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各取所需

黄大队长初时惊讶，旋即脸色便恢复正常，笑叹道：“倒是我这做哥哥的少见多怪了，唉！可惜我没能早结识兄弟，不然请你来给我练个半年的兵，不说赶上你这些，能赶上七八成也好啊。”

陈小河暗自得意，说话也就放开了，一摆手道：“这有何难？兄长若肯留住几天，我便把练兵的方法交给你这些亲兵，让他们回去帮着你练便是。若非兄弟手下这两百多号人耗费太大，沿途又没有补给，就是替兄长练上一月兵又有何妨？说句为难的话，我之所以要打这山寨，倒有一半是为了粮食。”

黄大队长听陈小河说得陈恳，却反而哈哈笑道：“兄弟，这回却是你小气了，在这叙州府内，别说你区区两百多人的粮食，就是两千人的粮食，只要兄弟你开口，对你哥哥我来说却也是小事一桩。”

陈小河暗道一声惭愧，这大西军治下可不比大明，乃是武将压着文官，眼前这大队长官虽不大，却掌控一府之地，若结交好了，别说区区两百多人的粮草，就是连匠人所缺的器具都不见得是什么难事。

黄大队长高兴了片刻，旋即又叹起气来，说道：“只恨不能把兄弟留在我军中，短短一月，又能练出个什么样子来。”

陈小河得意道：“兄长可知我手下这些兵练了多久？”

黄大队长张嘴想猜，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转而摇头道：“我猜不到，兄弟你还是直说吧。”

陈小河得意之色略微收敛，端起茶碗道：“最长的也不足三月，其中有半数是新抓来的壮丁，不过在我手下练得较长的也是他们。”说完喝了一口凉茶。

黄大队长闻言瞪大眼睛，旋即流露出怀疑之色。

陈小河没注意到他神色，放下茶碗时指着下首的兵继续道：“你看他们，从军也不过短短几月。兄长的兵想必有很多老军伍，格斗、拼杀的本领自然不用小弟班门弄斧，若只是队列训练，一月时间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个熟练过程，老哥自己也能办到了。”

黄大队长对陈小河口中的队列训练一知半解，问道：“队列训练，可是训练排兵布阵之法？”

陈小河点头又摇头，说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此法虽然比不上习练精熟的阵法，却能速成，只需短短几月，士兵便习惯于服从命令，相互间又配合默契，指挥起来自然如臂使指，只消练得精熟，临敌之际又有什么阵势不能变化出来？”

黄大队长虽然有五分质疑，却也心痒难耐，沉吟片刻后一挥手，斩钉截铁道：“兄弟，算老哥我的求你，你只需肯留下替我练一个月的兵，莫说粮食，就是要人要马哥哥都能给你办来。”

说到利益交换上，陈小河这才打起精神，于心中盘算片刻，答道：“帮老哥练一个月兵本不足道，只是兄弟以前得罪上官，实在穷怕了。若小弟能得到老哥资助，实在感激不尽。”

黄大队长会意的一笑，说道：“是啊，这种日子，我也不是没过过，这样吧，兄弟下午便让手下兄弟准备，明日开拔，咱们便一起回府城。”

陈小河没想到这黄大队长如此心急，一时间有些犹豫。如此大事，按规程是要大家一起商议后决定的，此刻别说大家一起商议，就连李迹祥都还不曾知会。

冯大队长见陈小河沉默不答，当即补充道：“兄弟启程之时，我自会替兄弟备下三万斤粮食。”说完瞟了眼陈小河脸色，见他低着头，便又继续道：“连带驼粮食的六十匹马我也给兄弟备下，看兄弟属下的装备，当属铁骑营的，没马像个什么样子？”

陈小河听见有马，越发心动了，赶紧答道：“这个事情兄弟一人不便做主，有道是一人智短，众人智长，我这中队的规矩与别处有些不同，于重大决定，都是大家一起商议，以弥补个人疏漏。”

黄大队长却不太相信，追问道：“兄弟还有什么要求，只管与哥哥明言便是。我现在虽不在安西将军麾下，但心里仍旧是向着他的。你是他的部众，我帮你也不是帮外人。”

陈小河现在第一想要的是人，第二是枪，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道：“不瞒哥哥，小弟丢了军营，急于上阵立功补过，只是这点人马，又能做些什么？”

黄大队长边听边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你既然恶了上官，这样子跑过去怕不容易过关。”

陈小河蓦地站起身来，拱手说道：“盼哥哥能允许小弟征些兵壮，若我手下能凑足四百人，便敢去取了州府县城来报功，到时我虽丢了军营，但用城池抵过，想来是足够了。”

黄大队长点头道：“失掉军营你也是无可奈何，若果真能拿下一城半池，那是完全抵得过了。放心，这事交给我了，区区百十号人，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古代一府之地远比现代的一个市要宽，叙州府下辖宜宾、南溪、庆符、富顺、长宁、兴文、隆昌、宣化、高州、筠连、珙县等十余个县，外加永宁宣抚司、太平长官司，实际管辖范围相当于现代的宜宾市加上自贡市。只是这里地处中心地带，战火轻易波及不到，所以驻军不多。

黄大队长职务不高，管辖之地却着实不窄，陈小河要求的东西，在他看来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陈小河见黄大队长一口答应，便继续试探道：“另外，我部众军械破烂不堪，许多连用都不能用了。不敢向哥哥伸手要军械，我这手底下倒带着十来个匠人，可否烦劳哥哥替我添办些器械，我自己造便是，若哥哥再能支助些匠人，那就感激不尽了。”

黄大队长倒确实是个心直口快的耿直汉子，猜不到陈小河心中的小九九，只听他说得可怜，一拍椅子扶手，起身叹道：“唉！真是苦了兄弟了，你与你那大队长到底结下了什么冤仇，他要如此对付于你？我这里少有战事，最近迁来不少匠坊，像什么配制火药、打造火铳这些，叙州府多的是。兄弟只管放心，你要的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陈小河喜出望外，这回真心实意作揖道：“如此就先谢过兄长了，我这便去找兄弟们商议，还请兄长稍等片刻。”

黄大队长见陈小河果然是要去找人商议，这才不疑他推诿搪塞，又回忆起他先前说过的话，暗暗点头道：“倒也有几分道理，若事事经过商议，疏漏必少，只是怕众口难调，反生龌蹉。”

陈小河出了议事大厅，当即会同李迹祥，将各小队长召集到一处，商议是否答应黄大队长条件。

这回除李迹祥对大西军中的军官心存疑惑外，余人倒都没什么意见，意见还算统一，只商议了一刻钟时间，事情便定了下来。

陈小河高高兴兴回到议事大厅，把众兄弟意思与黄大队长分说了，只略去李迹祥的态度不提，又份外添上些感激之语。

黄大队长幻想有朝一日自己指挥着成百上千精兵的痛快，几乎要笑出声来，是越想心里越痒，便不顾疲累，强拉着陈小河，要去他军中问候将士。

陈小河本来有许多事情要安排，怎奈推诿不过，只得带着黄大队长四处去转悠。

黄大队长每到一屋，入眼都是整整齐齐的摆设，士卒个个都精神抖擞见礼，便暗想：“他到此不过一两日光景，部众沿途劳顿，竟能做到这样，实在令人羡慕。”

一行人走走看看，黄大队长看得越多，越是心急，只盼立马便把陈小河一行请下山去。不多时来到悬岩边的大厂坝上，只见几十个土匪面朝案几排成几队，几个着兵服的官兵坐于案后，每上前一个土匪，便询问几句，然后再书写片刻。

土匪每到案前登记完毕，便开站到另一边喜笑颜开，如此过去一刻来钟，倒有近半土匪登记完毕。中间也有个别领到钱的，却反而灰溜溜走开，边走还边回头来看，大有不舍之意。

黄大队长看得奇怪，挠着头皮问道：“陈兄弟，他们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