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人心所向

陈小河脸上通红，呐呐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坦然说道：“蔡大队长，我被小人算计，无处安身，有志难舒，不得已才夺你城池，是有些对不住。但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哪一家哪一姓的天下，我夺东川府，是为积蓄力量，以期他日为天下百姓而战，自问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良心，若对你有得罪之处，我除了道歉，再无他发补救，你原谅也罢，不原谅也罢，反正我只能这样了。”

蔡文龙见陈小河说得诚恳，本来火气熄了大半，哪知听到他后来的几句惫赖话，那暂时熄灭的怒气又冒将上来，怒斥道：“我如今是你阶下囚，要怎样，还不是由你说了算，却假惺惺说什么为百姓而战？这天底下造反起事的，谁不这么说？却也没见过哪个真为百姓做过什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家荣华富贵。”

陈小河终究对自己未履行承诺耿耿于怀，不想多与蔡文龙争执，淡淡道：“我会为百姓做什么，是不是为了自家的荣华富贵，蔡大队长以后自会看到，多说无益，这便告辞。”

艾能奇于月前亡故，蔡文龙以前本就受同僚猜忌，而今失了城池兵马，虽然料知性命无碍，但孤身一人，却不知到何处能安身立命。

陈小河走出十几步，似乎想起什么，复又转身道：“眼下局面不稳，还要委屈蔡大队长在家中多呆几日，过了这一段，蔡大队长只要不出东川府，不私底下与我军民作对，东川府地界内大可来去自由。”

自古人心不足，蔡文龙初时心忧举家安危，待亲耳听到陈小河许诺自由，却又患得患失起来，嘴上却不肯服输，闻言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陈小河多说无益，一溜烟下了城墙。

东川府其余三城守军见大势已去，又有昔日同僚前来作保，纷纷交出兵器投降，城内只一日便告平定。

李迹祥贴出安民告示，又派宣传队到街坊中解说释疑，次日城内店铺开门营业，百姓亦上街采购，次序略有恢复。

到第四第五日时，俘虏人数、府库粮食、辖内州县的情况等都被李迹祥统计出来。

陈小河召回袁光中，另行派出少量的兵，驻守在进出东川府的大小路口，规定凡无路引者，不得出入，而路引的核准，早期控制极严，以后随着局势变化再逐渐放宽。

古代城池有防御功用，城内多储备有粮草，以备困守孤城时军民之用。陈小河兵马虽多，但算上储备粮，坚持一年绰绰有余，算是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本地驻军由于情况特殊，说服了几日后，愿意留下的编入军中，不愿留下的，本地人可自行回家，外地人暂留军中，两个月后再行定夺。

此时陈小河的中队已多达两千二百余人，又有蔡文龙旗下的大批老兵加入，随着训练的展开，只肖假日时日，实力比之出成都府时的光景，必不可同日而语。

有了蔡文龙旗下的老兵，又有小部分年迈的老军被挑选出来，会同从健妇小队抽调的女兵、以及从教导连抽调的老军，三方共同组成农委，到各地组织农民成立农社。

农委每到一地，便以教导连老军为武力保障，首先到下层百姓中展开宣传，然后组织各村农户成立农社，社长由农民推举，另留下一个老军指导工作，称为委员，负责成立民兵小队。另外农社所有工作由社长和委员协商后，由委员拍板决定，社长具体执行。

农社成立之后，便团结起农民，要求所有地主出租土地、雇请长短工等，必须与农民一起到农社登记，租子由佃户、地主、农社三方共同协商议定，凡不登记、不按约定收租的地主，由农社上报，经农委派人核实后，一律没收土地。

农社在东川府周围风风火火展开之际，各府县驻军或被劝降，或被打败，都被集中押解到了东川府城，一月之内，东川府全境都换成了陈小河的军队驻守。

此时正值小麦收割的季节，收割完小麦，便到了交租的时候。农委的工作得到当地贫民的踊跃支持，却也遭到地主的强力反抗，冲突时有发生。

随着农委工作的深入，地方上许多落魄的读书人被吸纳进队伍，其中大半为童生，也偶尔有一两个秀才。

这些童生、秀才相继被送到府城，经过三个月军事化训练之后，再挑选一部分补充到军队，剩下的回到地方，负责发动当地群众团结起来对抗地主。

农委手下掌管着民兵，为半农半兵性质，虽然与地主大小冲突不断，但在府城周边，都是以最终的胜利收尾。这种情况持续到第二个月，随着农委的工作范围距离府城越来越远，却发生些变化。

以前当地的地主豪强为了自保，多与土匪有所勾联，农委的工作动了他们**子，便有人暗中请了土匪出山来对抗。

陈小河已经收到两三次农社遭到土匪**的报告，也亲自去察看过两次，现场情形惨不忍睹，那些农社委员都是随他从成都府一起出来的老军，本来是放出来积累经验，留待以后大用的，死一个也让他痛心不已，而自从农委工作范围扩大的这个月开始，算上零星冲突中牺牲的两个，竟然折损了六个，这已经相当于在叙州府打寨子岩时的伤亡了。

土匪袭击后往往还洗劫村子，在与官府长年累月的对抗中，他们自有一套保身的本领，由于事发地往往距离府城较远，等陈小河派出的援军赶到，土匪已经撤回山里，实在难缠至极。

这日陈小河又找来李迹祥商议，俩人对着桌子坐下，陈小河给李迹祥倒上凉茶，推到他面前道：“先喝杯茶水，这天是越来越热了，小麦也早收割完了，还未结社的农民交了租子，咱们再往下开展工作，农民的积极性肯定会降低，而地主的反弹却越来越强烈，若不止住这股势头，以后的工作只怕会越来越不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