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人有多大胆

陈小河沿途早于李迹祥商议过，这些安排也经过他的核准，所以并不奇怪。只是心中隐隐觉得，如今手底下的人日益增多，自己是个只抓大头的甩手掌柜，繁杂沉重的事务加于李迹祥一人，而他又事必躬亲，长此以往，且不说人是否吃得消，若行军之外还要打仗，人力有时穷，却也难免疏漏。只可惜手下没有一个适合做参谋的人选，否则倒可把计划的具体实施分担一些。

这晚众人商量到半夜，次日早起，却并不急着行军，而是先就地整编，然后进行磨合性训练，如此又耽搁了一日，大军才慢吞吞向西行去。

陈小河想要成立健妇小队，在叙州府时便让李迹祥尝试招收女兵，本以为此事太不靠谱，哪知这时代的人虽然封建，却更重男轻女。贫苦百姓生活艰难，女子不能下地，还要吃饭，倒反而并不难招。

古代女子早婚，招女兵不难，但招来的女兵要么容貌丑陋，属于嫁不出去的，要么年纪幼小，王方研处身其中，便如鹤立鸡群一般。

李迹祥表面上虽与陈小河平级，实际上唯他马首是瞻。陈小河交代的任务，他不管赞同与否，都是竭力而为。初时生怕百姓不能接受，哪知招女兵反而比男兵容易，倒弄了个措手不及。

大军初成，过半的人没经过什么训练，此去东川府，一路翻山越岭，十分艰难，陈小河不敢贪赶路程，走一日，便停下歇一日，甚至两日，一路走一路训练，同时将女兵中年龄稍大的搭配宣传人员，乘着休息的间隙四处宣传，顺便征兵。

叙州府多山，沿途道路虽然艰难，新兵倒尽能吃得下苦，加之每日晚间有思想工作辅助，士气也还高涨，只是走走停停，平均下来，日行军不到三十里。

军中本就军械匮乏，在叙州府陡然添加这许多人，武器缺口越发大了，许多人只能拿着削尖的竹子做枪，看起来亦颇为寒碜。

陈小河本以为用女子征兵，效果必然会好，哪知事情又适得其反。沿途民众虽然对这支军队心生好感，奈何千百年积下的习俗，非朝夕可改，见众多年青女子抛头露面，难免心生疑虑，肯从军的反而少了。

大军一日一歇，间或替沿途为百姓清剿匪患，籍以练兵，走了二十来日，总算进入东川府地界，沿路虽俘虏了两伙土匪，但缴获的物资相比军队规模来说，已是杯水车薪，倒果然如袁光中所料，粮食无多了。

李迹祥不曾亲自参与征兵，加之陈小河所提的方法不当，就没征到多少兵，但饶是如此，大军毕竟走了二十来日，算上俘虏的土匪，是又增加了三四百张嘴巴。

本来只够一月的粮食，随着行军时间的拉长，以及人数的增加，便显得越发不够。好在新兵一路上边走边练，算是洗掉了做百姓时那股散漫，总的来说是有得有失。

陈小河想起袁光中先前的话来，后悔当初过于注意各人想要去往何处，却没留意袁光中同时提出的问题。

似何进刚、吴其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军，自然知道袁光中所说的是实情，但他们不知道陈小河是穿越来的，缺乏经验，加上陈小河向来的正确，也没人想到提醒，直到缺粮之际，就连袁光中这类先前提出意见之人，也只以为陈小河成竹在胸，仍旧大大咧咧，混没当回事。

东川府山多地少，叙州府的险山与之一比，倒好似银项圈进了珍宝店。古代人口本就不及后世稠密，东川府的大多地方未经开垦，有人聚居之地，可耕之地也不多，人烟也就更稀少了，有的地方更数十里不见人烟。

李迹祥曾在东川府做过师爷，对当地情况还算熟悉，见陈小河愁眉不展，便走到他身畔问道：“可是为粮食犯愁？”

陈小河点了点头，俯瞰着大山底下的深沟怅然道：“可不是么，这里人烟如此稀少，急切间到哪里养活这么多人？”

李迹祥信步走上陈小河立足的岩石，笑道：“我在路上倒先想过了，要不要说出来你听听看，看行不行的通？”

陈小河犹如抓到救命稻草，回过头来，激动道：“只要有办法，哪管他行不行得通，行不通也要行来看。实在不行，只好将部队化整为零，撒出去了。只是初成军的部队，人心尚未稳固，撒出去容易，收回来却难，弄不好还会为祸一方。另基层的小队长、班长等都才上任不久，未经磨练，贸贸然撒出去，各种局面未必应付得来，其实最怕的还是这新军习惯未成，陡然间失了上边管制，万一军纪不整，却与我等初衷相去甚远了。”

李迹祥不去俯瞰，平视着莽莽群山道：“你果然想过了，我也认为冒然分散兵力不可行。”

陈小河相比黄大队长算是沉稳，比之李迹祥，却是急性子了，急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就痛痛快快说来听嘛，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李迹祥微露笑意，仍旧不温不火说道：“我的办法，说来只怕有些妄为了。咱们既然来到这东川府，与这当地的大西军早晚不和，与其将来闹得风风雨雨，倒不如夺了府城……”

陈小河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与当地驻军会起争执，他倒是早就想过，原本计划温水煮青蛙，一步步压缩驻军的活动空间，最终虽不取府城，去实际控制全府之地。但初来乍到，便去抢夺府城，双方毕竟同属大西军旗下，却未免于理不合。

李迹祥见陈小河未立即反对，知道他动心，继续说道：“东川府处于荒僻之地，信息素来不畅，只需封锁各大小路口，不使信使出入，我等速战速决，数日即恢复如常，往来商贾为数不多，威逼利诱之下，亦不惧他走漏消息，即便有所疏失，亦未必便传入相关人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