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厉兵秣马

陈小河赶紧伸出手去把人扶起，说道：“你先别着急，你可知道这山上到底有多少匪人？驻扎在什么地方？”

王二看了看陈小河身后，眉宇间略带几分失望，答道：“我也不晓得具体有多少，以前曾听人扯把子哩时候说起，有说只有百十来人的，有说上千的，但不管哪个说，都说土匪是住在寨子岩那边。”

陈小河微微摇头，吩咐众人先原地休息，再把剩余的侦察兵尽都叫到身边来，对那猎户道：“我等是远地来的客军，路经此地，不熟悉路径，烦劳小哥领我这些兵去那寨子岩看看，只要咱们力所能及，定会帮你。”

王二不知陈小河的侦察兵是以老带新，看着一群有老有少的兵，老的极老，少的极壮，与其他官军大为不同，颇有些奇怪，却不便询问，只是答道：“这方圆二十里内我倒是熟悉，远了却不知道，从这里去栈道，然后上山，约莫有二十来里路程，但去寨子岩，上了山还要走好几里路，那边土匪不让去，因此外人都不识得路。”

陈小河缓缓点头，说道：“那你先等等，等我们人马会齐，你就先把我们带到栈道上，然后再领我这些兵去打探敌情。”

王二点了点头，想说：“我妹妹生死未卜，说不定是被匪人抓去了，去晚了就迟了。”只是想到本地的官军尚且拿土匪没法子，人家不过是路过此地，肯帮忙就不错了，又怎会在乎你一个乡下人的安危？若啰啰嗦嗦惹烦了人家，只怕连忙都不肯帮了，因此便没有说出口。

何进刚领着人肩挑背抗，走得虽然慢些，但陈小河耽搁了这许久，他们倒也没过多会儿就赶来了。

此时连先前派出去打探路径的人都已经回来，陈小河派出几人在前继续打探，仍旧把队伍分作两拨，由何进刚带领的一个小队老军在前，自己则领余人在后，以防不测。

何进刚随着王二行了约莫十来里路，便已看见栈道，抬头望去，只见石梯斜斜顺着山势蜿蜒而上，初始这一段还好，过了半山之后两边乃是数十丈高的悬岩峭壁，石梯顺着岩层步步登高，只怕并排行走都难。

王二记挂着妹子安危，当即便领着侦察兵抢在队伍前面，去打探土匪老巢的虚实。

不多时陈小河也来到了栈道之上，先头部队此时已到半颇，被丘陵挡住，须得过了半坡才能重新看见。

王二等几人加紧行军，已过了山腰，遥遥望去，石级上星星点点的几个人影，在巨大山崖映衬下，犹如几只蚂蚁一般。

陈小河命众人原地休息，直到看见何进刚一行安全，才率领众人拾级而上。

兴许是土匪太平日子过得久了，又或是他们不想招惹官军，尽管陈小河一路战战兢兢，但一直走到山顶，却都相安无事。

此时已然是日落时分，陈小河安排下岗哨，立于山巅向山下看去，只见余辉映照下满地金黄，先前让众人吃足苦头的大小丘陵，此刻尽都显得渺小无比，不由让人豪气顿生。正要发出感叹，目光又恰好看见那蜿蜒而上的栈道。

饶是陈小河此刻已然上山，回顾那栈道时也不禁微冒冷汗，心中只想：“若是立于此处，或者那边崖上，任你千军万马，我只需一顿乱石扔下去，又有谁爬得上山来？”

此刻寨子岩内的土匪也正鸡飞狗跳，原来那当家的今日出门，恰好要经过王二家，正好去看看，哪知人刚到，便有属下来报，说有一队官军正往这边行来。

这些土匪只在张献忠刚刚入川时被剿过，当时一面抵抗，一面却仗着熟悉地理，把东西从小路搬走，又仗着地势之利，与大西军打了一日，晚上便趁夜色溜了。

大西军损兵折将，次日才知人去山空，只得一把火烧了寨子。

土匪等大西军一走，便又回来重修房舍，却把不易搬运的东西都藏了起来。

如此大西军屡屡围剿，土匪或事先闻讯而遁，或于半路险要处狙击，反倒弄得大西军屡屡损兵折将，想要长久驻守，苦于此间补给不便，左近又没多少人家。

那分到此地军将见部众折损甚重，怕被追究，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土匪安稳了几年，又渐渐修砌了许多屋舍，过起安稳日子来。谁知大当家今日下山，听见说有官军来捉拿他，惊吓之余，当下也顾不得等那王二回来，临走时想到官军既能察知自己动向，今后下山便危险得紧，便欲掳王二的妹子回去。

王母自然不答应，双方起了纠缠。有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老鹰不打窝下食，大当家本来不欲在山寨周遭为祸百姓，只是事情紧急，无心与王母啰嗦，便焦躁起来。

众土匪着急离开，见大当家被绊住，有手狠的手起一刀，便要了王母老命。

想王二不过是个活动范围广些的猎户，那大当家尚且要找上门去让他打探情报。这山上的人家若不是与土匪有勾连，又怎能住得安稳？

陈小河等一行人上山，人喊马嘶动静不小，大当家自然早早得到报讯，只是听说人已经在上山了，一来赶去阻拦已是不及，二来听报讯的住户说像是过路的，所以一时间左右为难起来。不晓得是该静观其变，还是该闻风而动。

陈小河与李迹祥商量了许久，俩人倒都想打来试试，权当练兵。

这番直等到天黑，众人正自焦躁间，遥见那猎户连同两个侦察兵押着个中年农夫回来，不多时到了陈小河身边，由年老的侦察兵汇报道：“中队长，土匪的老巢地势险峻，我等不敢冒然潜进去打探，没办法，只得捉了左近的住户来，这些住户与土匪相邻，必然知晓里边的情况。”

那被押着的中年农夫倒似乎是被抓惯了的，不等陈小河开问，便咚地一声跪下喊道：“不关小人哩事啊，小人虽然住在附近，但一直本本分分的耕地种田，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陈小河听那农夫说得顺口，便抽出腰刀来，放在农夫脖颈上，来回虚拉了几下，笑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你与那些土匪认不认识？如果你说认识，我便再问你，如果你说不认识，那我就这么一拉，在你脖子上开条口子，看看你能流出几斤血来。”说话间做了个拉的手势。

农夫倒第一次遇见陈小河这样问话的，一时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眼看着陈小河神色间越来越不耐烦，只吓得不停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