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竞标博弈（4）

四

不怕人狠，就怕人拼命。已经被毛晨曦这种舍生忘死的不要命打法完全吓傻了的胡志勇，正哆嗦着端枪的手，无奈地准备扣下扳机，一直躲在游艺厅门口角落里观战的柴辉，紧跑几步，就到了毛晨曦和胡志勇跟前。

柴辉一把夺过胡志勇手中的枪，对毛晨曦说：“小兄弟，且慢下手，我有话说。”

毛晨曦见是先前帮自己说话的游艺厅老板，就停下脚步。

柴辉问毛晨曦道：“你欠他多少钱？”

毛晨曦说：“总共两千块钱。”

简单说明下，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两千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社会上放高利贷的，通常是以10天为一期、并以10分的利来计算利息的。故此，毛晨曦这两千块钱的债，每10天就得付给胡志勇200元的利息，一个月就得付给胡志勇600元。而当时毛晨曦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一千块钱不到，扣除公积金、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什么的，每个月的工资差不多也就对付对付欠胡志勇的利息而已，自己是所剩无几。

柴辉听了毛晨曦所说的话后，就说：“你们就为了这两千块钱拼命，太不值当了。这样吧，我做个中人，这两千块钱，我来还，你们二位就此两不相欠。”

因得到**机会而脑子开始清醒过来的胡志勇，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场危机，毕竟持枪伤人是要坐牢的，他带着枪主要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和吓唬人，他还真没有开枪伤人的胆，除非万不得已。现在有柴辉出来做和事佬，并答应替毛晨曦还钱，胡志勇当然同意。

毛晨曦则对柴辉说：“谢谢柴总替我还钱，这钱，我今后一定还给您。”

柴辉笑笑，说：“我们先不谈这些，现在主要是把眼前的事儿给处理了。”

因为刚才的一番打斗惊动了游艺厅里的客人，这时，游艺厅门口聚集了好些人在围观。

柴辉转身对这些围观者说：“都散了吧，没啥好看的。”

接着柴辉让自己游艺厅里几个看场子的年轻人帮忙叫车，送被毛晨曦砸伤、捅伤的那几个胡志勇的手下去医院。

然后，柴辉让胡志勇把毛晨曦写的欠两千块钱的借条还给毛晨曦，并递给胡志勇四千块钱，那多出来的两千块钱是替毛晨曦付的医药费。

柴辉对胡志勇说：“志勇老弟，今天就算两清了，今后不许再找这位小兄弟的麻烦。如果你再找他麻烦，那就是跟我找麻烦了。”

胡志勇的手下被毛晨曦伤了好几个不说，连自己都被毛晨曦打了，这要传了出去多没面子。混江湖的，有时候面子比命都重要。但本来打算今后再向毛晨曦找回面子的胡志勇，因为柴辉这句“如果你再找他麻烦，那就是跟我找麻烦了”的话，就打消了报复毛晨曦的念头，胡志勇知道柴辉的势力。

胡志勇走后，柴辉让毛晨曦到自己办公室里坐坐。

一贯薄情寡义的柴辉，之所以今天要帮毛晨曦，是有原因的。

其一，在自己游艺厅门口打个烂架，本没什么关系，这样的事儿经常发生。但如果动枪了，就问题严重了，到时候公安局刨根问底追究起来，准得查到自己的游艺厅。而柴辉是借游艺厅的名义为幌子，实则是在经营赌博机，这是违法的。虽然柴辉在公安局里有人帮着，但那也是暗中帮着，如果事情一公开，柴辉的游艺厅轻则罚款整顿，重则自己被拘留不说，游艺厅也得就此关门。

其次，是毛晨曦的狠劲打动了柴辉。柴辉自己跟人干起仗来就是个不要命的狠人，但毛晨曦对着枪还眼睛都不眨地继续往前冲，那股子拼死也要撂倒对方的狠劲，柴辉自问自己没这个胆。

因此柴辉想收拢毛晨曦。柴辉手下不是没有能打的人，但他们都缺少毛晨曦干仗时所表现出来的那股子巧妙利用地形、就地取材的冷静和机敏劲儿，以及舍身忘我的狠劲儿。柴辉他需要毛晨曦这样的人。

毛晨曦跟柴辉重新走进游艺厅后，所有的客人都注视着毛晨曦，内中有几个因为玩赌博机而跟毛晨曦熟悉的人，还冲毛晨曦竖起大拇指，以表达自己对毛晨曦的敬意。

到了办公室后，柴辉问毛晨曦喝茶还是喝酒。因为要把钱省下来跟赌博机赌博，毛晨曦晚饭都没吃。

所以，毛晨曦说：“喝酒。”

柴辉说：“好，我也不喜欢喝茶，男人就得喝酒。”

酒是现成的，办公室柜子里有现成的茅台酒、五粮液等。至于菜么，柴辉让手下人去对面酒店里现烧。事到如今，毛晨曦也不客气了。因为毛晨曦是江西人，爱吃辣，所以他点了川味的肥肠酸菜鱼。

必须说明下，上世纪90年代末，四川人将酸菜鱼成功地推广到了全国各地。话说回来，这道菜确实好吃，而且实惠。

毛晨曦跟柴辉边吃边聊。

柴辉好奇地问：“先前他们打你，你不还手，但他们抢你的钢嘣儿时，你怎么就开始还手了？那些钢嘣儿也就能买两包烟。”

毛晨曦说那些钱是自己跟同事借的，晚上回去就得还给同事。这些钢嘣儿是自己最后的赌注了，准备靠它们赢点明天的饭钱。所以，自己只能赢，不能输。如果这些钢嘣儿让胡志勇给抢去了，那自己连最后的赌本也没了，所以自己要跟胡志勇他们拼命。

毛晨曦的话，让柴辉看到了收拢毛晨曦的希望。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柴辉知道毛晨曦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这正是收拢他最好的机会。知道毛晨曦缺钱，并急需要钱，柴辉就打算从钱上面入手去收拢毛晨曦。

但柴辉还不急于挑明自己的想法，他还得多了解毛晨曦。于是，俩人唠家常似的各自说起自己的经历。毛晨曦说自己在江西老家的乡下曾经习过武，那里民风悍烈，在我国第二次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曾经是苏维埃红区，出过将军。

毛晨曦又说因为家里穷，所以自己被家里人逼着用功读书，并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听说毛晨曦还念过大学，柴辉更高兴了。也难怪毛晨曦在跟胡志勇他们干架时能很好地利用地形地貌，并就地取材。冷静和善于观察，并用脑子打架，这跟毛晨曦受过高等教育有关。

柴辉也说了自己的身世，因为考虑到毛晨曦是聪敏人，柴辉就毫不隐瞒地将自己如何起家的经过全盘相告，并说自己打算做些正道上的生意，比如进军房地产行业。

柴辉后面的话，让毛晨曦深表赞同。

毛晨曦说：“是啊，当通过不正当的方法完成资金的原始积累后，就得转正道，旁门左道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听了毛晨曦的话后，柴辉望了毛晨曦许久，然后说：“可我自己缺少文化，又没高人辅助，这真要转行做些正经生意，谈何容易啊。”

毛晨曦若有所思地没做声。

大口地喝了一口酒后，柴辉也不吃菜，直接问毛晨曦：“晨曦兄弟，你愿不愿意帮我，我俩一起干？在单位里混，怕会埋没你的才干。”

其实，毛晨曦早就腻烦了拿死工资的日子，但一时间又无法找到满意的工作。因此柴辉的提议让毛晨曦有些心动了。毛晨曦知道柴辉仅靠游艺厅，一天就有两三万元的进账。

见毛晨曦还在考虑，柴辉说：“我每月给你两万块钱的工资，每年到年底再跟你分红。而且，游艺厅也交给你管理，我不会让你做杀人放火的事儿，只是在别人对我不利时，你要负责保护我。同时，将来我成立公司后，你要负责为我管理公司，因为你有文化。”

说白了，柴辉是想让毛晨曦当自己的贴身保镖兼军师。虽然柴辉没什么文化，但江湖阅历却异常丰富。柴辉非常清楚，一旦今后自己的团伙走向正规的公司化运作，自己那伙只懂得打打杀杀的手下，基本派不上用场，必须招纳具有高学历、有在大企业工作的经验，并懂得管理的人来加入自己的公司。

穷怕了的毛晨曦终于向金钱屈服了，他答应替柴辉做事儿。

为彻底笼络住毛晨曦的心，柴辉拿出两万块钱递给毛晨曦，说：“这两万块钱，你拿去还你欠同事们的钱，有多的，你就拿去买几身衣服。”

事到如今，毛晨曦也不客气了，说：“谢谢柴总，我毛晨曦今后就跟定您了。”

柴辉说：“别叫我柴总，别用‘您’来称呼我，今后，叫我柴哥，我们是兄弟。”

柴辉一贯喜欢用江湖手段笼络人心，而且屡试不爽，这跟大多数的男人具有江湖情结有关。

被彻底感动的毛晨曦说：“是，柴哥，我听你的。”

柴辉高兴地说：“晨曦兄弟，你这就对了，这样我们才算是兄弟么。走，今天让你在我的游艺厅，不对，应该是我们的游艺厅里玩个过瘾，你输了，不算，赢了就统统带走。”

就此，毛晨曦成了柴辉的左膀右臂，在替柴辉大杀四方、征战商场的同时，还屡次帮柴辉摆平黑道中仇人的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