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自卫军分头撤退

警卫连的崔连长接到指挥部通信员传达来的命令，以为通信员把命令传达错了，小跑着找到刘年：“报告参谋长，通信员是不是把命令传达错了？！俺们来之前，总指挥给俺们的命令是，专门负责保护您的安全！”

刘年看着喊杀震天的阵地心里焦躁，回头望着崔连长道：“命令没错，就是给你们连的，让你们连现在就到阵地上支援，难道你们不想打仗？”

崔连长瞅着刘年笑了：“报告参谋长，当兵哪有不想打仗的？！”

刘年叫了声好，指着院墙外敌我双方正在激烈拼杀的战场：“现在鬼子正和咱们争夺小郭庄阵地，咱们尽管人多些，可没占到上风，现在俺命令你，带领你的警卫连，到阵地上帮着黄大队长消灭这些日本鬼子，就是不能把他们全打死，也要把他们赶出阵地！”

崔连长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喃喃道：“临来时，总指挥有命令，……”

刘年看他总是说萧秉权有命令，火了，厉声道：“现在这里俺是总指挥，你要是不听命令，俺现在就枪毙你！”说着话，刘年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手枪，其实他的手枪里是连一发子弹都没有，“军情如火，你要是不执行命令，俺枪毙了你以后，亲自带队上去！”

崔连长看着怒发冲冠的刘年，又探头向村外望了望，村外阵地上，敌我双方拼杀喊叫的正凶，他心里明白，此时如果自己能率领这股生力军冲上去，鬼子是必败无疑，瞧着刘年瞪着的眼睛，不容置疑的神情，崔连长赶忙道：“是，俺执行参谋长的命令！”

刘年看他接受了命令，一挥手，大声道：“快，那就别废话了，早上去一分钟，咱们就可能少死好多人！”

崔连长大声答了一声是，给刘年敬了一个礼，转身跑着就去集合队伍。

他这个警卫连，有枪的战士不过只有一个排，剩下的也都是使大刀之类的冷兵器，就是有枪的那个排，也早把子弹都支援给了黄德伟他们，每个人手里仅仅只给留了五颗子弹，这还是他为了保护刘年力争留下来的。如今要上阵地和鬼子拼刺刀，他就把有枪的那个排留在了指挥部，剩下的一声令下，跟着他就向村外阵地冲。

村外的阵地上，敌我双方拼杀的正凶，鬼子们还稍稍占了点儿上风，毕竟他们使用的三八步枪枪身长，刺刀长，有利于拼刺，尤其他们又是久经训练，战斗经验也是极为丰富，匆匆才组建不过几个月的自卫军，无论哪一方面和鬼子比，那都是不具有优势，唯一让他们敢和鬼子不计生死、殊死搏斗的就是他们满腔爱国心的勇敢。

田保国带着班里的几名战士，围着三名鬼子一直拼刺着。这三名鬼子，互相背靠着背，组成了一个严密的圆圈，各自防守着一面，田保国几个人几次想突进去把他们分散开，这三名鬼子却始终没能让田保国他们如愿，有一次王连喜冲急了，好悬没被其中的一名鬼子趁机刺了一刀，要不是田保国在一旁给架了一下，鬼子的刺刀就很可能给王连喜扎一个窟窿。

几个回合打下来，双方都见了汗，高大贵一边向鬼子猛刺着刺刀，一边嘟囔着：“要是刚才留一颗子弹就好了！”可如今自卫军战士手里，恐怕没几个人枪膛里还有子弹，大家心里现在恐怕转的都是一个念头：“消灭这些鬼子，夺他们的子弹！”但训练有素的鬼子兵，不但在和自卫军的拼杀中没落下风，时不时他们还向自卫军攻一下，自卫军现在是完全凭着人多在和鬼子对抗着，双方都把自己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可自卫军急，鬼子更急，这路进攻高阳的鬼子，在这里已经和自卫军打了四天，所有能用来战斗的武器全用上了，除了在主阵地这里和自卫军激战，另外两翼鬼子们和自卫军也打的是不亦乐乎，但同样他们也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并且他们已经几乎是动用了全部力量，自卫军还有些后备力量，鬼子是除了炮兵、机枪兵外，能再用来战斗的步兵连一个小队都不到，而这不到一个小队的步兵，还要给车队、炮兵担任警戒和掩护，鬼子指挥官为此眼珠子都红了。

警卫连的战士们一呐喊着冲出小郭庄，就把小郭庄阵地上的鬼子吓了一个魂飞魄散，他们这二百多人，本来抵抗着黄德伟他们那三百人就堪堪是个平手，如今自卫军又杀出来一支生力军，鬼子们的魂儿是几乎都吓丢了，可指挥官没下命令，鬼子们是一个敢跑的都没有，只有竭力瞪着眼和自卫军拼杀。

远处车队那边指挥战斗的鬼子指挥官，正站在一辆卡车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这边的战斗，瞅着自己的手下有点儿要占上风，他心里得意，心道：“只要再打死几个、十几个中国兵，皇军就肯定能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那样两翼的敌人就会立刻撤退，皇军大队马上就能向高阳进军！这回，上司肯定不会再骂自己笨蛋了！”他正得意洋洋地想着，小郭庄村里却又冲出来将近一百名自卫军，他当时就大吃了一惊：“中国人的，多多的，多多的厉害！”为了避免阵地上的日军吃亏，他马上下令发信号：撤退。

正在小郭庄主阵地上和自卫军苦命拼杀的日本兵，接到后撤的命令，马上开始有组织地撤退，掩护他们撤退的机枪也立刻响了。自卫军刚想追，鬼子的炮弹也跟着打过来，黄德伟急忙喊：“大家赶紧撤回村里，大家赶紧撤回村里！”

战士们无奈，只好留下几名监视哨又撤进小郭庄。

不一会儿，鬼子的飞机又嗡嗡叫着来到小郭庄阵地上空，由炮兵配合着，继续轰炸着小郭庄自卫军的阵地。

战斗进行到中午，鬼子兵没像往日一样撤回去吃饭，而是一反常态地接着对自卫军的阵地进行攻击，鬼子的飞机增加到了八架，不仅小郭庄前自卫军的阵地被炸了一个底儿朝天，就连整个小郭庄也是被炸成一片火海，整个小郭庄，连一间完整的房子也找不到了。萧秉权处理完高阳城里的事，带着一个中队的战士，还有一队担架队，在晌午时分到了小郭庄。

冒着鬼子的炮火，巡视完战场，萧秉权对刘年道：“敌人的攻势看来比咱们估计的猛！”

刘年道：“咱们这边的伤亡比鬼子大，没有飞机，也没有大炮，子弹、手榴弹也少的可怜，许多时候，咱们就只能瞅着敌人挨打！”

萧秉权点点头：“咱们的战士，凭着一些最简陋的武器，能把鬼子顶在这里三天多，没让鬼子前进一步，真是实在不容易！”

刘年惋惜道：“就是伤亡太大了！”

萧秉权道：“鬼子不也是被消灭了不少吗？听说枪缴了有几十支？！”

刘年点点头：“一大队打的不坏，所有的战士都打的很顽强，凭着为数不多的百十来支步枪，能把鬼子顶在这里三天多，就是正规军也难！”

萧秉权也点点头，看了看四周，看见除了他们俩，就是几名警卫员，而且离他们还都有几步远，他就低声对刘年道：“高阳城里的百姓、商铺，还有咱们才建立起来的政府机关，今天早上已经全部撤离了，城墙也扒毁的没有利用价值了，咱们的部队，坚持到今晚，到了半夜就可以悄悄撤离了！”

刘年对此表示赞同：“是该撤了，不然部队就很可能被打光了！”

两个人说着，看鬼子的飞机丢完了炸弹向保定飞回去，就也返回了被炸毁的小郭庄村里，商讨夜里如何撤退。

下午，鬼子的进攻比上午更猛烈，可还是被自卫军死死顶住了。

到了傍晚，侵略者又泼了命似地进攻了一次，却依然没能攻破自卫军的阵地，随后他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地退了下去。

天黑后，何平组织了不少积极分子和老乡给前线的自卫军战士送来了吃喝：雪白的馒头，不稀不稠的大米粥，几种小咸菜，还有成盆的猪肉炖白菜粉条，……

战士们看着这些吃喝乐了，尤其是大米粥和猪肉炖白菜粉条，这都是过年都难得吃上的，贫苦老百姓，一年也难得吃回肉啊！赵海柱右手里攥着一个大馒头，左手里掐着筷子，看着班里的战士们笑着道：“看来咱们这自卫军真是当着了！”

高大贵也是边吃边笑着说道：“没说的，乡亲们对咱们这么好，咱们可得好好打鬼子，不能让乡亲们吃了亏！”

一名送饭来的干部听见了也笑道：“你们在这里舍生忘死地打鬼子，老乡们对你们有什么舍不得？！只要你们把鬼子打跑，老乡们说了，天天给你们吃猪肉炖粉条！”

战士们听了是一阵欢呼，何平走过来笑道：“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们了，大家好好吃，吃饱了，多消灭几个日本鬼子，等仗打完了，带着胜利品去见乡亲们！”

战士们听了，又是一阵欢呼，何平指着人群里的菜盆说道：“大家伙尽管吃，菜有的是！”

高大贵叨咕道：“不消灭这些小鬼子，俺们对不起乡亲们对咱们的好！”

将近半夜，自卫军开始悄悄撤退。根据侦察员侦察回来的报告，鬼子们基本都休息了，只有哨兵还在车队周围巡逻。

萧秉权和刘年等首长接到报告，立刻按照计划开始安排各部队分头撤退。有些指战员想不通，不想向下撤，萧秉权对各部队指挥员严令：“所有指战员必须无条件服从执行命令，不执行命令的，强制执行，到驻地后一律关禁闭！部队长不服从执行命令的，就地免职！”

那些部队长看总指挥下的命令严厉，赶紧遵照执行。几千人的部队，按照事先划分好的路线，分头向东、东北和东南撤了下去。黄德伟的一大队跟警卫连负责掩护，是最后撤下去的，萧秉权怕出意外，带着几名警卫员一直和这两支部队在一起。

一大队和警卫连最后奉命撤到任丘西北白洋淀边的一个村子，经过大半夜疾行，天亮时部队到了村子边，马上就在村子四周放了岗哨。

这个村子开展抗日工作比较早，狗也早就遵照抗日政府的命令打死了，部队进到村里，找到村干部，大家都认识萧秉权，所以没废话，村干部们立刻就给部队号房子，预备早饭，部队就先临时歇在了十字街，二百多战士坐满了十字街两边的屋檐墙根。

看着走了半夜路的战士们都还很精神，萧秉权笑着问战士们：“第一次和鬼子打仗，感觉怎么样？大家怕不怕？！”

田保国看表哥看着自己，就笑道：“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子弹打着他们，他们也死！没什么怕的，就是他们的飞机、大炮有点儿邪乎，炸弹、炮弹落的多时像下雨，不过俺们都没怕，等以后咱们也有了飞机大炮，估计鬼子就打不赢咱们了！”

他的话音才落，身旁的高大贵嚷嚷道：“什么是估计？那是肯定，咱们要是有了飞机大炮，那小鬼子肯定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凭那么点儿小鬼子，还想和咱们打？还不够塞牙缝！”

众人听了他的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萧秉权等大家笑够，问道：“和鬼子打了这一仗，大家觉得有什么问题没有？！”

王连喜举着步枪问道：“总指挥，鬼子的子弹肯定比咱们多，为什么他们和咱们拼刺刀时他们不开枪？”

萧秉权看着战士们，看战士们都有这种疑问，就大声说道：“鬼子和咱们拼刺刀时，他们是有子弹也不开枪，拼刺刀前还把子弹都退出来，这是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受他们的武士道精神毒害，鬼子兵们都崇尚武力，认为拼刺刀时开枪是一种耻辱；二是他们使用的三八步枪，弹丸初速高、质量好，因此命中之后往往易于贯通，鬼子们为了防止误伤自己人，所以在拼刺前就把子弹都退了！这同时也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拼刺技术极为优秀！”

战士们听着萧秉权讲，都是频频点头，像田保国、高大贵一些人就暗中憋劲儿，准备好好练练刺杀技术，以后到了战场上，好好和鬼子在拼刺时较量较量。

萧秉权看大家听的起劲儿，就又给战士们讲了讲和日军作战需要注意的一些问题。田保国等人都觉得萧秉权一席话对他们很有启发，有几名带着纸笔的指战员，就把萧秉权讲的话一一记在了本子上，准备休息时再好好学习学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