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家(2)

下人们都被洪金森打发回房了，整个大厅只有洪金森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里。他知道洪云婷不想嫁给刘凯峰，他自己也不愿女儿嫁给一个汉奸，但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日本人在上海的势头正猛，他这个鸡蛋绝不可能碰得过日本鬼子的那块石头。

洪金森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刘凯峰这个汉奸长得还不赖，而且与其他的汉奸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不仅没有小人得志、仗势欺人的那副嘴脸，反而处处表现的斯斯文文、彬彬有礼的气质与修养。

现在，他反而有些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一时想不通，干脆破罐子破摔，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与刘凯峰睡在了一起，一旦传了出去，他洪金森今后根本无颜在江湖立足。所以，在刘凯峰上楼不久，他就让下人们都去睡了，自己却没有上楼，而是独自坐在那里发呆。

过了一会，他突然听到从楼上传来刘凯峰的脚步声，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心想，这个年轻人倒是说话算数，也算是保全了自己一点面子。

“刘队长，”刘凯峰刚刚走下楼梯，洪金森就迎了上来：“婷儿自幼被其父母宠坏，后来又远渡重洋，对于知书达礼一套全然不屑一顾，刚才她没有冒犯你吧？”

刘凯峰笑道：“没什么，我看她和其他的千金大小姐没什么区别，一样任性，一样眼高于顶，但心地倒是十分善良。老实说，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婚事，我想应该给她一个心理接受的过程。洪先生，还是那句话，不急。”

“唉，”洪金森叹道：“难得刘队长如此通情达理，如果善解人意呀！”

“我倒没什么，但皇军那边你可得做好思想准备，明天的婚礼有很多日本人参加，不管愿不愿意，洪先生尽量要操持的浓重和热闹一点，避免以后不必要的麻烦。”

“这点请刘队长放心，请柬已经发出，上海滩大部分名流都会参加，至于皇军那边……”

“那边你就不要操心，皇军会做好安排的。好了，我出去在旅馆里过一夜，明天再来。”

“那怎么行？”洪金森倒是十分诚恳地挽留他：“我已经让下人收拾出了房间，今天晚上你就在家里委屈一夜，明天……”

“谢谢洪先生，我还是出去睡的好，家风不可坏呀！”

洪金森伸手拍了拍刘凯峰的肩膀：“现在的上海滩，尤其是象你这样替皇军办事的年轻人，象你这样通情达理的人真不多见呀！好，明天就是一家人了，我也不勉强，等会我让阿坤送送你！”

“好的。”

一会，洪金森把阿坤叫来，用车把刘凯峰送了出去。在楼上的洪云婷听到车子出门的声音，立即从床上起来，趴在窗户上一看，轿车已经消失在夜幕中。她赶紧穿上衣服从楼上冲了一下，一把拉住洪金森，面带焦虑地问道：“叔叔，你……你怎么让他走了？”

洪金森不知道他们刚才在楼上说了什么，自然不清楚洪云婷面带焦虑的原因，于是奇怪地问道：“吔，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嫁给他吗，他走了不是正合你意吗？”

“爸爸，”洪云婷忍不住叫了声爸爸，然后说道：“我是不想嫁给他，可问题是这是日本鬼子的阴谋，他要是走了，说不定日本鬼子会换一个更混蛋的狗汉奸来，那咱们家还不被他弄得鸡飞狗跳，甚至是家破人亡吗？”

“可他是日本特务机关的宪佐队队长呀，你当你爸爸我是日本天皇，让他来就来，让他走就走？”

洪云婷这下真的急了：“爸爸，你今天要是不把他给追回来，我就死给你看！”

车子驶到十六铺码头后，刘凯峰让阿坤回去，他则远远地观察着码头上的动静，然后从一棵树上，纵身翻进了码头外面的围墙。

接到他的电话后，左湘玲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去，他觉得其中必有蹊跷，难道左湘玲与藏如天在今天晚上，会对鸦片采取相关的行动？所以离开洪公馆后，他就直接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