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龙山上（二）

天还没亮，各路侦察员陆续回来，虽然在南京附近损失了几人，但大部分还是跑了回来，外面的情况基本上搞清楚了。

“团座，根据侦察的情况，鬼子在江宁县的湖熟、禄口至宁芜公路布下封锁线、火力网，又在汤山至土桥、淳化镇至双桥门一线实行严密封锁，出动数百辆坦克、装甲车沿公路布防，骑兵、步兵来回巡逻，咱们从东、南、北三个方向根本无法突围。西北边更是死路一条，鬼子开始陆续进入南京城，通往下关的道路别说是部队，就连鸟都飞不过去。山下不远就有鬼子，咱们怎么办？”参谋长摊开地图小声报告。

“怎么办？就在山上呆着，龟儿子日本鬼子要的是南京城，而不是小小的青龙山，咱就在这呆着，没事！”伍团长若无其事的说，其实他也非常着急，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又不能表现出来。

“团座，这里连个人家都没有，二千多部队总不能饿死在山上吧？”参谋长急了。

“告诉弟兄们，尽量省着吃，每天喝点米汤就够了。派小部队在周围找吃的，树根，草皮，什么能吃就找什么，要是哪个龟儿子能抓到野兽那就太好了。但是，谁都不许开枪，谁都不许暴露。哎！你们在附近找到山洞了吗？”

“报告团座，一营没有找到。”

“报告团座，二营也没有找到。”

“报告团座，三营……”

话音未落，洞口传来一声：“报告！”

“进来！”伍团长抬起头。

“报告团座，我是三营一连一班班长牛思财，我有非常重要的情况报告。”

“哎！你龟儿子啥时候叫牛思财了？你不叫蛮娃吗？咋改名了？有啥情况赶快说！”李营长疑惑的的看着一班长。

“报告营长，我小名叫蛮娃，大名叫牛思财，只是没有人叫我大名，大家都叫我小名。我到处找您，听说您在团部，我就赶来了。我们早晨搜山时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挺大的，我们走了好半天也没有走到头，估计咱们团都能住进去。”

“什么？找到山洞了？还是大山洞？哎呀！牛蛮娃，牛思财，你可立了大功。通知各部队，隐蔽进入山洞，咱们要入地了。”伍团长兴奋的伸出大手抓住蛮娃使劲摇晃着。

“团座，您还是叫我蛮娃吧，那大名我听了也别扭……”

“哈哈哈哈…………”

二千多人的部队只占了靠近洞口的一段山洞，伍团长命令把洞口往大扩些，然后用树枝等东西堵上。洞里虽然潮湿阴冷，但比外面强多了，好歹有了落脚的地方。

“参谋长，派些人多带些手电火把之类的东西，探探这山洞究竟有多深，通向哪里？别他娘的里面有小日本就倒霉了，哈哈哈哈……”伍团长大笑，憋屈了好多天，终于可以畅快一次，他非常开心。

“沈参谋，你从特务连带十来个人，今天一定要把洞里的情况搞清楚。”参谋长对一个正在聚精会神画图的年轻人说。

“是！长官！”沈参谋一个军礼转身走了。

伍团长往火堆里添了些树枝，望着沈参谋远去的身影，低声问道：“参谋长，这小子来有两个月了吧？表现咋样？”

“团座，您是说沈世杰沈参谋吗？刚来两个月，业务不错，训练也很刻苦，是个好苗子。”

“那就好，我就怕这个公子哥给咱们惹上什么麻烦，咱俩收拾不了。他父亲和刘湘总司令是至交，咱们要好好照顾他，惹不起啊！”

“团座，看不出沈参谋有什么架子，相反他和周围同事都很好，对上司也很尊重。从训练中可以看出他的军事素质还不错，听说他也是川军讲武堂毕业的。”

“嗯！是从讲武堂毕业的，也算和我是校友了，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肚子里究竟有多少货。唉！提起刘总司令，咱们有愧啊！总司令在临行前对咱们说要报效国家，可咱们到现在连鬼子面都未见着，惭愧啊！”

“团座不必难过，仗有的打的，只要你我活着，总有报效国家的时候。听说刘总司令最近身染重病，但愿他早日康复！”

“但愿！外围的警戒安排好了吗？侦察要多派些，一定要随时掌握敌情。”

“团座，都安排好了，青龙山外围全是暗哨，侦察员一批接着一批派了出去，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都会报告的。”

傍晚，探洞的士兵回来了，外出侦察的人员也回来了一批，伍团长、参谋长坐在火堆旁，几个营长看着他们。

“团座，外面的情况越来越糟，南京被攻陷了，鬼子从各个方向进入城里。距逃出来的人说，鬼子在城里烧杀抢夺，不仅屠杀被俘士兵，连平民也不放过。青龙山东、西、南等方向依然重兵密布，各种火力把整个外围封锁的严严实实，现在根本出不去。”参谋长沮丧的说。

“这些龟儿子，想困死老子啊？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吗？沈参谋，山洞啥子情况？”

“报告团座，山洞非常深，弯弯曲曲的一直向西北延伸，我们走了四五公里也没有走到头，后来洞子变窄钻不进去人了我们才回来。回来时发现一处洞顶上有个小洞直通地面，所以里面一直都可以通气。”白白净净的沈世杰说，他二十一二岁，中等身材，说话间还带有几分羞涩。

“这么说山洞是通往南京城方向的？老子还指望山洞出去呢，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奶奶的，小鬼子到处杀人，老子还没有开杀呢！你们几个都给老子说说看，别眼巴巴的看着老子。”伍团长盯着地图，眼睛渐渐有了凶光，山洞的气氛一下凝固了。

“还说啥子吆？到处都是小鬼子，还他娘的见人就杀，连俘虏、平民都不放过，对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有啥说的？杀他娘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老子生下来就是杀人的，这些年也杀了不少人，还怕几个小日本？”一营孙营长根本不在乎，他大大小小负伤无数，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听鬼子连俘虏平民都杀，他再也不想别的了。

“已经逼到这份上，就算咱不杀鬼子，鬼子也照样杀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干吧！团座您就下命令，弟兄们绝无二话！”二营秦营长叹了一口气，他不再犹豫，也不再幻想了。

“我也同意二位兄弟的意见，杀鬼子，没有人反对，咱这两千多人就是来杀鬼子的。问题是怎么杀鬼子，在哪杀，这要有个数。不要还没有见着鬼子就死球了，那就太不划算了，你们说是吧？”三营李营长慢条斯理的说。

“团座，各位弟兄，咱们在这呆了一天又半夜，粮食消耗了不少，是要想个办法了。往外冲很困难，鬼子炮火非常猛烈，估计见不着鬼子就让炮火给灭了。”参谋长实在想不出办法。

“返回南京城，在城里杀鬼子，鬼子炮火使不上，即能多杀鬼子，也可以在城里解决给养，说不定还能冲出几个。就算一个也跑不出去，多杀几个鬼子也他娘的痛快！”伍团长一拳砸在地图上，双眼通红，大家都知道，团长这是要杀人了。

“可是咱们怎么回去？不等接近南京城让炮火灭了咋办？”参谋长担忧的说。

“小沈不是说找到个小洞吗？咱们现在就去看看。”伍团长抬脚就走。

伍团长找到那个小洞，山洞有十来米高，看不清楚小洞的情况，隐隐约约能听见远处的炮声。

“快把工兵叫来，架起梯子看看上面的情况！”伍团长命令。

梯子很快竖了起来，伍团长爬上去看了一会，下来说：“这个洞口可以扩大，洞壁也就两三米厚，只要把洞口扩大，咱就能从这里出去。你们工兵上来仔细看看，今天晚上要想办法搞好，记住，不许出声，更不许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