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山室宗武

有人说过，面对绝境时，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意味着最危险的地方。而危险的地方……还是危险！

一片山林中，杨越眯着眼睛盯着对面那穿行不绝的日军队列。眼中，全是冷漠。

绝境就意味着该放弃了吗？他从来不相信这个。若真没有路，那就自己打出一条来。把死路走成活路。

这须大无畏三字。

此刻，他带着从沙场中完全激出了血性的悍勇官兵，共100名。沉默地潜到了这里。冷眼看着那些行军匆匆的日本人。

以百对万，光从数据上看，接下来将是一场没有任何希望的战斗，但是，依然要战斗！这战，并非是战意，而是一股明知必死但却仍要反抗的决心！

萧瑟肃杀的夜色下，他将紧扣了许久的板机重重压回，同时，声音嘶哑：“打！”

砰、砰砰砰！猛烈的枪击声瞬间炸响，无数的硝烟被掀起，看不清的子弹带着希翼，飞速出膛。视线中，立即出现日军队列被击中倒下的身影。

“敌袭！敌袭！”

“卧倒！”

“还击！还击……”

对面的日军中，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一连串气急败坏的呼喝声。并有大量的弹丸射来。

“辙！”杨越大喝一声，带着弟兄们，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后方的树林里退去。

满天枪雨，像放礼花般一样为他们送行。

直到过了许久，这队日军官兵那喷溅的枪声才颓然停下。沉默着，带走了他们同伴的尸体！

在这个黑色的夜晚，这些急行军的日军如同一个个盲聋的行走者，根本不知道下一刻，谁会倒下去……

这等恶**件的频繁发生，无疑，是极为影响军心士气的。望着那厚厚一叠遭袭电文，日军第11师团的上上下下，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渐渐严肃沉默起来。

中国军人居然能事先掌握本部队的行动，并定点袭击，这实在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对此，日军第11师团的参谋们，开始产生了严重的分岐。一方认为：应维持大本营原定的攻击计划不变。将一切困难克服！

另一方认为，既然中国人早有准备，那么，应停止原计划。若一定要进行原计划的话，最少应推迟到天亮时，在飞机的助战下，发起强攻。

先一方立即反驳：如本师团单独停止行动，将置第三师团于何地？

一时间，怒目相向，火药味十足。

“够了，诸君！”

日军第11师团的司令官，山室宗武冷声道：“诸君，猜测已经没有意义。传我的命令，全师团行进动作不变。我们当下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宝山。”

话落，日军第11师团的参谋们，顿时凛然听令，再没有任何人议论被袭一事，仿佛全然忘怀。

而山室宗武则已转过了身去，跨入吉普车中。只是到了此刻，他的目光依然像一头苍鹰般锐利地看着部队，观察着每一个士兵的细微动伤。

对于掌控中的这支师团官兵，在山室宗武来说，那是极为放心的。就以眼前的遇敌夜袭之事，他的士兵，已经表现得完美无缺。面对夜晚中不知何时会射出的冷枪，他们在命令下，还能如此冷静，实属不易！仿佛每个人都拥有铁一般的神经。如此的从容不迫，让他为之骄傲。

自接受老师团长松井石根的保存后，山室宗武便兢兢业业，花费了无数心力，才打造出来这样一支如臂使指的精锐部队。这个夜晚，它确实是有资格让山室宗武感到骄傲。这支在他严苛的军纪和高强度训练下成长起来的部队，就像是一个完美运行的冰冷机器。二万余名战士，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服从，在他的指挥下，以可怕的速度配合无间，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漏洞。

这，就是他虽然知道中国人已经有所准备，仍然强硬地维持原攻击计划不变的根本原因。

他相信，当他的第11师团投入战斗的时候，这场战斗，其实早已有了注定的结局。

“注：原战史中，日军第11师团在攻克罗店后，因伤亡过大，没有参加南京攻坚战。是日军第一支因急需补充而退出战斗序列的师团级部队。该役，被日本战史称为血肉磨坊！”

当然，发生在当夜的虽遭遇敌袭，但推进力度仍然达到预期要求的日军第11师团，在明面上看来是得到了大本营那不惜赞美之词的嘉奖电文。

可作为师团首脑的山室宗武，别看表面一脸镇静自若，却有苦自知。他心里**似的，他的麾下确实是推进力度不错。然而，参谋们的议论分岐——中国人必然早有准备，也结结实实地在实质上是存在的。这就意味着有一场对方早有准备的攻防仗，就在前面等着他的部队了。

就要发生的攻坚之战，当然不是想依靠部队步步高升的山室宗武所希望看到的。可决不能让大本营对自己失望的想法，却让他顾不得那么多了。而最让山室宗武揪心的还是派遣军司令部刚发来的一封战情通报：今日凌晨3点过许，支那第19集团军之第59师，强行挤压第三师团之步兵第29旅团防地，造成该旅团之第34联队损兵千余人，目前，该联队长山胁下二大佐已被责成切腹以谢天皇，步兵第29旅团正在努力收复防线……

努力收复！也就是说，能不能收复还不能确定。这让山室宗武相当忧虑。一想到当他不能按期攻克宝山，进而打穿撕裂中方战线，那么，第三师团只能孤军作战的场景……他就觉得头皮发麻，手心出汗！

但偏偏，让他心里恨不得一把捏死的那支夜袭他的中国军队，始终阴魂不散地，在削弱他麾下战士决战意志的同时，还让他无法最快速度地赶往宝山。

这一根心中之刺，使山室阁下微蹙着浓眉，仔细地查看着手中的情报。几位佐级军官，则恭恭敬敬地站在车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司令。

山室宗武今年26岁。作为一个日军主战师团的最高指挥官，年青得让人吃惊！

至从这位作风强硬到令人发指的司令上任以来，在强力的统御手腕下，第11师团已成为了他的一言堂！

在军官们敬畏的目光中，山室宗武反复咀嚼着眼前的这份情报。

在凌晨一点过许，他的搜索骑兵联队在前出搜索时受到袭击，13名尖骑被支那设伏身亡。联队长重藤秋为报复计，私自带领全联队出战……也宣告身亡！现在他的前锋联队已经完全停止了前进，正在那个方向作战斗警戒。以掩护大队通过。

遭遇敌人，已经毋须置疑了。让山室宗武感到困惑的是，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道路的西方向，而不是正面阻击？

按那支中国人的行进线路及仓促建立的阻击阵地来看，他们应该是和己部巧遇，并不是针对性地设伏。最少一开始不是。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也就是说，至少有一支中国人部队，已经和自己的部队，形成了互插的态势！

直插己方腹地，试图破坏己方后勤！

若只是小部队，倒还承受得住，没什么大不了。可谁又证明了，那不会是大部队呢？

这样想着，山室阁下的冷汗又冒出来了。若是大部队的话，那样一来，中国人所图者，就相当可怕了。起码自己的第11师团，就会大大地不妙！被中国大军合围的机率，占了相当高。

莫非，中国人故意弄出一手以小部队抗我的作战态势，其真正目的却是意在迷惑我错判他们的实力？

可是，就算是小部队显示的武器装备，也不是中国人的小部队可以拥有的啊！

按战前调查所显示，中国人能装配七门以上火炮的部队，最少得是师级以上。至于全德械制冲锋枪装配，那就更是中国人嫡糸中的嫡糸部队了。这些配备他们本身就不多，就真的舍得将这种嫡糸精锐一小部份、一小部份地送给我吃？

哼哼，中国人历来狡猾狡猾。这个示敌以弱之计，正是中国人的风格！

他一开始快速歼我一整支骑兵联队的战力，才是那真正的冰山一角……

转首凝视着来时的方向，山室阁下进而想到：何况——袭扰我的部队，现在反而跑到我的尾部去了，那么，这代表着什么呢？

他凝望着那片黑暗，脑海里，慢慢构思出一支中国大部队的前出搜索小队，在夜晚的穿插行动中频繁遭遇自己的尾队。打了一枪就跑的情景。

很明显，这个小队伍，不是一支。是由多支来至十数支构成。这才频繁与我部遭遇。

他的思绪越来越清晰——那么，这支有着众多小分队的大部队，如此大费周章地，其目的……山室宗武的眼神如同锐利的刀锋一般，死死地钉在了地图上的宝山标志上！

那里，将会是设伏的中心地区吧！

一旦己部大举杀到宝山，早有准备的中国人，不光会立即进行大范围的合围，甚至连阻击己方援军的战术都想出了……

无耻！真是太无耻了！

山室宗武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下一下地敲着。他不得不承认，这次作战的对手，是一个让所有大本营参谋都低估了的指挥官。

幸好，还骗不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神于是亮了起来。危机！既然被他看破了，那就是机会，一个痛歼一整支中国大部队的绝好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就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能够反过来堵住这支部队，另外通知友军给予支援。就能破了这个局！

到时候，大举进入己方腹地的这支中国大部队，就会因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局……那就意味辜，他们将为他山室阁下的堀起，送上不世战功！

现在的问题是，眼前的这支中国部队，究竟是在准备打他的尾部呢？还是去后方布置双线防御线，阻击自己的同时，也阻击己方援军？

“你们会干什么？”山室宗武的目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越来越凌厉——

必顶抓牢他们的行踪！无论他们妄图打自己什么主意，都要死死地咬住他们，直到将他们全歼了，才能以此来成就自己的绝大军功！

他飞快地推开车门，整个人炯炯有神，沉声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