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互相猜忌

在报春鸟看来，孙建章无疑已经投敌叛变了。

在码头上，可能出现的是两种情况：一是孙建章早已叛变，他把国共两党联合行动的消息透露给了日本人，这也恰好注释为什么上官雄一年多没跟他接头的原因；或者，他和曾玲都叛变了，并且，曾玲是先于他叛变投敌的，然后，他们一同出卖了各自的组织，这又恰好是自己看到他们在理发店接头的最好解释。

二是在码头行动中，孙建章也同时被逮捕，在宪兵队的监狱里叛变投降。那么，把码头行动出卖给日本鬼子的，则无疑是曾玲，现在，曾玲无疑成了孙建章的上线，两人狼狈为奸，共同为日本鬼子服务。

之后，孙建章收听到延安的电台，听到自己要来的消息后，就在武汉布下天罗地网，以为自己带了大队人马过来重建武汉地下组织。可听自己说只是来找上官雄的，在极度失望之余，一边欲把自己引向死胡同，一边看自己后续任何开展工作，以便借此顺藤摸瓜，给组织造成更大的损失。

但因为没料到自己从敖静公寓赶到法租界伤科诊所速度太快，以至于还没让特高课布置停当就被发现了，所以，他决定对自己下手。

竟然已经当面撕破了脸，那么，现在他又施苦肉计到底意欲何为？

报春鸟看着孙建章，觉得他如果不是愚蠢的话，就是一定是太愚蠢了。

当然，报春鸟不清楚的是，当孙建章用手枪柄把他砸晕后，立即又把他拖到的墙角，然后准备到巷口外面去找辆黄包车，就在他刚刚走到巷口时，忽然感到一团黑影朝自己的脑门飞来。

等他发现好像是一根木棒的时候，“嘭”地一声，一阵瞬间的剧痛之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自从码头任务失败后，孙建章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暴露，在用电台向独立游击支队汇报情况后，他之所以没有立即撤离，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他发现松本伊代与自己一样，已经怀疑江上一郎是上官雄了。寻找上官雄是潘先生亲自下达的命令，虽然在江石州与上官雄接上了头，但那次大撤退后的一年多来，他已经不知道上官雄是死是活，如果自己真的找到了上官雄，那么在武汉的工作也就不能说是完全失败了。

二是他从电台里收听到延安要派报春鸟来武汉的消息，所以，他打算安顿好报春鸟，办完交接后再撤离。

因此，即使那个女信使已经言明他已经暴露，他也没有走。

当他把江上一郎和吴起燕的事告诉报春鸟后，却发现松本伊代今天就找到法租界伤科诊所，不用问，江上一郎的真实身份也一定被他出卖了。

所以，孙建章果断地采取了行动。

他判断，这个报春鸟一定是冒牌货。

现在，他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太大意了，既然报春鸟是个冒牌货，那么，他一定还有帮手躲在暗处。

他瞪着眼睛望着报春鸟，心想：就算我孙建章因一时疏忽大意，没想到你还会来出“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竟然中了你们的套直接上刑就是了，干嘛还继续上演苦肉计？

孙建章忍不住冷哼一声：“哼，都说猪是蠢死的，可我没想到，有人比猪还蠢！”

报春鸟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我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你了。”

“是吗？”

“因为，当今天下，象你这样谦虚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以为孙建章是在自嘲呢。

孙建章不怒反笑：“呵呵呵，都说中国文人穷酸归穷酸，但浑身上下都是铮铮傲骨。听你说这番话，应该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怎么就甘心做了个汉奸走狗呢？”

“你说我是汉奸？”

“你大概要说自己是曲线救国吧？”

报春鸟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他：“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猪是蠢死的？”

“难道不是吗？”

“在你之前，也许是，但现在却不是了。”

“哦？”

“猪是撞死的！”

“是吗？”

“是的，就向你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也许撞到南墙后，猪就回了头。”

“但你不会，你会一直撞到死的。”报春鸟靠在墙上，把双眼一闭：“行啦，叫你的人进来上‘家伙’吧，现在还演苦肉计累不累呀？”

这次轮到孙建章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了，他望着报春鸟：“下辈子你若还能投个人胎，估计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

说完，他也闭上了眼睛。

两人都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们都在等待，看看对方究竟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