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按部就班

陈小河看不穿别人心思，依旧往下说道：“可如果你们的部众能练到他们这样，上了战场便能聚在你们周围，士卒间又彼此配合，你到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你想要把人调到哪个方向，一个命令下去，你的部下便会带着兵向哪个方向冲杀，只要不是被重重围困，又有谁能奈何你们？”

众中、小队长听到此处也才算听出点味道来，虽然目光不肯离开队列行进中的教导连，却终于有人喊过报告后问道：“把兵练成这样，上了战场真能聚而不散？”

陈小河其实也不知道，只能打肿脸充胖子道：“你自己想嘛，士兵在队列训练中，势必会养成听令行事的习惯，上了战场，你们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不跟着你，难道愿意离开战友的配合，独自去应付四面八方的敌人？”

本来在冷兵器厮杀中，士兵是该随着旗帜走的，只是实际做起来就困难了，尤其到了明代，士兵普遍缺乏训练，军官靠亲兵带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做起来就更不现实了。

戚继光注重阵法演练，只可惜昙花一现，他的练兵之法非但没有推广开，反而逐渐淡出，归根结底，一是明朝财富集于士绅，国库空虚，士绅掌握话语权，口口声声藏富于民，实际上民既不富、国亦不富，根本养不起足够数量的训练充足的军队。二是戚继光的阵法虽好，但过于繁复，需要经过长期演练方能配合默契，训练一停，恢复起来也耗时费力，所以不够经济。

而队列训练，主要目的是练士兵的纪律性和服从性，士兵只要具备了这两个特质，虽然比不过阵法严谨、纪律严明、配合有序的军队，却能快速形成战力。

大西军起于草莽，军制效法官军，其战力甚至不及精锐官军，这一众中、小队长虽是老军伍，但几曾得窥上乘练兵的门径？

陈小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中、小队长们略一想来，方知果然如此，人家劳心费力来帮忙，若被自己挤兑走了，吃亏的倒反而是自己。如此一想，先前有歪心眼的便打消了念头，起了学习的心思。

午饭的规矩也被陈小河改了，中小队长们各回自己的队伍，与士兵共食。

黄大队长毕竟职务最高，陈小河虽然请得他下场，却也不能真把他像士兵那样练。

下午的训练，高广元传授完动作要领，陈小河便把黄大队长请到一边，又把几个中队长遣回原军，让他们与教导连的老军一起指挥士兵训练。

到了晚间，陈小河也不放军官们回去，让他们陪着部众一起听晚课。

次日训练的内容虽有变化，但陈小河依旧照着昨日的章程，先教会动作要领，再让军官协助训练，晚间则一起读书识字，接受思想教育。

如此练了五六日，各项动作的基本要领教授完毕，教导连逐渐抽出身来，只偶尔在旁提醒，却让黄大队长属下的军官领着士兵训练。

如此再过五六日，陈小河便只去半天，抽出下午的时间去忙自己军中的事务，晚间的晚课也不去了。

这天吃过午饭，陈小河找大伯商量添置工具的事宜。见大伯正拿着把坏掉的火铳琢磨，便笑着问道：“大伯， 你是在想把它修好么？要我看不用修了，难得这叙州府各种器械齐备，咱们不如想想如何造更好用的新铳出来。”

大伯听见是陈小河声音，迅速把火铳往桌上一放，起身绕过桌子，走陈小河面前道：“二牛你来了，快，快坐下，累坏了吧？”

陈小河其实有些怕这种奇异的亲情感，毕竟他不完全是真的二牛，大伯越是不拿他当外人，他便越觉得愧疚。

大伯动手把板凳挪到陈小河屁股底下，嘴里仍旧絮絮叨叨道：“人家做中队长做得舒舒服服的，偏你就忙得脚不沾地，你这孩子，打小就勤快，没有享福的命啊。”

陈小河拉着大伯一起坐下，说道：“大伯你也要多休息。”

大伯摇摇头，旋即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情来，转过身望着陈小河道：“二牛，你看上哪家姑娘，自己做主便是了，何必非要来问我。万一惹得人家家里不高兴，不是耽误了么？”

陈小河微微发愣，旋即便回忆起来，挑起身来，问道：“大伯，是不是黄大队长来找过你了？”

板凳翘了起来，大伯险些跌倒，稳住身形后满面笑容道：“可不是么，人家黄大队长可真是个热心人啦，那闺女我也看到过，人不错。咱们陈家传宗接代可就只靠你了。”

陈小河听他语气，暗道一声“不妙”，失色道：“大伯你答应了？”

大伯满脸错愕，问道：“咋了，二牛你不愿意？”

陈小河脑子里一团乱麻，闷头一言不发。

大伯看了片刻，脸上怒气隐现，却仍旧软语劝道：“二牛，你做了几天官，莫要忘了本分。人家姑娘出身差点怎么了？你不也是穷苦出身么？要说咱们家以前那光景，还不如人家呢。”

陈小河见越扯越远，一时又说不清，只得岔开话茬道：“大伯，我没有看不起人家的意思。对了大伯，麻烦你替我把匠人师傅们找来，咱们来一起合计合计，看能不能把铳改的好使一些。”

大伯人老反应慢，听他说要改火铳，便想该怎么改，倒把前面的事忘了，边想边答道：“诶，我这就去叫。你说你这小子怎么一当官就变聪明了呢？是样样都能。”说完这几句，也不等陈小河回答，便摇头晃脑出门去了。

陈小河目送到大伯在门口消失，回头拿起桌上的火铳，脑子里却冒出个小巧女子的身姿来，又努力回忆穿越前的女友的样貌，竟有些模糊了。

不过即便记不清，陈小河心里也明白，以前的女友比之向老六的三夫人还稍显逊色些，王小丫面色虽比那三夫人略黄，但模样儿却俊俏得多。

就这么胡思乱想间，陈小河倒真有点想从了老人家的原望算了。(这几章是为故事转折作铺垫，最近要开店，忙了点，转得有失水准，却未免对不住大家的关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