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和鬼子血战四日

过了晌午，鬼子改变了战术，组织了三个波次的梯队，轮番对自卫军发动进攻，他们利用武器的优势，先是各种口径的迫击炮、掷弹筒对自卫军的阵地进行猛烈轰击，随即大队鬼子兵又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对自卫军的阵地进行轮番攻击。自卫军没有炮兵，子弹也少，手榴弹更缺，只能把鬼子放到阵地前三四十米时在打，可鬼子已经学油了，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火力的优势，不再和自卫军多拼人力，只是瞅机会才对自卫军阵地猛攻一下，如此，自卫军和日军就打了三天，日军凭借的是武器精良火力猛，自卫军则是援军不断，不断有新生力量补充到前线，双方在各占优势的情况下，在小郭庄、兰河村一线就胶着住了。

战斗到了第四天，敌我伤亡都非常大，可日军始终未能攻破自卫军的阵地，保定的日军指挥部急了，从其他战场上抽调来了几架飞机，准备拼死也要在这一天拿下自卫军的阵地。

望着从保定方向飞来，翅膀上标着红膏药的日军飞机，高大贵捅了捅田保国：“班长，这大铁鸟似地的家伙就是总指挥说的那什么玩意儿飞机？！”

田保国笑了笑道：“你别小看这铁鸟，会下蛋，比鬼子的大炮还厉害！”

正说着，鬼子的飞机在自卫军阵地的上空已经梭巡了一圈，开始瞄着自卫军的阵地俯冲投弹，田保国看鬼子的飞机机头低下来，马上对着其他监视哨大喊了一声：“大家注意隐蔽！”话音未落，成串的炸弹已经落了下来，自卫军的阵地顿时硝烟弥漫，成串的炸弹把自卫军的阵地炸的到处都是大坑，一些用来加固工事的木料也被落下来的炸弹炸的燃起了火。紧跟着，远处日军的大炮也对着自卫军的阵地轰了起来。

田保国开始是竭力躲在掩体里，以防被炸弹炸着，可炸弹落下来掀起的泥土很快就埋住了他的半拉身子，他急忙使劲儿从泥土里钻出来，先叫了一声：“大贵！”

高大贵呵呵笑着也从泥土里钻出来，说道：“老天爷知道咱们是种地的，还能让土地爷儿把咱们收了去？！俺看小鬼子这炸弹是白费劲儿！”

可鬼子的炸弹、炮弹落得是太密集了，两个人是谁说的话，对方也没听见。

田保国再看其他监视哨，有两个露了头，还有两个却始终看不到，估计是牺牲了，他心里一疼，手里不由得就握紧了手里的步枪。

飞机稀里哗啦丢完了炸弹，尖声鸣叫着朝保定方向飞走了，田保国对高大贵大声道：“注意，估计鬼子又要进攻了！”

高大贵点点头，身子又朝田保国身边凑了凑，两个人一齐向鬼子集合的地方望去，果不其然，大约有一百多名鬼子正在对面列队，田保国就对高大贵说道：“你赶紧回村去报告大队长，告诉他鬼子准备要进攻了！”

高大贵答应了一声是，人还没走，黄德伟已经领着几名战士不顾敌人的炮火跑进了阵地。一到田保国身边，他就马上问了一句：“情况怎么样？”

田保国赶忙答道：：“鬼子正集合，估计炮击一停止，他们就该冲锋了！”

黄德伟伏在被炸毁的工事里又望了望一里地之外的鬼子，鬼子们已经列好了队，随即摆出了进攻的队形，他就对身边的一名战士命令道：“回村，把队伍拉出来！”

这名战士答应了一声是，猫着腰，顺着被炸毁的交通壕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了村。

很快，鬼子的炮击减弱了，大队自卫军趁着鬼子炮火的间隙跑进了阵地，对面列好队的鬼子兵也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两翼机枪的掩护下，向自卫军的阵地冲来。

等鬼子兵冲到离自卫军的阵地还有大约一百米左右的时候，鬼子的炮兵完全停止了对自卫军阵地的炮击，田保国见状一边把把枪架到阵地上，一边对进入了阵地的战士命令道：“同志们，咱们的子弹不多，还是把鬼子放近了听大队长的命令再开枪！”

战士们一面竭力掩护好自己的身子，一面纷纷回答道：“是，是！”

经过三天艰苦的战斗，田保国班连牺牲带负重伤无法参加战斗，减员已经减了一半，就是剩下的几个，多少也都带点儿轻伤。望着呀呀叫着如同凶神恶煞般冲上来的鬼子，田保国心道：“要再这么打几天，班里恐怕就剩不下什么人了！”

高大贵这时又凑上来，低声问田保国：“班长，你说鬼子的飞机还会再来吗？俺看铁鸟下蛋蛋，挺有意思的！”

田保国笑着回问他道：“刚才那炸弹溅起来的土埋你还埋的不够深？！”

高大贵一笑：“好像比炮弹厉害些！”眼睛看了看冲过来的鬼子，那些鬼子离自卫军的阵地还有七八十米，所以他接着道：“班长，你说咱们打跑了鬼子，俺能去开那铁鸟吗？俺看着它，觉得是真有意思！就像真的鸟儿一样，就那么在天上飞！”

田保国眼睛看着冲过来的鬼子，对高大贵继续道：“萧总指挥不是说了吗？等打跑了鬼子，咱们要建设一个崭新强大的国家，不再被别人欺负，那时咱们不但有汽车火车，耕田也不用牲口了，像苏联似地，使拖拉机，飞机，咱们也会有的！”

高大贵嘿嘿笑道：“那敢情是太好了！”

田保国也是跟着一笑，看着鬼子们越过弹坑、鹿砦等障碍物继续向自卫军的阵地冲来，他对高大贵道：“大贵，这仗已经是第四天了，你一直表现的非常勇敢，可你还是要注意保护自己，打仗，不能光想着消灭敌人，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消灭敌人！”

高大贵嘿嘿笑着点点头：“俺听班长的！”

田保国道：“咱们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谁牺牲了，活着的人心里也不好受！”

高大贵这次默然地点点头，不禁想起来战斗第二天就牺牲了的同班战友高文升。高文升和高大贵同岁，是叔伯兄弟，还没出五服，因为岁数一般大，从小就在一起玩儿，高文升平时话不多，和高大贵说的话却占了一半多，本来已经定了亲，可一说参军打鬼子，他看高大贵报了名，他也就跟着报了名，两个人还都分在了田保国这个班，平时他们俩再加上魏元广，三兄弟亲热的就像亲兄弟，没想到这次战斗高文升却牺牲了，牺牲时还一句话都没留下来。高大贵看着自己这个兄弟，心里那种伤痛简直是无法说出来。当天夜里部队撤回村里休息，他是一宿没睡，嘴里不停地叨咕：“俺回村去跟俺叔俺婶可怎么交待啊？！出来时，俺婶是哭着让俺照顾好俺兄弟，可俺兄弟怎么就死了呢？……”他伤心悲痛了一夜，田保国和班里的战士们也陪了他一夜。转过天再和鬼子打仗，高大贵就像疯了似地，总要冲出去和鬼子拼命，搞的田保国不得不让他表哥魏元广全力看住他，并警告他：“如果再不听命令向外冲，就把你押下阵地，到后方去关禁闭反省！”一直到了晚上，高大贵才恢复的正常一些。

夜里，田保国又给高大贵做了半夜的思想工作，大家也跟着劝，高大贵这才哭着点头答应不做无谓的牺牲，天亮，又磨着田保国上了监视哨。

现在眼看着鬼子又冲上来了，高大贵怀着满腔的怒火把步枪瞄准了一名鬼子兵，静等着大队长下命令射击。

打了三天仗，黄德伟瘦了好几斤，眼窝也深深地陷了下去，满嘴起的都是泡，这仗打的让他上火，鬼子炮火猛，攻的急，阵地被炸弹炸的翻了几个个儿，战士们伤亡很大，而最让他着急上火的是，战士们总嚷嚷着没子弹。眼看着鬼子的炮弹、子弹铺天盖地地打来，可自卫军就只能是等鬼子攻到阵地前四五十米时每人打个两三枪，剩下的战斗就全靠肉搏了，如果不是自卫军总有援兵赶到，这小郭庄、兰河村一线的阵地恐怕早被日本侵略者攻占了。

此刻黄德伟半蹲在一个被炸塌了一半的工事里，眼睛紧盯着冲锋上来的鬼子兵，驳壳枪早打光了子弹，这两天，他用的就是把大刀，头一把大刀第二天就砍坏了，眼下这把刀已经是第三把了，自卫军，就是靠着大刀长矛，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十支步枪顽强地坚守着小郭庄阵地，眼看着冲锋过来的鬼子越过弹坑、鹿砦，黄德伟嘶哑的声音命令着：“准备！”

两名通信员听到命令，分别顺着战壕向两边的部队小跑着去传达命令，战士们就全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田保国的三八枪里只还剩下一颗子弹，说实话，他不怎么喜欢这鬼子用的三八步枪，这三八枪打的准是打的准，可子弹打过去，打中人是一穿两眼儿，除非是打中脑袋和心脏，否则那被打伤的，把伤裹裹是还能接着战斗，不像中国军队使的汉阳造、中正式，那是极具杀伤力，打中你，那你基本就丧失了战斗力，可自卫军用的汉阳造、中正式早打光了子弹，只能在肉搏时上上刺刀参加战斗，田保国等自卫军无奈，只好用着缴获来的三八枪。

现在他用三八枪瞄着一个鬼子，看着鬼子一步一步地向自己的阵地冲来，心道：“大队长怎么还不下射击的命令啊？！”

五十米，四十五米，四十米，鬼子们是越冲越近，没有枪支子弹的战士们都巴不得大队长赶紧下命令，大家好冲出去和鬼子干一场。

看看鬼子已经冲到了自卫军阵地前三十米，黄德伟狠狠地大吼了一声：“打！”

自卫军的阵地上，响起了一排枪声，稀稀落落地打出了二三十颗子弹，击中了几个鬼子，有两个被打中要害，摔在了自卫军的阵地前。可这回不知是鬼子们奉了严命，还是看自卫军没了子弹，他们是毫不在乎地向自卫军阵地猛冲，并且冲锋的速度还快了。

黄德伟又喊了一声：“射击！”

这回自卫军的阵地上只打出了十几枪，鬼子们笑了，嗷嗷叫着是直扑自卫军的阵地。

黄德伟噌地跃出工事，叫道：“同志们，跟我杀！”

战士们跟着黄德伟喊着冲啊、杀啊，跃出战壕与冲上来的日军拼杀到了一起。

田保国一枪打中那名鬼子，那名鬼子摔了一个趔趄，不过他受的伤并不重，田保国打过去的子弹，是擦着他的肋骨穿了一道沟，然后又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他摔了一个趔趄，是因为光注意盯着前面，没注意脚下有一道坎儿，但田保国打过来的子弹穿过他的肋骨间，也还是让他感觉一阵火辣辣的。

瞅着鬼子没被打倒，田保国骂了一句，听着黄德伟又喊射击，他知道自己没子弹了就没再扣动扳机，只等着鬼子再近些好肉搏。

黄德伟喊出：“同志们，跟我杀！”田保国也是噌地跃出战壕，带着自己班的战士们就向冲上来的鬼子扑去。两下里短兵相接，立刻绞杀在了一起。

在这波鬼子发动攻击后，鬼子的指挥官立即又组织起一波鬼子，看第一波鬼子马上就冲上自卫军的阵地，鬼子指挥官指挥刀一举，第二波鬼子也呀呀叫着向自卫军的阵地扑来。

在自卫军阵地后一所院子里观察战斗的刘年看鬼子又冲上来一波，立刻对通信员命令道：“通知预备队，投入战斗！”

通信员大声答了一声是，撒腿就向院外跑。不一刻，一百多名拿着大刀、长矛的自卫军从村里就冲向了村前的阵地。第一波鬼子刚感觉到增加了压力，他们的援兵也跟着就到了，五六百人就在小郭庄前死命拼杀了起来。

鬼子们的拼刺技术都非常好，常常是两三个人拼自卫军三四个人，甚至是四五个人，而且多数情况下都能占上风或者打个平手。

刘年在指挥部看着在阵地前和鬼子拼杀的自卫军一时占不了上风，立刻对着通信员又下了一道命令：“通知指挥部警卫连崔连长，把队伍拉到阵地上去！”

通信员马上又答了一声是，转身跑着去找警卫连的崔连长。

这个警卫连，是刘年他们出发到了小郭庄以后，萧秉权担心他的安全，临时抽调了一些战士组建的，是专门负责保护刘年安全的，人数有一百出头，都是身强体壮的棒小伙，前天夜里到达前线后，刘年一直舍不得用这些小伙子，现在阵地上处于关键状态，说不好自卫军就可能吃亏，刘年迫不得已，把这支生力军就派上了战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