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悲惨村落

龙雨声连着喊了几声之后，林子中走出一个人来。等这人走近，龙雨声认出是二蛋。

龙雨声吃惊地问，“二蛋，你怎么在这。”

二蛋从高桥枪口下逃脱后，一口气逃出村子，顺着沟底跑出很远。所幸的是，日本兵并没有追他。二蛋这才留条活命。二蛋本想跑的远远的，但他还是惦记着村里的人，想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于是，他又从半路上折回，钻进这片丛林，想利用丛林的掩护，看看村里现在成了啥样。就在他露头时，却发现有人过来。

此时的二蛋已成惊弓之鸟，看见龙雨声过来，也不细看过来的是什么人，便急急忙地隐匿起来。直到听出喊话的人是龙雨声，这才从里面走出。

二蛋见到龙雨声之后，一句话不说，放声大哭。

龙雨声哄着说，“哭什么，快说说村里啥样了。”

二蛋收住哭声，哽咽着说，“村里人全死了。”

一听这话，龙雨场当时就急了。他如何不急，因为龙母还在村里。龙雨生抓过那杆三八不枪，起身就走。

二蛋追着说，“你不能去，他们人多，见人就杀。”

龙雨声也不搭话，他何偿不知道日本人的凶狠，但为了救出母亲，就是死，也要进村。

受龙雨声的鼓舞，二蛋也豁出去了，随手拾起一个大木棒，从后面撵上了龙雨声。两人默默地朝村庄跑来。

村子内余火未尽，还有零星的院落冒着火光。听不到人的呐喊，也没有动物的嘶鸣。死寂的消沉，覆盖了整个村落。

事先知道日本人在村子里，所以龙雨声没有明目张胆地进村。但失去了房屋的遮挡，两人一路上都暴露在天光之下。

就这样，他们两人走走停停，尽力用物体进遮避，防止日本人看见。

当他们俩出现在村内街道时，看着满地的尸体，龙雨声快要把持不住了。

掀过一个个躯体后，虽然不是龙母，但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不是长辈，哥哥姐姐，就是他的小伙伴。

最后，龙雨声终于把持不住了，大声对二蛋说，“二蛋，跟日本人拼了。”

二蛋也不再悲伤，抹了把眼泪，大声附合，“拼了。”

“日本人在哪？”龙雨声只看到被杀的人，却看不到那些做坏事的日本人，因此他问。

“好像奔你们家去了。”二蛋说。

在死了的人群里没有翻到自己母亲，龙雨声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还盼望着母亲别出危险。可一听说这些日本人去了自己家，龙雨声脑袋炸开般地，嗡地发出一声响。心想，“这下可完了，既然日本人这样狠，母亲很难躲过这一劫。”

龙雨声不再查看其他人堆里有没有母亲，抓起三八枪，飞快地朝家跑。

二蛋丢下一具尸体，转向跑走的龙雨声后影，喊道，“等等我。”

龙雨声也不搭话，只顾向前跑。他想，如果此时自己快一些，也许能从日本人手里救出母亲。他就不想一想，日本兵人多，自己单枪匹马，去了，就能救出母亲吗？

人到了急切时，哪还管这些，一切想的就是救人，那怕搭上自己性命，也会再所不惜。

龙雨声拿着没有子弹的空枪，一口气跑到了自家院落外。

房子已经消失，院子也不成其为院子。只有那座石头砌成的猪圈孤孤单单地立在那。在他的周围已经没了日本兵人影。

远远的，龙雨声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母亲。人还没到近前，便大声地吼叫起来，“妈妈。。。。。。”

这声喊，撕心裂肺，大有感天地，泣鬼神之举，在山中回荡。

已经离开村庄，走进一片大山的高桥，在山的荡漾中听到了声音，不由地停住脚步，询问身旁的田中，“这是什么声音？”

喊声从日本人的头顶上一飞而过，在山体的传播下，继续漂向远方。

“像是有人在喊，”田中抬头看着空中，似乎有只大雁在带着声音向前跑。

可是，晴朗朗的天际下，除了这些没有灵性的大山，看不到其他活物。

面对日本人的如此残暴，就是那些动物也对他们退避三舍，又怎么敢在此露头。

高桥驻足细听，声音已经消失，但他不甘心，还想找出这个声音。

“不对，是人的声音。”

这时，龙雨声跳过烧毁的篱笆墙，到了龙母身旁。龙雨声抱起母亲，却感觉不出她身上的体温。

龙母早已死去，身上的洞伤跟龙父的一摸一样。有的地方还在滋滋向外冒着血泡。龙雨声还想让母亲活过来，不想承认母亲是死了。所以，他一边用手来堵龙母身上的血洞，一边呼喊，“妈，妈，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死了，就丢下我一个。”

哭成泪人的龙雨声完全被悲痛所控制，只管哭，只管喊。但这些的哭喊，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声的嘶厉。

二蛋过来拉了下龙雨声，“雨声哥，大娘，她，她已经死了。”

龙雨声一声狂吼，“没有死，我妈还活着。”

二蛋看着龙雨声发疯般的状态欲劝不能，欲走不成。他担心地是怕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日本人在此时回来。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回来，他和龙雨声面对的又是一场杀戮，又能奈日本人何？

想到这，二蛋不甘心地劝阻道，“雨声哥，我们快走吧！一会，日本人来了怎么办？”

这一句，还真起了作用，一下子便把龙雨声游离的魂魄找了回来。

龙雨声抬头向周围看了看，似乎明白了二蛋意思。接着，把龙母缓缓放在地上，对死去的龙母说，“妈，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日本人报仇。”

如果龙母活着，她会拼死挡住龙雨声。此时去找日本人，无疑是自寻死路，主动去阎罗王那报道，自觉地在生死簿上签到。

可是，龙母哪能管的了这些，地上躺着的是她无知无觉肉身，也许他的灵魂正在天堂上，对于龙雨声的莽撞，只能是无可奈何地看着，连煽动轻风的能力都没有。

龙雨声再次从地上抓起那把枪，也不管到时能不能发挥作用，但有总比没有强。

只见他发了疯般地朝着村外跑去。

二蛋在后面喊，等等我。

龙雨声追出村子，也没见到这伙日本人的身影。但他不甘心，又跑到一座稍高的山上，借此来观察日本人的走向。

莽莽山峦，只有无尽的山色，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树林内松涛阵阵，却也是树与树的对白，听不到半点人声。劲风袭来，吹起龙雨声衣摆，忽地遮住了他的脸。龙雨声气愤地一把扯下，把手中枪一举，对着远方高呼，“小日本，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

喊声再次在群山中回荡，像是被风鼓起的树叶在空中飘啊飘地，再次飘到了高桥耳中。

“不对，是有人在喊。”这一次高桥不在怀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其他日本兵也听到了这种声音，虽说听不懂这是什么内容，但顿感如芒刺在背。

特别是田中，他从小生长在山里，知道山里的规矩。如果有一只孤狼发出惨烈的吼叫声，说明他是在招呼同伴，他要报仇。接下来，最危险的，就要数孤狼想要对付的人。

田中有了这个意识后，对高桥说，“高桥君，我们快点离开这吧！”

“为什么？”高桥不解地问。

“不是好兆头。”田中说。

“八格。”高桥骂道，“大日本皇军不信这个。山里肯定还有活着的人。”

说着，高桥警惕地抓住了手里的枪，“我们的，应该把他们扫荡干净。”

那个电台兵提醒道，“高桥君，队长还等着我们归队呢！”

这句话，再次打消了高桥要回村的念头，“骂的，就让他先活几天好了。等我们报完到，再回来收拾不迟。”

随后，高桥带着这伙日本兵又向前走了。

虽说高桥手里拿着地图，但那也是十几年前，或者是更长时间后，日本间谍在中国搞的草图，是个不完全准确的地图。他们此时踏进的这座大山，是滇西最大的一道山脉，进来容易，出去可就没这么简单了，除非，他们找到那条滇缅公路。

为了找到这条路，高桥这伙人便在山里转来转去。转了几个弯子之后，他们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似曾相识，却始终不能走出这座大山。

别说是高桥，就连同强和成林海已经在山中转了一天一夜，还没找到他们要去的地方。

何况他们找的不是公路，而是那条江。

滇西地处亚热带气候，不仅山体漫长，而且植物密实。再加之多雨，多雾，很难找到一条像样的，人可以走的路。因此，凭着两只脚，就能一点不误地走出这片山区，似乎比过蜀道还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那么这里的难，就是难过地狱。

就在高桥等人在山里转悠的同时，同强和成林海也在这片大山中艰难地拔涉着。一路行来，始终没有见到他们想要过的那条江。

一处山岗上，成林海实在走不动了，对同强说，“连长，我们是不是碰到鬼打墙了？”

同强也累的是筋疲力尽，有气无力地说，“瞎说，当兵的还信这个。”

“那我们就怎么走不出去呢！”

“可能是我们走的方向不对，”同强说，“先歇会，然后，我们向反方向走。”

龙雨声没有找到日本人，不得不返回村子。他不能就此离开，爹妈的尸体还没埋呢！就这样走了，他们怎么办。所以，他只好回了村子，开始埋葬父母。

也许是上天的旨意，在龙雨声掩埋父母，耽搁的这段时间里，楞是没让高桥这伙日本人离开。这就为龙雨声报仇赢得了时间。

大山啊，永远会护着居住在这里的山里人。毕竟是在中国的土地上，那我们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