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猎人之家

同林海看出这是两个猎人，刚想过去搭话，就听男人说，“回吧，天不早了。”

“爹，天还没黑呢！在打一个吧！”男孩说。

“算了，”男人说，“最近山里不太平，来了不少外地人，我们还是早点回家。”

“嗯”男孩拾起地上的枪，扛起狍子，跟着男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同强急忙从树后跑出，来到成林海呆的地方。可是，那棵大树下空空如野，根本就没有成林海的影子。

“成林海，成林海。”同强压低声音喊。

喊过之后，成林海从一片灌木中钻出。

“你怎么跑那里去了。”同强问。

“刚才听见枪响，我以为是日本鬼子来了。”成林海说。

“走，山里有村子，找点吃的去！”

“有村子？”成林海疑问道，“咱怎么没看到。”

“走吧！一会就找到了。”同强转身朝着猎人消失的地方快跑。

“真邪了门了，荒山野岭的，还有村子。”

成林海唠叨着，不敢迟缓，从后面追赶同强。等到同强来到两个猎人驻足过的地方后，这里早没了两个猎人的影子。同强四处查看。选准一个方向后，对成林海说，“他们肯定是朝那走了。”

“谁呀？”

“两个打猎的。”

随后，同强和成林海一路追了下来。

晚霞的余辉还没有完全逃脱掉，一抹阳光打在半山尖上，缓缓向上爬着，做着最后一番挣扎，尽力把身体留给了这座山峰。于是，仅存的光芒把山峰上，树木的彩叶照的五彩缤纷。

一条小溪从山里流出，顺势而下，欢快而又明艳。清亮的河水，荡涤着谷旁的两岸。青石上结下了厚厚青苔，显示出纯净和清幽。溪水流到一处后，落差出现。随后，溪水又蹿上一块大石，溢满石体后，漫涎而下，在石体上形成一块小小瀑布。瀑布击向下面的山石，迸出大大小小无数的水珠。水珠四散开，重新侵染了不曾流水的地面，又漫出较大一湿片地。水击石声，银亮而又悦耳，在空旷的山野中显的格外清脆。

一老一少两个猎人从一片树林中钻出。少年肩扛那只狍子，一手抓着狍子腿，一手扒拉身前的灌木。男人持着枪跟在后面，警惕的目光向周围巡视，似乎他预感着，这里将要发生什么。

树林和灌木向后倒去，蒿草丛被踏出一道沟壑。在两人走过后，重又恢复原有状态。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间隔开六七米，一路从山上走下。

少年先男人来到小溪旁。他将肩上的狍子放在地上，然后又摘下背后的枪，坐在一块大石上，脱掉鞋子，赤脚在水中洗脚。

男人过来后，在少年身后停下。即没有下水，也没有过溪，只是静静停留在溪水岸边，继续保持着警惕。他等了一会，见少年还没有起身的意思，于是催促道，“雨声，快点，天要黑了。”

这名少年是我们的主人公，名叫龙雨声。

听见父亲催促，龙雨声这才开始穿穿鞋，边提鞋边问男人，“爹，这山里怎么会有人来？”

“没听山外的枪炮声吗！”男人说。

“他们打他们的，怎么会来这。”龙雨声说。

“你懂啥。”男人说，“那是打仗，散兵总会有的。”

“嗯。”少年穿好鞋，站起身，回头望着刚刚下来的那座大山。似乎对男人的话有些疑惑。

男人似乎等不及了，说了声，“快点啊！”扛起狍子，跳过溪石，率先朝对岸走去。

龙雨声也跳过溪石，上了对岸。正向前走着，一抬头，看见岸旁的灌木丛中生长着几朵野花。龙雨声心中一喜，直朝野花处奔跑过去。龙雨声趟开草丛，站到野花边，小心翼翼地摘下那几朵野花，然后组成一束，攥在手里。正要返身出草丛时，听到父亲在前面喊，“雨生，跟上喽！”

“唉！”龙雨声答应着，举着野花，绕过一丛灌木，踏着蒿草，快速追赶前面的父亲。

山坳中搭建着十几座草房。炊烟正从上面袅袅升起 。由于四面高山挡住了山风，使得这十几缕烟雾不被吹散，飞升空中的途径显得笔直，极像一条条通天的烟道。

一侧高大的山峰挡住了斜阳，巨大的阴影，像一只怪兽从天空罩下，缓缓地将村庄吞食。村落中的房屋渐渐落入阴影中，包括紧靠村庄的几座小山包，以及围着山包的成片树林。

村中空地上，有四五个小孩在玩耍。

远处，少女阿美背着一个柴篓朝这里走来。正玩着的一名小女孩看见后，朝背篓的阿美跑过来，

“阿美姐姐，今天都采啥了？”

“给。”阿美停住，从篓中拿出一段根茎，递给小女孩。其他小孩一见，也都蜂拥而来。

“我也要，我也要。”众小孩围住了阿美。

“别抢，都有份。”阿美从篓中又拿出几段根茎，一个个递给小孩们。众小孩拿到花根茎，一个小男孩喊，

“走喽，有花根吃了，”众小孩一哄而散，离开阿美。

阿美笑看跑远的小孩。

只见孩子们坐到一堆大石旁，开始扒开根茎的皮，香甜地吮着上面的**汁。还不时地互相炫耀着谁手里的个头大。

阿美笑了笑，伸手拢了下头发，拨足朝村子里的一所院落走去。

这时，龙雨声和父亲迎面走来。

阿美看见了龙雨生肩上的狍子，异常兴奋地说，“阿生，又打一只喽！”

“那是了。”龙雨生很自豪地样子。

“阿美，一会去我家分肉。”龙父说。

“唉！”阿美高兴地跑回家。

山狍子被挂在一根杆子上，龙父用刀熟练地扒着狍子皮。

院子里站着几个拿着盆子的男男女女，众人围着龙雨声说话不止。

一名中年妇人，嗲嗲地说，“大哥，我们大伙一直都沾你们老龙家的光，这可怎么好意思哟。”

龙父一边干活，一边说，“都乡里乡亲的，不算什么，不就是多吃一口，少吃一口嘛！”

“不是的，”女人说，“这要是拿到县城，得卖多少钱啊！”

“嗨，这兵荒马乱的，能活着就不错了，要钱干什么？”龙父说。

一个男人插进来说，“我听说，山外来了日本人，他们到处杀人。”

“没事，咱们住在大深山里边，他们不会跑到这来。”另一个男人说。

“各家还是早做准备。”龙父说，“有多余的粮食，就存起来一点，万一哪天，没吃的了，也好接济。”

“你是说，他们会到我们这来？”男人发出疑问。

“我在山那边看到不少难民，”龙父说，“怕只怕，这些难民把他们引来。”

“那我们可得注意点。”那个男人说。

阿美拿着盆子，站在众人后面，听着大伙说话。

龙雨声走到阿美身后，悄声叫，“阿美！”

阿美回头。

“给”龙雨声把一束花递给阿美。

“好漂亮的花呀！”阿美高兴地说，“我怎么就没见到。”

阿美声音较高，惊动了那些说话的成年人。这些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阿美和龙雨声。

说话的那个女人看到阿美手里的花，又瞅瞅龙雨声和阿美，高声道，“看到没有，他们俩可是天生一对哟。”

众人开始不知她说的是什么，转而明白了， 参差不齐地嚷嚷道，“就是，就是。“

“大哥，这个媒人我是当定了。“女人笑着说。

“好啊！”龙雨声的母亲从屋里出来，到时候，我可要好好谢谢你这个大媒。”

“好是好，就是。。。。。”女人看了眼阿美，把话打住。

这时，龙父已经把狍子分割好，大声对众人说，“狍子不大，大家活也别嫌少，都沾吧一点。”

众人不再围观阿美和龙雨声，转身围向狍子肉。

龙父把狍子肉一块块分发给众人。轮到女人时，女人看了眼分给自己的肉，似乎不太满意，目光注视着地上一块整肉，抿着嘴说，“大哥辛苦一天，还是要留块好肉吃嘛！”

龙父转头看了眼地上的肉，弯腰拾起来。女人还以为龙父是要把这块肉给他，急忙把盆子里的肉拿出，“大哥，怪不好意思地。”

“阿美，你过来。”龙父没有理她，而是转向阿美。

阿美挎着一个小筐，腼腆地走过来。

“阿美她爹有病，不能干活，大活多少照顾一点。”说着，龙父把肉扔进阿美筐内。“回吧，给你爹炖了，补身子。

阿美转身走了。

女人看着阿美后影，舔下嘴唇，咂了咂，说，“大哥，儿媳妇还没过门呢，就向着了哈！”

龙父笑而不语。龙母说，“成不成儿媳妇，还要看你这大媒人。”

“这个媒人，我可当不起，大哥看不起我呢！”女人拉下脸。

龙父面红耳赤，“你，这是什么话？”

“人家请媒人，都是大礼，可大哥？”女人提了提盆里的肉，把说到半路上的话打住。“不说了。”

龙父看出这个女人对分到手里的肉不满意，因此也有些生气，于是伸出手朝向女人：“既然你嫌不好，把肉留下，正好我家还没肉吃呢！”

“别，别，”女人讪笑着，“我是说着玩呢！”转身快步离开龙家。

龙母不高兴地说，“你看看你，雨声打了个狍子，你都分给了别人，看看我们还有什么吃的？”

地面上的狍子皮上，只剩下一些骨头和狍子的脏腑。

“没事，”龙父笑着说，“少吃一顿没啥，明天我和雨生再上山。”转向龙雨生，雨生，把地上收拾收拾。”

见没人答应，抬头去看。院子里哪还有龙雨声的影子。

龙父喃喃地说：“这孩子，眨眼功夫，又跑哪去了。”

其实龙雨声并没跑远。他见父亲把狍子肉都分给了乡亲，知道母亲没有吃到，因此想要明天上山再打一只。随后，自己便跑进屋里，细心地擦拭他那把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