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一、云山雾霾（1）

老朱离开望江楼旅馆后，直接来到仁爱医院骨伤科，只见吴起燕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吴医生，”老朱进门说道：“我这腰伤又复发了，麻烦您给看看。”

因为一直没有上官雄的消息，吴起燕经常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看到老朱进来了，她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像是被他发现心思似地，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哦，是朱掌柜的，来，躺在床上让我检查一下。”说着，她走过去把门关上，等老朱躺在床上后，她拉起了布帘，轻声问道：“老朱叔，有什么事吗？”

因为他们有过约定，例行的接头，都是吴起燕每周到书店去一次，只有在情况紧急的情况下，老朱才会到医院来找她。

老朱躺在床上说道：“新四军的代表张必克同志进山已经快半个月了，时至今天还没有任何消息，我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吴起燕是老朱叛变投敌后，才发展的外围群众，吴起燕只知道他是江石州的工委**，也是自己单线联系的上级，对于其他的事则一概不知。

“那组织上需要我干什么？”她意识到老朱会交待什么任务给自己，所以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作为一个怀有加入**组织强烈愿望的她，时刻准备着为地下组织做更多、更重要的工作。

“尽管很冒险，但我们必须试一试。”老朱低声说道：“经工委研究，决定派你以出诊的名义进一趟山，务必要找到张必克同志的下落。”

“好的，明天我就到院长那里去，让他给办张进山的通行证我。”

老朱从口袋里掏出成森给的通行证给她：“通行证组织上已经替你办好了，你要记住，现在的情况十分复杂，云山红军游击队被剿了三年，几乎与世隔绝，他们并不了解当前全民统一抗战的形式，我担心张必克同志的遭遇，会和林梅青、明安楼同志在岷山的遭遇一样。”

几个月前，**湘鄂赣**宣传部部长林梅青奉命与红十六师政委明安楼一起，赴赣东北动员在深山坚持游击战争的红军和游击队下山整编为新四军时，由于山上部队消息闭塞，不相信国共合作的事实而一起被误杀。这件事，老朱曾经跟吴起燕说过，所以她立即紧张起来。

“那您为什么不亲自上山一趟，向龙在岭政委和曹成强大队长证实张必克同志的身份呢？”

老朱摇头道：“我们江石州工委隶属于赣西南特委，而云山红军游击队隶属于湘鄂赣**，我们过去没有过来往。加上前几年残酷的斗争，我们各级党组织不是遭到破坏，就是出现了许多立场不坚定的人叛变了革命，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如果连新四军的代表都不相信的话，就更不会相信我们，我要是贸然上山去见他们，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那我马上进山。”吴起燕把通行证往口袋里一放，突然又犹豫道：“那我见到山上的同志们又怎么说呢？”

老朱说道：“组织上之所以决定派你去执行这个任务，一来是你对云山地形熟悉，而且自幼学过功夫，身形利索，利于危机时刻的自保；二来游击队的人都知道你是仁爱医院的医生，只要你不暴露身份，不说是工委派你去的，他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不说明自己的身份，那我去干什么？”吴起燕不解地问道。

“你找到游击队后只说自己迷了路，主要是看看张必克同志的情况，不管他是遇害还是已经取得同志们的信任，你只要把消息带下山就可以了。”老朱想了一下：“如果他要是被关押起来了，你就设法把他救出来。”

老朱对张必克面前的状况有三种判断：一是张必克被害了，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因为毕竟自己与他取得了联络，假如他被害，自己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上级组织跟自己联络。他希望尽快地找到上级，以完成与成森达成的协议，然后从息烽救出自己的女儿远走高飞。二是张必克已经取得了红军游击队的信任，这也是他不希望看到的。如果张必克取得游击队的信任但却不与自己联系，不说是已经怀疑了自己，至少是对自己还不信任，这样的话，他也不可能按照成森的要求，设计将红军游击队一网打尽。三是张必克被暂时关押起来了，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如果他被关押起来，而又被吴起燕营救出来了的话，那么至少张必克会重新看待自己，也便于自己取得张必克的信任，只要得到张必克的信任，剿灭红军游击队几乎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吴起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但她却坚定地说道：“请老朱叔转告组织，即使有再大的困难，我也保证完成任务！”

“嗯，你先把医院的事安排一下，晚上上山，虽然有通行证恐怕也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再说，你一个女孩子也太不安全。还是准备明天一大早上山。”

吴起燕连忙拉着他的手说：“老朱叔，我们和云山游击队一样，已经和上级组织失去了多年的联系，好不容易盼到张必克同志来，他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们不又失去了组织吗？不行，无论如何我今晚必须上山。”

老朱慈爱地扶着她的肩膀说道：“孩子，上级既然已经派了张必克同志来，想必以后还会再派同志来的。唉，我也急，可急并不等于就非要去冒险，非要去做无谓的牺牲。这样吧，为了慎重起见，我明天一大早会让山里的陈大娘到医院来求你出诊，你就与她一块进山。”

陈大娘在老朱叛变前，就是地下党组织的基本群众，她的家就住在云山的前山上。

虽然心里既紧张又焦虑，但吴起燕还是得到组织纪律的重要性：“好的，那就让陈大娘赶大早来接我，我简直一刻钟也等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