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骗晕汉奸

为躲避日伪军警宪特的大面积搜捕，赵离除给自己精心化了妆，还归纳出了三个注意事项：尽量藏在外国人多的场所，不携枪只带一把可解释为水果刀的匕首，不要在一个地方呆过一天以上。

四处搜捕的大部都是伪警察和汉奸特务，即使是对非日本人的其他外国人，这些人也均是显得颇为忌惮。只要躲不开汉奸特务就难免被搜身，身上带了枪定然会暴露，而在遍地都是日伪军的城里一旦暴露后必然陷入重围，因此最好的方式是尽量不要暴露。完全伪装成了另外一种身份，时刻注意着根本不是自己行为习惯的每一个细节，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难免会露出破绽。

在原来日租界里的这家日本旅馆住了一晚，赵离想换个地方隐藏时却发现钱不够用了，进天津城前从一个汉奸地主那抢来的钱，交完头天的房钱和押金已无所剩。不过天全城的戒严不到一天就解除了，则让赵离觉得更加意外，而所期待的缉拿自己的通缉令，更是连一张都没贴出来。

上午十点左右旅店的伙计敲开了门，十分客气地询问是否继续住下去，赵离怕引起怀疑当即退了房。取回了押金并未马上离开，直接来到旅店餐厅吃饭，琢磨着下一步怎么解决最基本的吃住问题。

饭吃得快差不多了，楼梯上下来嬉笑着下来了一男一女，也是退完房后直接来了旅店餐厅吃饭，而且就坐在了紧挨着赵离的座位上。女的二十五六左右打扮得十分妖艳，穿着高开叉旗袍围着狐狸皮披肩，看言谈举止十有八九是日本人。男的三十岁左右长得威武高大相貌堂堂，但眉宇间毫无正气流氓相十足，看习惯性的盛气凌人做派像是伪警署或者特务队里的小头目。

看到旁边桌子上来了这么两位，赵离灵机一动想出了主意。右手端了杯茶左手夹了根没点着的烟，嘴里嘟囔着走向茶房去借火，经过旁边桌子假装没端稳将茶水泼到了男的衣服上。赵离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往前走，邻座男的条件反射地马上跳起来破口大骂，刚喊出几个字被女的拉了一下，意识到这里是日本人开的旅店，悻悻地坐回了椅子上。

派头十足地喝着茶抽完烟，赵离打了个指响把茶房叫了过来，掏出退房找回来的押金摔到桌子上，用极其标准的日语说道:“这是我，还有邻座那位先生和太太的饭钱，剩下的就送给你吧。”

茶房一个劲鞠躬表示感谢，赵离掏出手帕抹了下粘在嘴唇上的假胡子，紧了紧脖子上的领带，站起身大摇大摆往餐厅外走。邻座男的听赵离讲的是日语吓得一哆嗦，女的脸色一变倾斜过身子悄声说:“曹湘君，我们可能惹麻烦了，这是纯正的东京口音，而且是最高贵的日语！”

邻座男的一听赶紧站了起来，跑到赵离身前满脸堆笑哈着腰说:“太君…太君…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是位大太君，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在下叫曹湘，是天津侦缉队的副队长，您刚才的饭钱在下请，在下请！”女的也紧跟着走了过来，鞠躬的同时抛着媚眼说:“听您的口音是东京人，我也是东京人，能在这里见到同乡真是太高兴啦！看您的气质一定是一位贵族，我的朋友性情粗野了些，请您多多包涵！”

赵离摊了下手笑着说:“二位搞错了，我不是日本人，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只是在日本餐厅入乡随俗讲了日语。不过这位女士眼力不错，我确实在东京呆过很长时间，也和明石家族的一位成员是好朋友，可能多少粘上了一点点的贵族味道。”

日本女人客气了一阵似乎有急事，很**地用日语给赵离留了地址，趁向茶房还借用的笔伏在男的悄声说了两句，鞠了躬后连回着三四次头出离了旅店。叫曹湘的侦缉队副队长并未离开，喊过来茶房又点了一大桌子菜，极力想巴结这位和日本贵族沾边上边的人。被唬住的人竟然是侦缉队副队长，赵离的心里更加高兴，表情装作司空见惯了这种场面，心里迅速编好具体应对的言辞。

赵离极为潇洒地抽出来了一根烟，曹湘赶紧站起来弯着腰给点上了火，要坐下前伸长了脖子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您在哪行发财？在下该怎么称呼您啊?”

赵离抽了口烟回答道:“鄙人姓赵，单名一个致字。至于在做何营生，考虑到曹队长的身份，似乎是有点不方便说啊！”

“赵先生，您太多虑啦！刚才我那个日本相好儿偷着告诉我了，明石家族在日本可是名门望族，您能和这样的家族沾上关系，在下是给皇军办事，还能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啊?”

“哈哈哈…曹队长真是聪明，一句中的！”赵离将手里的大半根烟掐灭到烟灰缸里，欠了欠身压低了声音说:“不是鄙人有意隐瞒，只是鄙人的营生确实有些特殊！曹队长应该知道，日本军人通过战争弄到了很多名贵古董，但军人对古董没什么兴趣，他们的眼里除了枪炮和女人，其他值得关注的就是真金白银。而重庆方面的高官富商，对古董还是兴趣很浓的，鄙人在两方面都有些关系，可以从日本军人手里收走古董，再转卖给重庆方面的高官富商，中间赚取一些微不足道的差价！”

曹湘听完瞪大了眼睛，竖起大拇指张着大嘴小声说道:“高人…高人…赵先生真是高人啊！真是个发财的好门路，您说我这脑袋咋就没想到呢？不瞒赵先生您说，皇军从咱弄到的古董玩意多了去了，皇军打天津那年占了个王府，好些个皇军大兵不识货，把瓷瓶瓷碗儿都当尿罐子啐了，在下那当时是亲眼看见的！”

　 “曹队长，我看你是个豪爽的人，才把实情告诉你的！这个营生是剑走偏锋，搞好了是帮着皇军军官们发财，搞不好就是私通国民政府，有可能是要被杀头的！”赵离向曹湘比划了个砍头的动作，从新点了根烟靠坐回了椅子上。

　 拍着油光锃亮的脑门寻思了会，曹湘一口干掉了面前的酒，贴近赵离两眼冒光地说:“赵先生，萍水相逢一见如故，您和我可能就是缘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啥都的假的，多划拉点钱才是真的，皇军眼巴前说了算，可没准那天就又得换了黄历。兄弟不瞒您说，最近我搭上个日本相好，说好听点叫艺妓，说白了就是个日本婊子，跟咱中国婊子一样，都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可兄弟还又离不了她了，当个侦缉队队副薪水钱儿也不高，攒俩钱儿都快在这日本婊子那搭光了。赵先生您手眼通天，能不能帮兄弟一把，不满您说，我还真就有几件好东西，都是抄别人家时顺手划拉来的。”

　 果然把曹湘忽悠进了圈套里，赵离心里乐开花，脸上还是装得很为难，低垂着眼皮考虑了好一阵，最后才咬着嘴唇拍了桌子说:“好吧，既然曹队长诚意相求，那我们就兄弟相称。不过…现在天津城的局势似乎有些紧张，老兄我一定帮忙，可是能不能缓两天，你看这全城戒严的，不太……”

　 “没事…没事…戒严已经解除啦！”曹湘赶紧抢过了赵离要推辞的话头，压低了声音又解释道:“赵先生，是这么回事！昨天有人袭击司令部、宪兵队还有特务机关，炸死了一百五十个多个皇军，伤的就更不计其数了，索性皇军的大官们都没事。听我们侦缉队大队长庞星武说，因为皇军给八路施了个什么反间计，也还没侦查清到底是那方面人干的，内田司令官就让没下通缉令，据说为这事皇军大官们差点打起来。另外庞大队给内田司令官献了个计，叫内松外紧，解除了戒严让凶手冒出来再抓！”

　 精心设计的连环袭击未能击毙一名日军高官，期待的通缉令也没发出来，赵离的心里是很失落，怕曹湘看出破绽连忙随口追问了句:“曹队长，您说的太深奥了，我真是听不抬明白，要是不涉及到泄露机密，能否解释下什么是‘内松外紧’，让鄙人也长长见识！”

　 “嗨！您是做大生意的自然不懂这个，皇军和我们侦缉队抓人经常用这招。说白了就是把进出城的路大张旗鼓设上卡，城里偷摸着派出大批的暗哨，照样跳舞喝酒制造歌舞升平的假象，把要抓的人引逗出来再抓。”曹湘着急麻慌地作了解释，赶紧又伸过来脖子问道:“赵先生，这回您放心了吧！兄弟那个几件好东西，您看您能不能先给过过眼儿？”

　 赵离正了正喝酒时松开的领带，点了点头痛快地说:“好，曹队长一片坦诚，老兄我再不帮忙就说不过去了，我会尽量把曹队长的东西卖出个好价钱！不过要看曹队长的东西，这个地方似乎不太方便，曹队长能不能找个更加僻静的地方！”

　 “明白…明白…”曹湘马上站起来掏钱准备结账，趁茶房还没过来俯下身满脸兴奋地说:“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兵荒马乱地好东西都没地儿卖去啊！有几个倒是来买过，可给的价都太低了，这回碰上您赵先生了，兄弟总算是盼到救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