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协助高小和起义

对于自己的家，高小和娘是熟的不能再熟，尽管天比较黑，她出来给儿子开门也没端油灯，在院里听了马国喜莫名其妙神神秘秘的几句话，她也没往心里去，顺势点点头，依旧迈着小脚匆匆去给儿子开门，马国喜向西屋挥了一下手，声息全无地悄悄跟在了她的身后。

屋里田保国看马国喜跟高小和娘说好了，给自己发了信号，他右手又挥了挥，田沟领着高大贵、石二锁几个人就轻轻由屋里窜了出去，迅速躲进了院子的黑影里，原来守在院子里的岗哨，就蹲在了高家放柴火的破棚子里，其余的人也在屋里避开灯光藏了起来。高小和娘岁数大，对黑暗中进行的这些事全没看到。

高小和娘摸着黑走到院门口，叫着小和就去开院门，马国喜一闪躲到了门边的黑暗里。

随着院门一开，先是两名卫兵架着申云雄大着舌头叫着盟娘挤进来，随后就是高小和怕娘说出什么让申云雄怀疑的话在后面连声叫着娘紧跟了进来，高小和娘虽然黑暗里看不清申云雄的面容，但对儿子的这个把兄也是熟的不能再熟，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所以她向后一退，笑着对申云雄道：“他大哥，怎么又喝了这么多？！”

申云雄被两名卫兵架着，浑身瘫软，打着结巴道：“盟、盟娘，今儿、今儿个俺、俺、俺和、和，、和小和都、都高兴，高兴，……”

紧跟在申云雄他们后面进来的高小和，借着关院门的机会，已经和门边黑暗里的马国喜打了一个照面，彼此就有了默契，院门一关好，他就向前走了两步，挽住了娘的胳膊：“娘，您还在等俺？今儿个晚上是俺请的俺大哥，去的鸿兴楼！”一边说，他就搀着娘向屋里走。高小和娘想张罗一下申云雄，可儿子不住嘴地说话搀着她回屋，她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申云雄喝的迷迷糊糊，脑子不清醒，眼睛也是迷迷离离，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可那两名卫兵却突然觉得高小和有些反常，怎么营长喝的醉成这样，往日高连长可是早上来照顾了！可今天……，不等两名卫兵想明白，他们背后黑影里就摸上来几个人，全是一只手去捂嘴，另一只手就用短枪、匕首顶住了他们的后腰，就连他们架着的申云雄也被一个大个子勒住了脖子，三个人一下子都是出不了声，背着的枪立刻被下了去。

前面的高小和听着背后轻轻一乱，知道田保国他们得了手，就笑着搀着母亲继续向北屋走：“娘，您晚晌吃的啥？吃饱没？”

高小和娘笑道：“是国喜他们从外面买来的包子、饺子，娘吃了十几个饺子，……”

……

抓住了申云雄连同他的两名卫兵，田保国重新给院里派了岗哨，就连房顶上也趴了一名战士，大家小心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等高小和安顿好娘回到自己的西屋，田保国正试探着要审问申云雄，可申云雄喝的实在太多了，就连被抓了俘虏也没搞明白，还以为是谁和他开玩笑，高小和见状笑着对田保国道：“田班长，你不了解申云雄，他喝成这样，你是和他说什么也没用了，他明晌中午前能醒过来就不错！俺看，你还是让他睡会儿吧！”

田保国看着高小和笑了笑，说了声：“好！”随即又道：“小和哥，辛苦你了，你一晚上没消息，俺们正为你担心呢！”随后他向高大贵一挥手，高大贵和魏元广就把申云雄架到了高小和的炕头，申云雄是连哼都没哼躺到高小和的炕上就睡了过去。

高小和看了看申云雄那两名卫兵，那两个人都被缴了械，蹲在墙角是垂头丧气不敢抬头，他就回答着田保国道：“俺没啥！”说完他顿了顿又说道：“田班长，俺有个请求，俺和老申怎么也是多年的朋友，还拜了把子，虽然现在要各走各的路，可如今他被咱们抓住了，俺想请求你们，最好别杀他！”

田保国笑着道：“小和哥，你在俺们那边也呆过几天，俺们的政策你还不知道？！做了俘虏，除非是罪大恶极，否则那是绝对不会被杀的，这一点，你放心，申云雄还不够！”

高小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挠了挠脑袋问道：“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田保国问道：“几点了？”

高小和掏出自己的怀表看了看：“十点多点儿，怎么？！”

田保国道：“萧总指挥说攻城战斗半夜会准时打响，你们做了准备没有？”

高小和道：“俺把申云雄骗来之前，已经在连里做了安排，一会儿俺就回去指挥部队！”

田保国点点头，说道：“俺们刚才已经安排好，如果你不回来，就让马国喜一会儿去偷偷联系你，将近半夜，先让两组同志分别埋伏在警察局和一贯道的坛口附近，待城外打响，他们就在这两处放火，在城里制造混乱，搅乱城里敌人的军心，俺带剩下的一部分人去配合你们起义，尽快放自卫军进城，现在抓了申云雄，这里也留两个人帮助看家看俘虏！”

高小和对田保国这么安排很满意，就又接着笑着道：“俺把申云雄骗来，就等于断了尹松山一条胳膊，剩下尹松山的另一个营，不禁打，高阳，今天后半夜就不姓尹了！”

田保国道：“尹松山这几个月在高阳胡作非为，鱼肉百姓，搞的老百姓是民不聊生，这回，他得接受人民的审判，做坏事，绝不会有好下场！”

高小和也点点头，觉得时间不早，就对田保国道：“俺既然回来了，马国喜就不用回保安团了，一会儿让他带路，你们就按安排行动！等半夜城外打响，咱们用什么暗号联络？”

田保国道：“今夜自卫军行动的口令是‘坚决’，回令是‘抗日’，俺看，咱们也用这口令联系，省得人多部队杂闹出误会！”

高小和嘴里念叨着坚决抗日，对田保国道：“那好，俺现在先回保安团掌握部队，咱们随时保持联系，今夜一定拿下高阳！”

田保国也高兴地说了声好，高小和跟他握了一下手，大步走出西屋，出了自己家。

等他出了自己家住的胡同，在街上走了不过二三十步，黑影里闪出两名亲信，轻声叫着：“连长，连长！”

高小和一看是自己的两名亲信，就轻声问道：“哎，你们怎么来了？”

两名亲信低声道：“您和营长出去，梁排长他们不放心，一直让俺们俩暗中保护您，刚才您带着营长回家，俺们就在你们后头跟着呢！知道您家里有自卫军，俺俩怕误会，就没进去，看见您自己出来，俺们这才露面！”

听着两名亲信的回答，高小和心里是万分感动，但此刻离半夜时间已经很近，他就来不及说客气话，想着田保国那些人对高阳城里不是很熟，光靠马国喜一个人带路，有点儿耽误工夫，他就拉着两名亲信道：“你们来的真好，自卫军夜里行动正缺带路的，你们现在还跟俺回家去，一会儿给自卫军带带路！”

两名亲信高兴地答了声是，高小和就又领着他们回了家。

高小和家里，田保国他们正焦急地等着午夜来临，看高小和去而复返，还带回来两名士兵，大家就觉得有点儿诧异，高小和就急忙对田保国道：“田班长，怕你们缺带路的，俺给你们又安排了两个人，一会儿让一个带着去警察局，一个带着去一贯道坛口，马国喜就专门把你们带到保安团，咱们，今夜一定取得胜利！”

田保国感激的握住高小和道：“小和哥，不，小和同志，俺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高小和嘿嘿笑道：“为了打败日本鬼子，俺们觉悟啦！”

两个人彼此热烈地摇了摇手，高小和接着道：“好了，这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俺得赶紧回保安团，不然弟兄们该着急没底儿了！”

田保国回了声好，两个人再次紧紧地握了一回手，高小和二次离开了自己的家，田保国这些人就在紧张焦急中等待着投入战斗。

尹松山这晚是和警察局长、一贯道的大坛主，还有几名联庄会的头头儿一起吃的晚饭。他手里保安团的兵力不多，需要一贯道和联庄会帮他先守一下城墙，然后他才能依靠保安团的力量尽量坚守住县政府的大院。

自从他实际掌握住高阳城，原来的县政府就成了兵营，他带着一批亲信住在前进院子，顺便处理一下公事，后边的大院子，就做了保安团官兵的营房，一些紧要的地方还做了加固，修了工事，前门的门房上昼夜架着一挺轻机枪，三百多人，把整个县政府住的满满的。

吃完饭，他又和这些所谓的头面人物一起抽了一顿大烟，说了说军情，直闹到小半夜他们才各自回家休息，尹松山则直接去了新讨的五姨太屋里。

他吃饱喝足，大烟也过足了瘾，进了五姨太屋，不由分说就昏天黑地地折腾了起来。

正当他大汗淋漓，欲死欲活，就听得寂静的城外隐隐约约啪啪啪就连响了三枪，这三枪之后立刻就是惊天动地的排子枪及喊杀声，高阳城仿佛一下子就乱了，他一个冷战打起，从五姨太身上滚下来，顾不得穿好衣服，跳下床就向门口跑：“老乔，老乔，怎么回事？！”

他的死党、警卫连长乔金祥隔着门答道：“司令，是不是自卫军来了？”

尹松山连连叫着：“快，快，快叫顾营长和申营长，告诉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

乔金祥嘴里答应着是向后院跑去，尹松山就喊着五姨太点灯想穿衣服，可五姨太哆嗦着爬不起身，尹松山骂着废物，打开屋门放进一名卫兵点起了两支大蜡烛。

不等他把裤子穿好，日本顾问中村挎着日本战刀找了来：“尹的，自卫军的打来哩？！”

尹松山慌乱地点着头：“顾问先生，我已经在集合队伍！”

中村满意地点点头，尹松山就套好裤子穿上了鞋，准备去拿手枪，这时就听后院一连响了六七枪，吓的尹松山又是一惊：“怎、怎、怎么回事？！”

守在门外的一名卫兵听着尹松山问，说了声俺去看看就向通向后院的小门跑，后院的枪声此时是响成了一锅粥。尹松山气急败坏地揣好手枪，刚想和中村说两句话，门外另一名卫兵却惊呼了一声：“火，火！”

尹松山听卫兵叫的不正常，奔出门抬头一看，望见警察局和一贯道坛口两个方向是火光冲天，心里不禁就叫了一声：“坏了！”这时乔金祥拎着手枪跑回来报告道：“报告司令，不好了，高小和反水了！跟咱们的人打起来了！”

尹松山眼珠子一瞪，喝问道：“谁？谁反水了？！”

“高小和，他带着他那个连缴了三连的枪，被俺撞上了，现在顾营长正和他们交火！”

“申云雄呢？！”

“他们营部的卫兵说，晚上申营长和高小和出去喝酒就没回来！”

尹松山一下了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乔金祥命令道：“快，赶紧让你的连占领各要点，千万别让高小和跟自卫军打进来，坚持到天亮，保定的皇军就会得着消息来救咱们！”说到皇军得着消息会来救，尹松山反身扑回屋里一把抓起了电话，可电话里是声息全无。

听着高小和娘屋里钟敲了十一点半，田保国对着战友们命令道：“出发！”

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的战士们立刻带好各自的武器，刚才高小和领回来的两名亲信分别领着一个放火组首先出了高家，剩下田保国率领着班主力，由马国喜带路，穿着胡同小巷飞快地就奔向了县政府保安团的驻地。

到了县政府大院后门旁边的街口，田保国这些人悄悄地隐蔽在了街口的黑影里，小心地注视着后门一带的动静，工夫不大，就听后门那里响了一声：“立正！”随即就听见高小和问道：“有什么情况没有？”他领着几名手下就出现在了后门口的灯光里。

后门带班的哨兵答道：“报告高连长，一切正常！”

高小和嗯了一声，就和守门的两名哨兵有一搭无一搭地聊起来，他手下的几名士兵则有意无意地站在了那两名哨兵的身后。猛地城外枪声一响，高小和把手一举，他手下的士兵立刻制住了两名哨兵，田保国在街口望见，噌地跳出来，低声叫了一声：“高连长！”

高小和不敢大意，抽出驳壳枪就喝问了一声：“口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