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陈蔡初会

蔡文龙手被反扭在身后，只摇头叹道：“这不怪你，让大家开城投降吧，他们的确是大西军的人。”

李进闻言眼睛一亮，瞬间又恢复先前的神态，显然是看到了活命的希望，转过身喊道：“都别忙活了，下城去吧，开城投降。”说完解下腰刀，往地上一丢。

兵卒本就惧怕，最后一分斗志瓦解，原地站了片刻，纷纷丢下手中兵器，相互挨挤着走下城墙。

蔡文龙仰首望天，待兵卒大多下城，才转过头对林老三道：“要杀要刮，我也认了，可以先把我手松一松了吧？”

押着蔡文龙的两个侦察兵不等林老三招呼，便一起放开了蔡文龙。林老三一把扶住因失去支撑险些摔倒的蔡文龙，说道：“害蔡中队长受苦了，你放心，我们中队长绝对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人的。”

蔡文龙方才用伤腿平衡身子，扯着了伤口，呲牙苦笑道：“中队长？手底下有上千精兵的中队长，他只怕是我大西军中的独一份，让我这大队长看见都汗颜啊。”

林老三听得出他在说反话，却也不予争辩，叹气道：“以咱们中队长的见识本事，若非处处遭小人刁难排挤，就是做大队长又算得了什么？”

蔡文龙心中隐隐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个让林老三如此推崇的中队长到底是何许人物？

守军走下城墙，立即便被城门内的侦察连派去搬运石块，百余人排成几列相互传递，不多时便将城门后清空。

城外大军攻到城下，不见上面抵抗，当即架起云梯，由经验丰富的老军打头，一起向城上爬去，到了城头一看，却哪有守军的影子，顿时欢声雷动。

陈小河见部众登上城头未遇抵抗，悬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少时城门大开，附近攀附城墙的军兵纷纷调头从城门涌入，陈小河也催动坐骑，跟上众军兵进了城门。

林老三在城头指陈小河给蔡文龙看了，那城墙低矮，蔡文龙在城头俯视，看得甚为真切，见林老三所指之人只二十来岁模样，穿一身破旧军服，衣服上污渍斑斑，显然多日未洗，实在普通得很。

李进也在好奇，想看那与自己平级，却如此了得的中队长到底是怎样三头六臂，看后却嘀咕道：“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蔡文龙疑惑半晌，转过头问林老三道：“你是不是指错了？此人哪有半分为将者的威仪，以一中队长职务统率将近一个小营的兵马，若不立威，何以服众？”

林老三呵呵笑道：“人我断不会指错，从第一次见他到现在，他就这副样子，不论和谁说话，都没摆过什么官威！”

蔡文龙越发好奇，不过到底是担心自己性命多些，问道：“不知此人会如何处置我等？”

林老三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咱们中队长历来仁厚，肯定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人。要不我帮你去试试，看他要不要见你，如果愿意，你想知道什么，尽可以自己去问。”

蔡文龙点头应道：“说得也是，他夺我城池，又生擒我在此，要杀要刮也只能由他，却没理由连见也不见我。”

林老三见蔡文龙答应，当即下城去找陈小河。

陈小河进城后首先安顿俘虏，使他们放心，以免多生事端，然后要分派兵马去其余各城门劝降，好在有李迹祥安排宣传队安抚城内百姓，倒给他分去一半的活儿。

有李迹祥这么一个善于执行的助手，陈小河分派出兵马，便可以做个甩手掌柜，正想去看看最为关切的府库存量，却见通讯员何逢春引着个邋遢乞丐过来。

何逢春片刻间便到了陈小河面前，指着乞丐说道：“中队长，他是侦察连的林班长，这身打扮是为打探情报，他说有事要找你。”

陈小河仔细辨认，觉得面熟得很，只是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隐约想起在什么地方说过话，却想不起具体说些什么，更妄谈记起对方名字了，因此只能不去提以前的事，问候道：“这几天你们辛苦了，林班长是我们从成都一起出来的老人，还望平日里多替我担待些。”

林老三平日也以资历为豪，闻言喜笑颜开，说道：“这个不肖中队长说，我省得。我来是要向你报告，以前镇守此地的大队长蔡文龙，昔年曾与我共过患难，此次我们能顺利拿下府城，全赖他顾全大局，命部下放弃抵抗。他现在被看押在城头，说想要见中队长你，我与他有些故交，所以来帮他带话。”

陈小河抬头朝城上看去，见蔡文龙也在朝他这边看。

二人目光相对，陈小河因为攻城有背信弃义之嫌，赶紧把头撇开，从内心来讲，他实在有些怕见蔡文龙。

蔡文龙心中却颇为复杂，一方面记恨陈小河欺人太甚，另一方面又担忧一家老小性命，是既希望陈小河能接见他，又不知到时该如何面对，是痛斥其非，甚至破口大骂？还是该曲意求全，甚至哀求讨饶？

陈小河左右为难，权衡片刻，觉得见胜过不见，便一挥手道：“林班长带个路，我去给他赔个不是。”

林老三不知道二人先前的谈判经过，微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多问，转身带着陈小河上了城墙。

蔡文龙按以前的思维惯性，只把自己做阶下囚定位，虽然求见，也只以为是被人押到对方面前，却没想到陈小河会亲自前来，一时间倒有些庆幸，对方总算顾全了自己的颜面。

陈小河步上城头，到蔡文龙面前拱手施礼道：“蔡大队长，害你受伤，实在过意不去得很，我来向你赔不是了。”

蔡文龙本来还在犹豫如何应对，等陈小河真走到他面前，一时间新愁旧恨相继涌上心头，又听他避重就轻，却哪里还忍得住，怒道：“蔡某人打了半辈子仗，这点小伤算个逑，不需要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来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