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七星山

陈小河看那险山，也不知是走热了，还是冷汗冒出，不由自主在额角上抹了一把汗。

这一路众人早吃够了路径不熟的苦头，山间小路纵横交错，目力又不能及远，便不知通往何方，稍有不慎，往往便走错路径，不是大兜圈子，便是要回头重来。

陈小河不敢盲目去攀山，只得一面让大家原地休息，一面派人去打探路径。

古代出行需要路引，陈小河这样的军队行进，普通的地保乡绅自然不敢来盘问，普通百姓若无要事，活动范围却往往被限定在周遭十来里范围内。

其时多有某家媳妇不堪夫家虐待，离家出逃者，但十有八九逃不多远便被抓回，便是因为出了家门，不识得路径之故。就连毛ZD儿时离家出走，也屡次在周遭十来里范围内徘徊。

陈小河增派了人侦查，便定下心来等，过了盏茶时分，却有派去侦查的老军急急忙忙回来，隔着老远便出声喊道：“中队长，你快去看看。”

陈小河站起身来，问道：“什么事情？”

老军此时已跑到陈小河面前，敬完礼说道：“中队长，前面山脚下有家百姓遭了土匪，实在……实在好惨。”

陈小河心中奇怪，在想：“既然遭了土匪，怎的又只有一家？”

老军见陈小河面带疑惑，自己一时间也说不清具体怎么回事，说道：“中队长去一看便知。”

陈小河点了点头，转身道：“袁光中带第一小队跟我来，何进刚率余人跟进。”

众兵士经过两个多月训练，加上一路走来的磨合，调动起来颇为迅捷，片刻间便整队而行。

陈小河率队走了约莫一刻钟有余，来到老军所说的遭劫农户的草舍前边，只见门前有个十几二十来岁的汉子坐在地上，面前丢着把打猎的钢叉，看见陈小河一行前来，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又低头抽泣。

老军加快脚步跑到汉子身边，说道：“这便是咱们中队长，最肯替穷人做主，你快去求他，他定会为你做主的。”

此时陈小河已经走近，隐隐闻到有股血腥气，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汉子抬头看了陈小河一眼，欲言又止。

老军看在眼里，赶紧答道：“中队长让我探路，我问遍左近的百姓，探得此山名为七星山，却有条栈道能过，只是这山上一直便有强人盘踞，专事打劫过往客商。本地百姓活动范围有限，即便有那挑担儿卖货的，晓得上山危险，避之唯恐不及，是以没人熟识路径。”

陈小河“哦”了一声，奇怪道：“那这人是怎么回事？”

老军答道：“我打听不到具体情况，只得自己按老乡所指的方向去寻那栈道，半路上却碰见这打猎的，便问他是否知道，所幸他曾大着胆子上山去过，我便央他替咱们带路。这猎户说要回去和老娘说一声，我便随着他来到此间，谁知竟出了这变故。”

陈小河不知具体是什么变故，不过鼻端血腥味挥之不去，心中疑窦更甚，见猎户仍不说话，便转而推开半掩的屋门。

那屋门甚破，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随之扑鼻，陈小河借着日光环视屋内，只见门前流着一滩血，当即握住腰刀，闪到门边顺着血迹瞧去，看见门后墙角倒着个老妪，一动也不动，身上的血已然半凝，显然死去有一会儿时间了。

陈小河回身走到猎户身旁，朝袁光中道：“你带人进去看看怎么回事。”说完转而问猎户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这是怎么回事？倒在地上的是谁？是你亲人么？”

猎户闻言止住抽泣，抬头道：“是我娘！”说完喉咙便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陈小河微微皱眉，等那猎户缓过气来，才继续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被土匪打劫了？还是被左近的恶霸杀了？你最近有没有结过什么仇家？”

说完这话，陈小河又想：“看他这家的样子，土匪岂会看得上，何况这周遭百姓都好端端的，唯独他一家遭难，想来当是附近的恶霸所为，或者是仇杀。若是恶霸，如今军中粮食无多，倒说不定可以借机去弄上三两千斤应急。”

猎户原本不信这些官军会替自己做主，只是说出来毕竟有一线希望，听陈小河询问，抬头看了看陈小河脸色，说道：“小人叫王二，打猎为生，不久前上山，被寨子岩当家的逛山时碰上，便要我替他打探这山下的情况，有啥子情况，随时去跟他说。我当时不干，哪晓得前几天，那龟儿子从这附近路过，就跑到我家里头来找，见到我妹子，又想娶她去做妾，我是一件也不肯答允。”

陈小河不禁大皱眉头，暗道：“怎么这时节都兴强娶？”不过旋即便释然，当此乱世，社会次序早已混乱不堪，掌握刀把子的看上了哪家姑娘，遇上识相的便罢，遇上不识相的，不用强用什么？

王二仍旧在述说原委，只听他继续说道：“这几日家里没得吃，下的套子也没猎物撞上，只得多出去转山，盼望能打到点啥子，恰好路上遇见这位军爷，他说只要我肯带路，便酬谢我粮食，我怕老娘担心，就想先回家说一声，哪晓得……哪晓得……一回来……。”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后面的事情不难猜到，陈小河倒也不用他继续说，是以不问了。

此时袁光中等人已将屋内察看了一遍，出来向陈小河汇报。

陈小河听完情况，忍不住在门前来回踱步，先前他还以为只是恶霸，此时竟听说是土匪，事情便棘手起来。

这山上的土匪是长年盘踞于此的，储备必然丰厚，倘若是容易打下来的，想必早就被剿干净了。但陈小河手下两百余人天天人吃马嚼，粮食眼看便要告竭，正愁没处着落，进退间实在颇难取舍。

王二见陈小河不似不想管的样子，心中燃起一线希望来，爬起来跪在地下说道：“求大人替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