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挡箭牌的挡箭牌

精心策划出伏击消灭赵离的计划，河口纯二由此从大佐晋升为少将，并在老师土肥原的极力推荐下，不久将就任华北五省的特务机关长。结果赵离不但没有死，反而迅速追到天津实施起报复，河口纯二像从即将攀上高位的仕途云梯上一脚跌进了深渊。赵离要报复绝对不会放过他，手里还掌握着他被迫所写的投降自白书，河口纯二的第一反应是直接回日本暂避段时间。本已找好了回国借口赶去北京乘坐飞机，却接到了土肥原亲自发过来一封紧急电报，告诉他筱冢樱子遭到了挟持，命他马上返回天津组织营救。

马不停蹄赶回了驻津日军司令部，河口纯二跑着冲进了司令官办公室，见内田银之助单手捂脸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以为筱冢樱子遭遇不测连忙喘着粗气问道:“内田司令官，樱子小姐…是不是…”

内田银之助放下脸上的手，叹了口气回应道:“樱子小姐已经脱险啦，但是不幸受了伤，精神状态似乎也不太好。拒绝去医院里治疗伤势，带着一条险些要了她命的俄国犬，去了司令部为她安排的下榻处，并准备明天便返回日本去。”

“哦…樱子小姐没事就好，否则以她的特殊身份，你我都是要受到牵连的!”河口纯二长长舒了一口气，擦着额头的汗坐到了沙发上，“内田司令官，我刚刚回来对情况很清楚，怎么樱子小姐也来了天津，怎么还遭到了挟持，难道又是那个可怕的中国人干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本来樱子小姐活捉到了他，可他竟然从我们的重兵押解中逃脱了，还反过来劫持住了樱子小姐。和他一起逃跑的有一些黑帮分子，这些人对天津的街道地形非常熟悉，有这些人协助他又有樱子小姐要挟我们，他们逃到了地形复杂的海河码头地区。将樱子小姐身上绑了手雷留下威胁我们，用一只受过训练的狗拉住手雷引信阻止追击，那个可怕的中国人和那些黑帮分子，很快就趁机消失得无影无踪啦！”

给河口纯二介绍完情况，内田银之助满脸忧虑地又说道:“这个中国人太可怕了，上次他用炮轰击司令部大楼，包括你我在内所有高层军官全都险些丧命，这次他逃脱后发起了反突袭，雨宫特务机关长和桥本队长全死在了他手里。河口君，你是土肥原将军的高徒，也对这个可怕的中国人进行过专门的情报分析，你能不能想一个办法，哪怕是不能消灭他，能让他将目标从我们身上转移开也好啊！”

点上一根雪茄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河口纯二在屋子里不停地踱起了步，低着头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将内田银之助转得头昏眼花，最后抬起细长形的头双手扶住桌沿说:“内田司令官，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不一定能杀死这个魔鬼，但一定能将他的视线从我们身上转移开。不过我在天津没有职权，您是这个城市实际的最高权力者，实施这个计划需要您来安排。”

仿佛在黑暗的恐惧中看到了一丝亮光，内田银之助当即从椅子上跳起来兴奋地说:“河口君，真不愧是帝国情报界的精英，请你放心，只要能摆脱终日出现在梦境里的这个魔鬼，我将在天津的所有权力，暂时交到你的手里都可以。”

两个多小时后，天津警备司令齐燮元，警察局局长杨义信，侦缉队正副队长庞星武、曹湘，河口纯二的翻译官刘庆生和个人助理刘保国，一并出现在了内田银之助的办公室里。命人搬来了六把椅子，让六个人并排坐在办公桌前，内田银之助按河口纯二所交代的，十分郑重地宣布起了一项决定。

“诸位都知道，近日天津连续发生爆炸袭击，以特务机关和宪兵队伤亡最为严重，昨日雨宫巽机关长和桥本隆作队长更是双双遇害。为了共建大东亚共荣，我们绝不容许破坏分子在天津如此猖狂，要确保天津城的治安稳定，需要倚重诸位和大日本皇军的鼎力合作。经司令部研究决定，将以在座的六位为核心，成立一个临时治安委员会。周小安先生任委员会主任，刘庆生先生任副主任，齐司令、杨局长与庞、曹二位队长为委员会成员，率治安警备军、警察局和侦缉队大力协助。”

大声宣布完决定喝了两口水，内田银之助以更加严肃的表情说道:“诸位，临时治安委员会的办公地点已经选好，由我亲手题写的牌匾也会马上送过去，主要目的是抓捕连环袭击案凶手，尽快恢复天津的治安稳定。在此期间警备军、警察局和侦缉队，都要听周小安主任的统一指挥，如有违抗命令不听调遣者，周小安主任有权自行惩戒处罚。”

刚来天津的刘保国居然如此受重用，以齐燮元、庞星武既不解又不满，在内田银之助面前去却又不敢表露出来，站起来唯唯称是表了一番忠心，同杨义信、曹湘一起悻悻地退出了办公室。内田银之助留下刘保国和刘庆生又鼓励了一番，亲自派出了一辆轿车，将他们直接送到了临时治安委员会的办公地，已被日军查封的安琪儿舞厅。

当上了连警备司令都要听从调遣的治安委员会主任，刘保国开始的时候很是得意，但发现办公地点选择得带有明显挑衅意味，顿时像跌入冰窟般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刘庆生仍旧保持着从日军司令部出来后的兴奋劲，走进正在安装着专线电话的办公室，将礼帽摘下来派头十足地挂到衣架上，一屁股坐进了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里，眉开眼笑地建议刘保国最好先配上两名女秘书。

将按电话的人打发出去，刘保国瞪了一眼刘庆生悄声说:“庆生兄，你的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正经事。让我们两个做什么正副主任，还把办公地点选在了这里，很明显是河口先生的主意。这是让我们替日本让你做挡箭牌，好把赵离向他们报复的注意力，吸引到来这里办公的我们身上。”

刘庆生一听紧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但琢磨了一会又凑近刘保国低声地说:“小安兄，你说的确实如此，可我看也不见得全是坏事。你先听下我分析的，现在日本人怕死躲到了幕后，警察局、侦缉队暂时都听你和我的，整个天津卫可哪就都是咱们的了。你看这样办行不行？多调集点人来保护我们，给赵离发一个全城的通缉令，吓得他一时半会儿不敢出来，咱们趁手里有权赶紧多捞点好处，赵离不能老在天津呆着，等他走了咱们即安全了也发财了。”

刘保国无奈地摇着头说:“日本人不能让同意发通缉令，他们刚大肆宣扬完赵离投了降，还找了个跟赵离一模一样的代替他，大张旗鼓地成立什么民意军，现在又给赵离发通缉令，等于让日本人自己骂自己是笨蛋。即使整个天津都知道了赵离没死，死好面子的日本人，也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要是不能发通缉令，哪咱们两个可就危险了，要让那个疯子赵离满城随便溜达，咱们不是等着他来杀吗？他可是连日本司令部都敢炸，而且日本人不可能让咱们干藏着，指定还得让咱们想法去抓赵离，这更得把赵离引过来杀咱们啊？小安兄，我知道你比我主意多，你快点想个办法啊！”

刘庆生变得越来越慌张，刘保国却逐渐平静了下来，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说:“庆生兄，你说的对，有了权力就要及时使用。我在**那里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却是屡受排挤从未受过重用，现在反倒是有了一生中最大的权力。庆生兄，你以特别治安委员会主任的名义，马上去请侦缉队长庞星武过来，警备司令齐燮元老谋深算，警察局局长杨义信不学无术，只有庞星武有些本事还能替我们办事。先告诉他多派些得力的人来保护你我，再让他尽可能多抓些抗日分子，真抗日假抗日的都行，我们得做个样子给日本人看看，也让赵离看着同志们的鲜血乱下方寸。”

戴上帽子已走出了门口，刘庆生突然又转了回来说:“小安兄，你不是真要跟赵离较劲吧？他可是让日本人都不敢惹了，咱们真要把他惹急了，他要是发了疯非要你跟我的命，可能来多少保护咱们都不起作用啊？”

刘保国表现得像是已握住了制胜底牌，走过来拍了下刘庆生胸有成竹地说:“庆生兄，到了大城市不要把目光都盯在女人和钱上，你应该多了解下对我们有用的信息。天津有个很有名的杀人狂，据说用一把锋利的剃刀杀死了很多人，两年前被抓进了法租界的监狱，现在又被关进了日本人的监狱，该让他出来和赵离赛赛狠了！”

见刘庆生还是呆呆站着一脸迷惑，刘保国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日本人把你我推出来做挡箭牌，我们就不能也找个挡箭牌吗？抓人的事，让精于此道庞星武去做，杀人的事，让热衷于此道的那个杀人狂来干，赵离的下一个目标还能是你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