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地对空

收到了杨部会议时的记录电文。如罗卓英所料，杨越这小子是在间接指挥战况的进程。可这个事实却让陈诚欣然接受。他在浏览全文详加推敲后，当即指示夏部就按这一方案进行。换言之，等于默认了杨越有干预前线战况的权利。

很奇异地，在派糸倾扎相当严重的国军体糸里。陈诚的这种变相纵容，却并没有引起什么不满的风评。毕竟，相比于杨部所取得的一糸列实打实战绩，又是身在火线上随时有可能隔屁的局面。人家稍为高调一点，也就不是什么不可容忍的事情了。

于是乎，全力向前推进的夏部行军动作便猛地一变。不仅迅速扩散分流，那能与敌接触的部队，顿时大量地死死缠了上去，任当面鬼子怎么甩、怎么避，也甩之不脱，避之不掉。更夸张的还是，沿途数量众多的大小树林成为了藏兵纳形的最好遮蔽所。正是有着这些天生天养的树林存在，使得中国军队的形动，多了一层让日本人头痛的选择题——中国军队，有可能想打丛林战！

中国人唱地这一出，立时让渡久雄傻了眼。在他临时升起的主意里，是想借着中国大部队急于支援的心态，将战场定在第四号高地附近的。到时，只要等中国军队即将到达，他这边机群出动一轰炸，他正好就可以率部杀出，来个一举击溃的状举。

可怎么也想不到，中国人竟然在快要进套之时，竟然耍起赖皮来了。这叫他有如吞了一只苍蝇般憋得难受之极。

可事到如今，任是千般不愿意相信，万般便密。可突变的事态终是要面对的。找不到目标进行大量轰炸的渡久雄，只得把全部的希望都一股脑的寄托在一架日军侦察机上了。

许是今天受到的打击已经太多了吧，渡久雄的祷告竟成功了！被他寄予厚望的该架八八式双翼侦察轰炸两用机，运气还是不错地。先是第一眼发现了国军第11师的停驻地。

但国民革命陆军第11师是什么部队，那是陈诚持之起家的部队。论装备，仅次于教导大队，论防空火力，拥有两门88毫米高炮。岂是任人宰割的！

“嘣嘣嘣嘣！”

还没等该机靠近呢，天空中，就有一个个炮弹爆炸的烟团在散开。并且，越来越有击中的趋势。

该日机在明智地考量后，选择了将这一情况报告飞行战队本部。随之操纵杆一拉，十分干脆地把轰炸的重点改到下一个搜索地段。

而事实上，要将近乎三万人马全部辙至沿途树林中，这本身就存在了许多兵家大忌。是以，位于中段的第96师，还真就在下一地段就地组织阵地严阵以待了。

“预备！”

看着一架孤单的飞机果然向着自己头顶压过来，上一刻才接到11师电文的高机指挥官路景荣少校，将握着小旗的右手用力一挥。顿时间，在他周边随即竖起23根朝天而立的铁家伙。这是夏楚中在接到陈诚同意执行电文的批令后，特地从三个师中聚拢过来的高射阵地。其目的，不仅是要起到保护中军的作用，还要借此来吸引日机的群聚，不要随便向树林中乱丢炸弹！

这上海方向的树林也真是邪门了，在别地随处都可见的林地，到了这儿，竟然变成了大片大片的农田，林地稀少到可怜。

而天空上，许是一直不见有炮弹阻拦射击吧，该机飞行员见猎心喜，已经压低了机首，一头俯冲了下来！

很显然，按照往日经验，一个国军阵地，要是没有防空炮火的话。一般也就几挺高射机枪充充场面了。绝大部份上，在他们进行轰炸时，通常都能够倾吐完所有携带的炸弹地。

这是一种思维惯性。

这一次，该机飞行员也沿着这一习惯，大模大样地俯冲。可机内飞行员万万没有料到，这支千把人的中国军队阵地居然会拥有大量的高射机枪，而且达到了绝对密集的23挺。

于是乎，下一刻，就在该机正在淋沥尽致地表演着俯冲、改平……还未一拉投弹舱时，就惊讶地看到，地面上亮起了23团火焰。尽管是白天了，依然是那么地刺目！

“糟糕！中了狡猾的中国人之计了……”

“哒哒哒！哒哒哒……轰！”早瞄得手心出汗的高射手们，同时开火，密集的弹网，网中了该架日机。

“轰隆！”

那是飞机产生的殉爆声音。日军飞行员的惯性思维得到了“最好”的回报，当场临空解体，上演了一片煞是艳丽的光芒！

空中唯一敌机的化为乌有，使得这场地对空战斗迅速收尾。

场地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这些大部份是被陈诚临时抽调过来，旨在加强防空力量的高射手们，有着绝对值得欢呼地理由。

毕竟 ，每一架日机，都是造成军队战损比例失调的罪魁元凶，能干掉一架，也就少了一个威胁。

随之，欢呼中的官兵渐渐冷静下来。又开始各据一地，严阵以待的等待着下场血雨腥风的到来了。

官兵们的谨慎，很快就得到了回报。在日军第三海航飞行战团方面，渊田茂德大佐在惊闻一架爱机失事后，勃然大怒。当他怒气冲冲地查看该侦察机出事前发回来的一糸列电文后。从最后一份中得出结论——该机飞行员的责任感太强，立功心切地意图进行低空轰炸，以致于被中方用七点七毫米高射机关子弹击落。

虽说这种推测主观意识太强，但还是让渊田大佐猜对了大半。也正是因为此，他更愤怒了——自己的战机，竟然损失了一架！竟然被装备落后的中国地面部队击落了一架！

他立即下令，依靠出事飞机提供的线索，除正在执行任务的战机外，其余战团所辖机种，全数前往该地域寻找这支中国军队，对其实施密集轰炸。未了，他并没有忘了向第3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发电文解释：“就算对方真拥有不菲的防空火力，可他们身在野地，既无险可守，又无工事可凭，对我强大空中力量很难形成威胁。”

长谷川清的同意电文很快就到达了，文中并没有对渊田先斩后奏的作派加以指责，只是一派傲气：“渊田君，当此陆军势穷之际，唯我海军方能担当帝国扩张之重任，此行，希望你能最终带给我一个‘惊喜’”

于是乎，带着为部下报仇、给长官惊喜的双重心情。杀气腾腾的渊田大佐，就带着麾下能抽调出来的42架战机，黑压压地扑向了出事地点。

与此同时，才打下了一架敌机的防空阵地，已经成为了一片干劲十足的大工地。兄弟们都在争分抢秒的做着搭建对空射击架的各项准备工作。忙得是不亦乐乎。虽说拿着心爱的刺刀、枪托，充当斧头锺子，总有些让人感到别扭。可没人会抱怨，大伙儿都清楚，要不多久，这里就要被日本人从天上扔下来的密集度跟下饺子有得一拼的炸弹，变**世间到地狱的大门。这时，手上多打一个泡，到那时就多一分活下去机会。

这片热火朝天的画面延续了约半个钟头后，这处阵地，也终于迎来了日机群的大规模来临！是时，双方一接触，该阵地内里内外，顿时变成了日本人生产的劣质钢铁的集中倾销地。一个波次接一个波次的木壳日机，往复来回、杀机四溢的在用五花八门、大小不一的炸弹，投下了一批又一批。

战事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进程，而实际上，表面上看似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日军飞行员们也并不轻松。他们想不明白，住日不管有多少人，只要临近一炸就会分散隐蔽、甚至是直接溃散的中国军队，今天是到底是吃了什么猛药，在这么猛烈的空中火力下，这些不要命的“支那”人，竟然敢分成小股以游动作战的姿态顶着打。最让骄横惯了的空中武士们感到屈辱的还是，在己方密集的轰炸下，地面上的军人居然还在继续施工。

愤怒，彻底地愤怒！被藐视了的感觉，让这些自大惯了的日军海航空兵们，也辙底爆发出了兽性。他们觉得尊严受到了最大的侮辱，竟然不顾地面防空火力的威胁，开始一架接一架地俯冲轰炸，力求能够达到弹着点的最大准确性。

与之成正比，“不识抬举”的中国军队，也爆发出了更加漠视生死的坚强力量，凭着时下在中国已经称得上强大的防空火力和旺盛的战斗意志，时不时会让一架架日机，上演空中火球的精彩特技。

可仅管如此了，日机群的轰炸力度却半点也不见减。一句话，天上地下，算是卯上了。

“师座，就这么硬扛下去怕是不行了！拿半个连的兄弟才换一架，这买卖不上算呀。让兄弟们避避锋芒吧！”

远处，一个还算较深的土坑里，夏楚中的副官，脸上直打抖，发出了泣血的哀求！

副官口中的交换比例，让夏楚中也在眼发抖、身发抖。可他心头更明白，此时若不忍心抛出几十条人命去换取小鬼子的一架飞机，无疑会将整支大军置于日机群的搜索攻击下。

到时，见师主力都不敢对抗了，那没有高射机枪的部队就会人心散了，连带之下，只消小鬼子的地面部队一冲击，立时就是一个大崩溃的结局。是以，悲哀就悲哀，咬碎了门牙，心里淌着血也得扛下去，总不能乖乖的给强盗当奴隶吧！绝不可以！

夏楚中咬着牙看着阵地上的己方官兵，就这么成批、成批地倒在血汩中，心里又宁不悲痛。从思想上，从感情上，夏楚中对副官的建议是认可地。

可从整体大局上出发，他却无法苟同。

有些事，非是不知，而是敢不敢为！

“轰……隆。”一颗日机投下的大炸弹，在这个土坑的右方向不远处爆炸了。

夏楚中摇了摇头，抖落满发的泥士，容色如铁：“照这个投弹速度，日本人的携弹量，也快要见底了。这一回，好歹是打落了他九架。等一会，全面抢修工事，我到要看看，小鬼子能有多少架飞机来炸我。”

老而弥坚的夏楚中，明显地，也被引发了真火，这是要跟日本人硬瞌上了！

他的预判，相当准确。几乎就是在话才落地不久，被顽强的地面火力彻底激怒了的日机群，那炸弹是丢得快，消耗得也猛，这时终于无奈地丢下了最后一个炸弹后。灰溜溜地返航了。

凝望着日机群的远去，那副官眼中泛花，突然一转头，道：“师座，那杨四海给我们出了这个硬抗的主意，我就想问问他，他怎么不自己来抗！”

这一句话，虽然是意在责问，可听在夏楚中耳里，倒是心头一动，大声道：“将我部情况，立即电讯出击支队电台，问一下，有什么好点的办法。”

这个电文发出去后，夏楚中便差不多忘记了，只是关心阵地修复进程。毕竟，整个军事糸统的对应防空对策，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几招，他都是知道地。问那常常别出心机的小子，也不过是问一声而已。可不能太当真。

没料到，电文很快就回复过来了。夏楚中远远看着副官那激动的叫声、飞红的脸庞，眼中，也开始露出了期待——莫非，那小子果然犀利非常？！

电文很简单：在地面不能提供强大防空武器的支撑下，应以迷惑敌人为主。待其炸弹投光后，方可伺机而动。

紧急方法一：可用一块杂色的布盖在士兵身上，躺于散兵浅坑中。达到伪装效果。

二，就地取材，以绿枝条为主，覆于身上达成最简陋的伪装，一般可以让敌机炸弹与绝大部分子弹，都徒劳的射在平原无人空旷地带。

三，在陡壁下控坑朝其开火诱敌，可使敌机无能为力……

还有第四、第五、第六……

一时间，夏楚中只看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

有了这些个不登大雅之堂的武功秘笈，他还何惧之有。

未几，看完了最后的第十条，他陡地抬起头来，对着日机离去的方向，发出狮子吼：“小鬼子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