横飞地被从战壕里抛出来，三挺重机枪、七八挺轻机枪先后被炸毁。首批发起冲锋的日军还剩下不到五十人，趁八路军火力暂时被压制住了许多，冲到了阵地前五十米以内。

　 一名跑在最前边的日本兵，满头是血身上挂着十几颗手雷，已冲到了阵地前不到二十米，发出鬼嚎般的叫声扑向了一个重机枪掩体。二班战士焦大鹏大喊一声跳出战壕，对着冲上来的日本兵迎面扫过去一梭子。大口径的汤姆森冲锋枪子弹掀飞了日本兵的左膀子，但其另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还是引爆了手雷。焦大鹏将将未被笼罩进爆炸火焰里，两脚离地身体向后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地落到了战壕后一个冒着烟的弹坑里。

最近的只冲到了八路军阵地前二十米内，发起自杀性冲锋的三百多日军无一生还。八路军不得不集中力量首先消灭他们，阵地上的所有火力点都暴露了出来，在日军掷榴弹的密集轰击下又损失了三挺重机枪。组成敢死队的三百日军，趁得暂时没有了火力阻止，已冲到了八路军阵前三百米。

三百日军一律脱光了上衣，全都未戴钢盔系着武士信条带。手里端着的三八式步枪刺刀朝向同一角度，分散成均匀的散兵队形，俯下上身往前冲锋的速度极快。脚踩着还冒出热气的残肢断壁，身边不断有同伴飞溅着血舞倒下去，却几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冲锋的步伐既迅捷又稳健。

在日军密集的掷弹筒轰击中，守在阵地里的八路军战士无一人躲避隐藏，迎着随时可能落在头上掷榴弹，伏在战壕边猛烈扫射着紧跟着冲上来的日军。受伤的战士凡是能动的都没撤下去，满是鲜血的手握着打得滚烫的冲锋枪，顽强阻击着冲向阵地的日军。一名左腿被炸烂的战士，趴伏在已被炸飞掩体的重机枪工事里，咬紧牙关持续叩响着重机枪扳机。

汤姆森冲锋枪和美式轻重机枪组成火力网，八路军阵地上扫射过来的子弹极为密集，日军敢死队遭遇火力阻击冲出一百米便已伤亡近半。这些日军的枪法也非常精准，进入三百米后陆续开始射击，几十名八路军战士被其射出的三八枪子弹击中，飞溅着细长的血线倒在了战壕里。

距离八路军阵地不到一百五十米时，冲上来的日军敢死队分成了两部分，不到五十人趴在地上射击吸引火力，一百多人集中冲向了八路军阵地西侧。这时日军三十多门掷弹筒也全部轰向了那一侧，两百多枚掷榴弹眨眼间落了下来，西侧两百米长战壕全部笼罩进了火海里。守在阵地西侧三营一连重火力点全被炸毁，仅剩下的不到十名战士坚守在烈火硝烟里，以冲锋枪扫射着压向阵地这一侧的日军。

“老抠儿，把西边上来的鬼子扫回去，老八，带二连过去增援，绝不能让鬼子冲上来！马登禄，带藏在后边的骑兵冲出阵地，把趴地下那帮鬼子的脑袋都砍下来！”

赵离话音未落掉，刘老抠已扭过了马克沁机枪，扇面型扫过去的密集子弹，将十几个日军即将冲进阵地的日军笼罩了进去。大口径的重机枪子弹，打在日军身上飞出后旋钻出拳头大的血窟窿，打在日军四肢上切下来飞出老远的断臂残腿。冲在前边的十多名日军弥漫着血雾中倒了下去，后边的近百名日军却丝毫减缓下冲锋的速度。

一个肚子豁开肠子扯出老长的日本兵，嚎叫着站起身端着步枪继续射击，直到被又一颗重机枪子弹掀飞了半个脑袋，才紧握着手里的枪扑倒在地上。几个受了伤的日军，用刺刀将脚戳在地上，依着枪站起来敞开光溜溜的上身，为其他日军遮挡侧向扫去的子弹。

六十名多日军冲进了西侧阵地，张玉川带着二连还有的五十多名也压了上去。一阵扫射将是十多名日军打得血肉弥漫，后边的近五十名日军也已冲到了近前。张玉川扔了冲锋枪抽出大刀，二连战士也都齐刷刷举起大刀，与日军进入了进入了白刃战。一营二连原来是胡四海为连长的老五营二连，这个连的战士均善于近身战，从组建起便每人配备着一把大刀。精于白刃战的日军并未占到上风，双方的人数相差不多杀得难解难分，眨眼间各自躺下了十多具尸体。

马登禄率领着一个排的骑兵，从阵地东侧突然冲了出来。趴伏在这侧阵地前一百多米的近四十名日军还未站起来，三十多个骑着马挥着马刀的马家军已冲到近前，闪着寒光的马刀在从飞驰而过的马上不断落下，十多名日军脖腔喷着鲜血倒在地上。一个排的骑兵并未策回马继续砍杀这些日军，直接从阵地前冲向了突进来的日军。被骑兵搅乱从地上站起来的日军，马上遭到了狙击分队的精准射击，慌乱中做不出有效应悉数被子弹射穿了头颅。

刺杀技能高超的日军，近战中却很难是骑兵的对手，一个排的骑兵从背后反冲了上来，突入西侧阵地的日军完全落入下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三十多个日军被砍杀殆尽，剩下了几个陷入包围后背靠背聚在一起，拉响手雷将自己炸成了碎片。

敢死队突入了八路军阵地，竹青一带最后的四百多人发起冲锋，没想到八路军竟然以骑兵发起了反冲锋，敢死队全军覆没八路军迅速夺回了阵地。不过竹青一也发现到八路军仅剩下了一百人左右，重机枪火力点只还有一个，想再守住千米长的阵地已经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