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定计取东川

陈小河略略点头，顾虑道：“晚打不如早打，只是平白无故的，未免师出无名，只怕自己的属下都不能；理解。”

李迹祥面露微笑道：“只需调开袁光中，让他领军伏在各大路口，遣高广元的教导连把住各乡间小道。你我率何进刚、吴其的两个营径去府城，就说是走迷了路，要进府城歇息。若对方不肯，咱们便借此打开府城。若对方开城放我们入城，我们便可索要粮食，对方肯给，燃眉之急便解，对方若不肯，军中断粮，闹将起来也是理所当然。”

陈小河半晌不语，许久才摇头道：“计策虽好，但万一起了冲突，双方必多伤亡，本地军兵与我等无冤无仇，更同属大西军旗下，怎能平白去害人性命？”

李迹祥一摊手道：“那就只有行险了，可先遣精锐军士混入城中，我等领大军随后跟至，以吸引城中军兵注意，若对方肯放我等入城便罢，倘使不肯，便发讯号让城中精兵挟其首领，届时对方群龙无首，我城内接应一面以其首领相挟，一面乘机打开城门，待大军涌入，由不得他不降。只是这一来，万一有所疏漏，内外不能呼应，我军精锐本就无多，尽数折于城中，只怕骑虎难下。”

陈小河见李迹祥思虑的面面俱到，显然谋划并非一日半日，笑道：“李监令早考虑的周详，料来不至有失，行险就行险吧。唉，我这一路走来，凡事想当然，又贪多躁进，却害大家跟着受过，现在想来，实在不知道先前种种该是不该，今后又如何能应对变局。”

李迹祥连连摇头道：“你若不能，这天下间还真不好找出能的。小小疏失，何必记挂在心上，你不曾来过这东川府，许多事料想不到也理所当然。”

陈小河细看李迹祥脸色，不似作伪，一时间反而有些怀疑，问道：“我和你相处的时日不短，知道你向来不是个溜须拍马的，怎的今天送我这么大一顶高帽？”

李迹祥笑道：“不是高帽，你有容人之量，不管属下意见与你相同与否，都能取而用之，假以时日，队伍必能壮大。难得的是，你虽不以仁字挂在嘴边，其实心地仁善而义气，必能使属下归心。”

陈小河想问李迹祥看过《厚黑学》没有，不过旋即想起这本书的作者的祖爷爷都还没出世呢，便撇嘴道：“人家说成大事者，脸皮要厚，心要黑，我这脸皮嘛，只怕不够厚，心倒是有点黑，但也远远不够啊。”

李迹祥诧异道：“你听谁这么说的？脸皮厚我不太好说，心黑，你哪里心黑了？向老六脸皮厚吧？心黑吧？怎地落个树倒猢狲散？人与人只需长久相处，虽见善未必能称善，但一人之善恶，别人潜意识中自有定见，何事该信何人，何事不该疑谁，不用嘴巴来说的。”

陈小河点了点头，说道：“倒也是，一个人不管如何能说会道，抉择、行事必发乎内心，言语能骗得人一时，但长久相处，是瞒不住精明人的，能有一时之小成，终难成大器。”

李迹祥点头道：“你说的心黑是指没去云南吧？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你真去云南，就成关二爷了。”

陈小河看着李迹祥哑然失笑，心中在想：他是不是还有半句“就不是大耳贼了”没说。

李迹祥莫名其妙，只以为陈小河不信，好在他不是个较真的人，当下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先去安排夺取东川府的事情，此次你只在背后调度，我来出面比较好。”

陈小河摇头道：“我为什么不出面？既然是我决定的，当然也要由我坐镇指挥，藏头缩尾，倒显得我敢做不敢当了。到头来一方也讨不了好。”

李迹祥欲言又止，沉吟片刻后说道：“那我去召集大家开会。”

陈小河摇头道：“军事上的事情，有条件开会商议最好，没条件也可以临机决断。我看直接从侦察连抽调两个小队，让他们连夜赶往东川府，伺机入城，潜伏下来。此地口音与我们大异，最好不要化妆成百姓入城。”

李迹祥道：“其余人呢？要不要连夜部署，封锁住东川府的内外联系？”

陈小河摇头道：“让侦察连多留意从这边赶往东川府城的人便是，其余一切临机决断，若事先部署，难免露了形迹，只怕自己人先吵翻天了。”

李迹祥再次欲言又止，略微一顿才答应道：“好，就待机而定。”其实在他看来，此时干系重大，事先当策划周详才是万全之计。

大军下午继续不紧不慢行进，是夜无事，次日又早早出发，沿途民居渐多，再不似往日渺无人烟的景象。

因为有宣传小队在前安抚，大军沿途又不曾骚扰百姓，是以并未引起恐慌。

没有逃难的百姓，当地居民便不可能提前得到有大军到来的预警，所以陈小河领着众军兵路过时，当地百姓或藏于门窗后，或躲在房前屋后，偷偷观看着这只奇怪的队伍。

却说张开得快马加鞭到成都府寻陈小河不着，便又急急赶回云南去报知王玺。

大西军进云南平叛，李定国一路势如破竹，艾能奇却在交战中不幸身亡。

这一日李定国围剿沙定州旧部，王玺伴随在侧，只见两边军马展开厮杀，大西军越战越勇，眼看就要击溃叛军，蓦地从山后转出一队骑兵，径直杀向大西军侧翼。

正在交战的是靳统武的第三军，侧翼受敌，众军兵有的顾前，有的转向侧翼，顿生混乱。

李定国看得微微皱眉，急调骑兵营以救。叛军骑兵眨眼即到，迅速从大西军左前半部分杀入，所过之处如风扫落叶，片刻间便从右侧杀出，使得大西军前后不能呼应。

大西军骑兵晚了半步，只得追上去截杀，叛军骑兵不敢应战，转而向山后逃了开去。

靳统武的第三军前后被骑兵撕裂，前面步卒失去后援，慌乱之下，顿时死伤狼藉。

叛军步卒缓过气来，遂加力反攻，战事又成胶着之态。

王玺见叛军骑兵被逐开，知道大局已定，胶着只是暂时，便回过头与李定国说道：“将军可还记得当初升帅旗挨打的那个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