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竞标博弈（3）

三

1996年冬天的一天晚上，毛晨曦揣着向同事借的几十块钱，又去了游艺厅。因为同事们都知道毛晨曦身陷赌博机里，所以大家伙儿避着他，生怕他问自己借钱。这些毛晨曦当然能感觉出来。毛晨曦在深悔自己陷入不良嗜好的同时，也体会到了人情的冷暖。人穷了，别人多躲着你，人若富的话，处在深山还有远亲。

毛晨曦那天去的是他常去的快乐世界游艺厅，柴辉开的。进入游艺厅后，毛晨曦选了一台人头扎堆的熊猫机玩。

熊猫机上面有乌龟、鸡、鸭子、狮子、三星、熊猫等等动物图案。分值最大的就是熊猫，熊猫又分小熊猫，大熊猫。其实熊猫机跟最早出现的苹果机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把桔子、芒果、铃铛等图案换成了动物图案，天门换成了熊猫，外加飚枪、开火车和满堂红（全部押中）等博彩方式。

因为毛晨曦手头只有几十块钱，他不敢像以往那样包圆了押注。别人押最高赔率为10倍或20倍的鸭子、鸡、，或最高赔率为20倍或40倍的老虎、三星、狮子，毛晨曦就专门押天门的熊猫，因为大熊猫的最高赔率为50倍或100倍。

毛晨曦先让熊猫机跑程序，并心里暗暗数着熊猫机跑的圈数。等几十圈过后，还没有出熊猫，他才开始下注押熊猫，并从1毛钱的押注开始，慢慢地往上加码。毛晨曦首先得确保自己不输，因为借钱时，他信誓旦旦地向同事保证过，今儿晚上就把钱还给同事的。

毛晨曦是饿着肚子在赌博。那天，连吃饭钱都已经没有他，只想赢些明天的饭钱。

时而惋惜，时而高兴，赌客们的情绪处于亢奋状态中。

也不知多久，正全身心地在跟熊猫机斗智斗勇的毛晨曦，突然头皮吃痛，他的头发让人给揪住了。

毛晨曦只好随着揪自己的人转过身。没想到刚转身，那揪毛晨曦头发的人就狠狠地往毛晨曦肚子上捣了一拳。因为正好捣在胃部，毛晨曦当时就两眼泪水直冒，并因为胃部的疼痛和痉挛，开始干呕起来。他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前面就说过，他是饿着肚子来赌博的

来人叫胡志勇，三十多岁，开着一个典当铺，是个放高利贷的。

胡志勇说：“你他妈的欠老子的钱，躲着老子不还利息不说，却有钱在这里玩游戏机。今天老子就教训教训你。”

因为在别人的场子里闹事儿不太好看，胡志勇就让手下的马仔将毛晨曦押到游艺厅外面去收拾。这期间，柴辉正好也在场，他也认得毛晨曦。虽然柴辉一贯薄情寡义，搁平时，他才懒得管人家的烂事儿，但来游艺厅的客人就是自己的摇钱树，况且毛晨曦赌品不错，输了钱从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要死要活地闹事儿（在上世纪的90年代和本世纪初，游艺厅里经常有输急眼的人闹事儿的）。

因此，柴辉就帮着毛晨曦说话了。

柴辉说：“兄弟，你在我这儿带走我的客人，传出去怕不好听。今天你放过他。”

胡志勇知道柴辉的势力，而且大家都是捞偏门生意的，没必要伤了和气。

胡志勇说：“行，我听柴总的。不过，这小子出了这游艺厅的门，再让我逮着了，我可不客气。”

没等柴辉说话，毛晨曦却说话了。

毛晨曦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柴总，谢谢您替我说话，但我不能总躲在您的游艺厅里不出去。”

说完，毛晨曦就走出了游艺厅。

这一出去，胡志勇一伙人就将毛晨曦一顿胖揍。而柴辉却事不关己地以一种冷漠的心态，在游艺厅门口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看戏。他喜欢血腥和暴力的场面，他想看看这个胆大又倔强的年轻人是如何被折磨的。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柴辉的意外。

毛晨曦被踹倒在地后，胡志勇说：“你小子别装死，给我站起来。”

毛晨曦忍着剧烈的疼痛，没吭声，挣扎着站了起来。

毛晨曦站起来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别处，一副任人宰割的无所谓样子，不喊疼，也不求饶。

见惯了那些欠钱的人一挨揍就向自己求饶的胡志勇，见毛晨曦骨头这么硬，就产生了今天必须打服毛晨曦的念头。是人的，都有征服别人的欲望。所不同的是，有些人靠残酷的暴力去征服别人，而有些人则靠仁爱的胸怀。

胡志勇使出浑身力气，一连扇了毛晨曦七八个耳光，扇得自己手都疼了，但毛晨曦依然没吭声，由着鼻血往下流，也不擦。

这回，胡志勇没主意了。

正不知道咋办的胡志勇，突然瞧见毛晨曦握成拳头的手里紧攥着一些硬币，那是毛晨曦拿纸币在游艺厅兑换后用来向游戏机下注的。

胡志勇一向爱财如命，只要抓住欠他钱的人，经常是连裤兜里的钢嘣儿都不放过，全给收走。

胡志勇抓住毛晨曦的手，狠劲地掰毛晨曦的手指，想把钢嘣儿拿走，有总比没好。

同时，胡志勇还嚷嚷着：“老子今天一个钢嘣儿都不给你留下，我让你小子骨头硬。”

胡志勇的话刚说完，毛晨曦另一只手就动了起来。

毛晨曦用另一只没被胡志勇攥住的手，箍住胡志勇的脖颈，狠命将胡志勇的头往下压，跟着抬起膝盖狠狠地撞击胡志勇的头部。

遭受毛晨曦突如其来的连续两下猛烈的撞击后，胡志勇就倒下了。

趁这个机会，毛晨曦先将钢嘣儿塞进裤兜，而后迅速地打量四周的环境。这时，胡志勇的几个手下在胡志勇带着**的“喊打”声中，拔出刀子向毛晨曦扑来。

毛晨曦赶紧往几米外的一棵大樟树底下跑去，那里有一堆砖头。

到了砖头跟前，毛晨曦抓起一块砖头就朝追在最前面那人的脸上砸了出去。因为距离近，那人根本来不及躲闪，面门被砸个正中，当时就被砸倒在地，刀也掉了，在水泥地上弹了几下，恰好落在毛晨曦跟前。

毛晨曦顺手拣起刀子，另一只再抓起一块砖头，就向另外几个人冲了过去。

那几个人根本没提防偷袭得手的毛晨曦，敢单枪匹马进行反攻。稍一犹豫，当先一人的刀子还没有挥出，就被毛晨曦手中的砖头砸中脑袋。

都说流氓打架，板刀怕板砖，看来此话不假。板砖可砸、可扔，砸时如铁锤，扔时如炮弹，且沉重而硬实，威力特别猛。新闻里曾经播报过，两伙人火并，有持枪的，先用枪击伤了别人的脸，挨枪击的那人非但没倒下，反而直接用手里的砖头将持枪的人砸倒在地。板砖的威力可见一斑。　

开始反击的毛晨曦，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将抢来的刀子直接捅入另一个追击者的大腿，并顺势拿手中的板砖给了那人面门上一下，那人就倒下了。

另外两个胡志勇的手下见毛晨曦势如猛虎，招招见血，吓得转身就逃。这些混混平时就依仗人多，打个顺风仗还行，这真要是拼起命来，就不行了。

被毛晨曦用膝盖撞击头部的胡志勇，此时已经站起身，见势头不妙，也想跑，但因为头部遭受重创而迈不开腿脚。

这时，毛晨曦已经冲到胡志勇跟前。毛晨曦举起板砖正要砸胡志勇，却见胡志勇从怀里掏出一把短铳，指着毛晨曦歇斯底里地喊：“别过来，再过来，老子就开枪了。”

已经杀红眼的毛晨曦只当没听见，沉着个脸，继续往前冲，拼着挨枪子儿，也要用板转把胡志勇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