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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穷寇必追小说:南宋记忆 作者:笨聪 更新时间:2012/1/24 18:50:36 元军战船驶得极快,眼看就要逃了出去。杨连胜大声道:“弟兄们听好了,全力追击,别让敌船逃脱!”众军士应了一声,扯起了满帆。元军的战船虽然受损不轻,但两船相距甚远,片刻间又哪能追得上?众人正焦急间,只见那艘着了火的宋船忽然转了方向,径直向元军战船撞了过去。 郭笨聪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早已看得呆了。船上众人均伸直了脖子,直愣愣地张大嘴巴看着远处,似乎只要那两艘船不撞在一起,便永远不会将嘴合上。 元军的战船甚是庞大,一旦开动,想要突然间变向已是不能,众人远远地听到那船上的士兵大呼小叫,甲板上乱作一团,却又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两艘船撞在一起。着火的宋船虽然也不小,但比起元军战船仍是不及,被侧面撞击之后,船舷顿时被撞得开裂,片刻间已有海水涌进。 郭笨聪睁大眼睛仔细看去,只见数十名大宋的士兵从船上跳下,拼命向两边游去。过不多时,船上忽然发出一道火光,紧接着众人都听到“轰”的一声音,又看到浓烟四起,整艘战船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艘较小些的大宋战船,此时已驶了过去放下绳索,将落水的宋兵一一救回。 元军战船正顶着那宋船的船腹,想要及时退出已是不能,转眼间,火势已在两船间漫延开来,不多时又烧到了甲板上。火势甚猛,想要扑灭已万无可能,不久便有士兵从船上跳入海里,紧接着又浮出水面,伸长胳膊在那里招手呼救。 此时,水里的宋兵已被全部救到战船上。众人远远望去,只见那船又绕着敌船驶了半圈,众人均以为那船要将落水的元兵俘获,却没料到甲板上突然出现了数十名手执弩机的士兵,对着水面一通乱射,顷刻间已有十数名元兵毙命。剩下的元兵见状大惊,拼命往回游去,却又哪能赶得过疾弩,不多时,海面上已一片血红。 虽然前日也曾有过一场大战,但当时有几千艘战船混战,众士兵忙着杀敌保命,又哪有闲情去注意敌人的死活。此时看到这场景,众人均觉得惊心动魄,又过了一会儿,已有士兵大声叫起好来。 大火烧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渐渐熄灭,那两艘着了火的战船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堆残骸在海面上。那小船似乎仍觉得不放心,绕着残骸又转了几圈,确定没有活口之后,这才离开。 郭笨聪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再看手掌心已满是汗水;他此时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捏一把汗”了。 过了一会儿,有十几人上了船,带头的是两个武将打扮的人。那年纪稍长些的向何中天见了礼,道:“卑职琼州兵马监文克武,参见何侍郎。”旁边那人也跟着道:“参见何侍郎,卑职是兵马副都监武克文。”这二人不仅样貌相似,便是连说话的语气也几乎一模一样。 早已有军士将船舱打扫了一番。舱内的大火虽然熄灭,但仍能闻到木头烧焦的味道。众人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丝毫不在意,随便找了地方坐了。郭笨聪也随着众人走进大厅。听琴紧跟着,站在了郭笨聪身边。 文克武道:“我等奉了丞相之命追击元军战船,没料到敌船驶得极快,眼看就要被其逃脱,幸好老天开眼,还是被我大宋的战船给截住了。”武克文也跟着道:“是啊,丞相特意吩付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其逃脱,我等也幸不辱命。”说着,叹了一口气,复又道:“只可惜了我那艘弩船,第一次出海便被烧了个精光。”说着,又捋着胡须连连摇头,却未料到那胡须已被烧得焦黄,手刚刚摸了上去,竟然有一缕从中间断掉。 这二人的一番话说了出来,在场众人均大惑不解。在以往,宋军追击元军的情况虽然也偶有发生,但追击数十里开外的,却是少之又少。何中天道:“将军如此说来,可是丞相已带着龙舟抵达琼州?但为何又令你二人追击几十里?”此言一出,众人也均是同样想法,齐齐向二人望去,且看如何作答。 文克武道:“三日前,范太守将我等召集起来,说有大批元军战船集结于吴川,想是要对朝庭不利。我兄弟二人各自领了十艘战船待命。谁知过了一天,忽然有消息传来,说是大宋水师全军覆没。一时间,琼州城中百姓尽皆痛哭。”众人闻言均神色黯然,心想不止是琼州,恐怕整个沿海一线都是如此吧。 要知道,当时的广东、海南、福建等地,还未完全落入元军手中,百姓心中所向的仍是大宋朝庭。这些地方的主力军队被朝庭调往崖山方向,整个广南东路一带只剩下两万人的兵力。然而朝庭常年漂泊于大海,与各地的官员也暂时失去了联络。元军乘虚而入,曾多次派人前来招降这些地方官员,但由于大宋朝庭尚在,几乎无人答应受降。 文克武道:“前日晚上,我兄弟二人正在码头巡视,忽听说有艘大船驶过来,我二人当即乘船出海查看,却没想到竟然是丞相派来的人。”武克文也跟着道:“是啊,我兄弟二人一问之下,这才知道是大宋的战船。”文克武听他打断了自己的话,当即摇头道:“兄弟,你先不要说,等我说完了再轮到你。”武克文听得一愣,点头道:“也罢,此事干系重大,便由你来讲吧。” 文克武道:“那船是朝庭的黄旗船,领头的是大学士蔡西行,卑职知道事关重大,当下便派人通知了范太守。”何中天忽道:“这范太守可是范志远?”文克武点头道:“正是。范太守听闻陛下驾临,当即带了家中老少,从琼州赶往万宁迎驾。” 众人听说范志远带了家眷随行,心中均想这范志远倒也不糊涂,带了家眷随行,显然是向朝庭显示其忠诚,免得有人怀疑自己存了二心。 文克武又道:“据大学士说,陛下的龙舟停在东边六十里处。范太守当即带了夫人与公子登上了大学士的船。卑职领了众位弟兄,分乘六艘战船前去护驾。谁知驶出数里,又有消息说,龙舟在万宁南边的海域。卑职等人虽然惊讶,却也能理解大学士的一番苦心,想必是丞相有过吩咐,万不可将龙舟所在的方位随意泄漏。” 说到这里,武克文插言道:“其实丞相大可不必如此谨慎。早在两年前,琼州四千将士便已立誓效忠朝庭,又怎会临时起了异心?”他直人直言,众人也丝毫未觉得不敬,但又明白陆秀夫之所以如此谨慎,也是近几年多次教训所致。 文克武道:“船队转向南驶了近一个时辰,这才看到龙舟的踪影。丞相命我等先行带路,其余船只在后面随行。船队驶距万宁四五里时,忽然遇到了四艘元军战船。”众人听得心中一紧,知道他就要说到正题上了,均屏住了呼吸。 文克武又道:“听说是元军战船,丞相当即下令将其俘获。弟兄们经过一番苦战,在折损了四艘战船之后,终于将两艘敌船击沉,又俘获了一艘,然而最大的那艘炮船却逃脱了。弟兄们当即带了四艘战船分两路追击,没料想又遇上了大雾,有两艘竟然跟丢了。” 何中天道:“那剩下的两艘,便是你们兄弟两人的船了?”文克武点头道:“正是。武兄弟的船稍快些,因此驶在前面。但海上雾大,虽然一直紧咬着敌船不放,但想要将其拦截却是不易。到了凌晨时分,南风吹得甚急,那炮船帆大船速,武兄弟竟然被甩得更远了。”说到这里,众人已明白了其中原因,接下来的事情已不用文克武多说,因为在场所有人都曾经历了。 何中天道:“两位将军,当真是只有四艘敌船?”武克文抢着道:“确实只有四艘。丞相当时也曾一再确认,我等起初甚是不解,心想不就是四艘战船么,跑了就跑了,为何还要连夜追击?后来经文兄一解释,卑职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丞相不想让人知晓朝庭的方位,免得再有大批元军赶来,因此命人将四艘敌船尽数俘获。” 文克武接道:“正如武兄弟所言,我等幸不辱命,敌船无一逃脱。朝庭的行踪极为机密,万宁已经封海,为的就是防止消息走漏;至于是否还会有其它敌船前来,卑职等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何侍郎请放心,咱们回到万宁便知道了。” 说到这里,众人心中稍定,心想朝庭在琼州设朝一事,万万不可走漏了消息,否则过不了几日追兵再至,到时恐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逃脱了。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两艘大宋战船从南边驶来,直奔万宁方向。 甲板上排了十几具士兵的尸首,是在刚才那场海战中死去的大宋士兵。 郭笨聪站在船头一言不发;他这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更没见过这么多生命同时逝去,此时他只盼着这是一场梦,自己忽然一觉醒来,又回到那个有电脑的时代。 想到电脑,郭笨聪忙将自己的背包打开细细查看一番,终于松了一口气,那手机好好地待在密封饭盒里,就连听琴那银钗也在包里。 郭笨聪此时已经认定,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试问有谁能做一个如此真实、而且时间跨度超过两天的梦呢? 忽然下起了雨。 郭笨聪浑然不觉,任由雨水浇在自己身上。低头胡思乱想了半天,郭笨聪仍是毫无头绪,等他回过神时,这才注意到听琴也站在近前,身上早已被淋得湿透,双手抱在胸前瑟瑟发抖。郭笨聪忙拉过听琴,两人跑进船舱的门廊内。船舱被大火烧过之后,已有雨水从屋顶滴下,地板上集了不少水。有士兵取了锅碗瓢盆接水,另有几人正擦拭着地板。听琴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站定,紧抱在胸前的双手终于松开,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与郭笨聪,道:“还请公子装入包中收好了。” 郭笨聪接过一看,顿时呆住了,听琴递与他的,正是他花费了两个通宵写出来的,又是听琴冒死从火海里抢出来的那十多页纸卷与图纸。 郭笨聪拿着这十几页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经过刚才那场激战之后,他早已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听琴竟然将其当作宝贝似的贴身藏着;他左思右想,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感激之辞;倘若是在后世,他必定会给这姑娘一个拥抱,然而此时是宋朝,郭笨聪也不敢胡来。正在这时,有几名士兵从二人身边跑过,其中一人道:“前方就是万宁了,大家就按杨将军的吩咐,先将甲板上众弟兄的尸首抬到岸上。”其余几人应了一声,渐渐地走远了。 听琴道:“公子,既然快上岸了,咱们是否也收拾一下?”郭笨聪这才注意到,听琴的头发垂在脸边,那根代替银钗的竹筷早已不见了踪影,脸上一道黑一道白,却是残留的烟黑被雨水淋过之后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的痕迹。郭笨聪忙点头道:“是啊,正该如此。你先去梳洗一下,我在这里等着。”说着,又从包中取出那支银钗递了过去,道:“筷子不见了,还是用银钗吧。” 听琴接过银钗应了一声,找了个屋子独自进去,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头发已梳理整齐,脸上又现出了白皙的肌肤。郭笨聪看得暗自赞许,这小丫头虽然年龄不大,但被雨水这么一淋,更显得楚楚动人。郭笨聪想入非非,似乎早已忘记了自己刚刚脱离了险境。听琴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他还在想着刚才那场海战,走到跟前轻声道:“公子请进屋坐下吧。”郭笨聪听得一愣,再看听琴的手中,却是多了一把木梳,他当下明白过来,乖乖地依言走进屋内,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任由听琴梳着头发。 郭笨聪虽然留了长发,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像古代人那样扎起来,这几日间,他的头发都是由听琴梳理的,当下叹道:“听琴,倘若以后你不在我身边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束发呢。”听琴正为郭笨聪梳理着头发,听他说出此话,顿得一愣,手中也停了下来,过了片刻又轻轻一叹,道:“束发本就不是难事,公子如此聪颖,自然是一学就会了。”郭笨聪连连摇头道:“非也,这束发很是不容易,我就是再学一百年也学不会。”听琴伸手将他两鬓轻轻按住,道:“公子别动,否则我不再为公子梳头了。”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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