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以为难啃的骨头

看排长迟迟不下令出击，高大贵焦躁起来：“排长，你怎么还不下命令？这工夫不早了，咱们赶快出击吧！”

田保国摇摇头，低声道：“先不要急，敌人火力太猛，咱们不能让战士们做无畏的牺牲！”

高大贵叫道：“排长，俺们不怕牺牲！你让俺们出击吧！”

田保国狠狠地瞪了高大贵一眼：“你不怕牺牲，难道也要让战士们跟着你去送死？你没见那机枪打的有多猛？恐怕你从这里冲出去，连五步也跑不了就得让它打死！”

高大贵看着面前很大的一块开阔地，着急道：“那怎么办？”

田保国望着敌人工事里不断喷吐出火舌的机枪，心里也是一筹莫展，自言自语道：“这恐怕是块难啃的骨头！”

王连喜在一旁道：“这要是有门炮就好了！”

听着这话，田保国心里不禁一动，突然想起从村子里出发时，有几名村干部和老乡说也要跟着部队打伪军，他们没有武器，就抬了两杆这一带老乡秋冬时打野鸭野雁的大抬杆，每杆大抬杆都有大海碗粗细，就是那杆口，也有平常人吃饭用的碗那么大，那玩意儿虽然打的不是很远，但十来丈的距离还是打的到，而且足够够威力！想着大抬杆，田保国仔细用眼睛测了测这里到敌人工事的距离，也就十丈多点儿，那大抬杆打，绝对距离够！而且大抬杆装药多，一打就是一大片，直接对着敌人工事打过去，面对自己这边的枪眼绝对是都能打进去。

想到此，田保国扭头一看，看见王小五正蹲在自己身边，他就对王小五说道：“小五，你带两名战士回去沿路找找，找找跟咱们过来的担架队，看看他们在哪里。他们出来时，有几名干部和老乡带了两杆大抬杆，你找着他们，让他们把大抬杆抬过来，就说咱们这里用！”

王小五一听，就知道排长想干什么，干净利落地答应了一声是，带着两名战士就向回跑。高大贵就问田保国：“排长，你想用大抬杆打敌人的工事？！”

田保国笑道：“不行吗？”

高大贵也瞄了瞄从自己这边到敌人工事的距离，最后说道：“这距离也差不多，虽然未必能打死工事里的敌人，但打伤他们是绝对没问题！”

田保国点点头：“打伤他们就行了！”

高大贵回了一声是，田保国对他道：“你们班现在就做做准备，等一会儿大抬杆找来了，再做准备就耽误工夫了！”

高大贵心里高兴，立即又答了一声是，随后召集战士们做冲锋的准备。

田保国看这么对射也没太大意义，就让战士们停止了射击。对面敌人工事看自卫军不射击了，机枪又打了一梭子，也就跟着停止了射击，只有几支步枪还时不时地放一两枪冷枪。

过了大约有一顿饭的时间，田保国正着急王小五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王小五几个兴冲冲的跑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十几名老乡。那些老乡背着装火药铁砂子的口袋，抬着那两杆大抬杆也是跑的飞快，田保国见了，赶忙迎过去几步，握着为首村干部的手连声道：“真太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来支援俺们！”

村干部笑着道：“首长们怕俺们没打过仗，到了前面会吃亏，一直只让俺们在后头跟着，伤员都是你们自卫军自己运下来再让俺们抬走！”

田保国道：“这回就有了你们的用武之地了！”

村干部说着没的说，一群人就给大抬杆填火药装铁砂子安药捻儿。

田保国又回到街口看敌人的工事，随后选了两个既安全又能正好打到伪军工事的地方，让战士们给搭了两个架大抬杆的台子，村干部和老乡们就把大抬杆收拾好了。

田保国指挥着村干部和老乡们把大抬杆架好，又仔细对着伪军的工事瞄了瞄，然后问高大贵道：“你们班准备好没有？！”

高大贵摩拳擦掌道：“早就准备好了！”

田保国道：“一会儿大抬杆一响，俺一喊冲，你们班就赶紧冲！”

高大贵满怀信心道：“没问题，瞧好吧，排长！”

田保国又再次看了看敌人的工事，伪军们还是打着冷枪，他就又对高大贵说道：“你们班可以稍微向前运动一点儿，这样冲锋的距离可以短一些，只是小心别让敌人的冷枪伤着！”

高大贵又兴奋地回了声是，把队伍就向前又带了一点儿，田保国随后看着王连喜，说道：“连喜，你们班跟在七班后面，他们一冲锋，你们也跟着冲！”

王连喜笑着回了声明白，也让战士们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看大家都准备好了，田保国问村干部：“大抬杆能打了吗？”

村干部手里举着燃着的信香得意道：“没问题，这么点儿距离，只要铁砂子打进去，里面的人多少都得受点儿伤！”

田保国满意地点点头，对村干部道：“那您就点香吧！”

村干部回了一声好，回身伸手就把手里的信香点向大抬杆的药捻儿。

随着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两杆大抬杆对着伪军的工事喷出了火焰，田保国随之对着高大贵等指战员喊了一声：“同志们，冲！”

高大贵和王连喜两个班，随着这声喊，冲破大抬杆打响后放出的烟雾，都如同离弦之箭一样，朝着伪军的工事就猛扑了过去。

伪军们在工事里打打停停，还挺怡然自得，尤其是那名排长，守在机枪手旁边，对着手下吹嘘道：“那些泥腿子没机枪，更没有炮，想打咱们这工事？那是门都没有，眼前这十来丈开阔地，就凭咱们这挺机枪，他们是甭想冲过来！”

伪军机枪手一连打了几个点射，也不见自卫军露头，一口气又打了一梭子，伪军排长见了骂道：“你他娘的以为这是过年啊？没人瞎打什么？不知道这一梭子子弹能卖好几块钱？你现在省着点儿，打完仗，俺多报些消耗，那时弟兄们每个人都弄几块钱花花不好？”

伪军机枪射手还没答话，伪军班长第一个高喊着表示赞同，机枪手也就苦着脸不说话了。

战场上静了一阵，伪军排长胆儿又小了，他怕自卫军趁机摸过来，就让拿步枪的士兵又打了几枪，自卫军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

过了一会儿，他心里泛起了嘀咕：“那些泥腿子撤了？！”可四下里枪声还是一阵紧似一阵，他心里摸不着底儿，在工事里就转起了圈。

来回走了几圈。他看士兵们不打枪了，就对着伪军班长叫道：“枪不能停，除了机枪，你们还给俺打，小心别让泥腿子们摸上来！”

伪军班长应了一声是，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又开起了枪，排长则趴到机枪旁的一个枪眼，努力瞪着眼睛向外面张望了起来。就在这时，田保国他们的大抬杆打响了，火药卷着铁砂子直朝伪军们的工事打来。伪军排长正极力瞪着眼睛向外张望，一团铁砂子打来，正打到他的脸上，就听他嗷的一声惨叫，两只眼睛一下子都给打瞎了，满脸还不知道打进去了多少铁砂子。其余面对着大抬杆的几名伪军，也是被大抬杆打中了无数的铁砂子，工事里顿时是鬼哭狼嚎声响成了一片。

高大贵听着田保国一声冲，对着战士们就喊了一声：“跟俺来！”迈开大腿抢先就向伪军们的工事冲去，嘴里又大声喊着：“杀啊！”

工事里的伪军班长被突如其来打过来的大抬杆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听着对面喊杀声大起，再瞧自己的排长上司，在工事里抱着脸是疼的嗷嗷叫，机枪手和另几名士兵也是不停地哭叫，更有一名士兵极力挣扎着冲出工事，他心里就叫了一声：“完了！”随后他也不管其他士兵，提着自己的步枪就也朝工事外面跑。剩下的那几名伪军看班长跑出了工事，也是妈呀一声叫，一窝蜂似地也拥出了工事。

高大贵带着自己班的战士冲的快，这时正冲到伪军的工事旁，看见伪军们正争先恐后地逃跑，他追上去，照着一名伪军的后腰就是一刺刀，那名伪军啊的一声惨叫，直挺挺地就摔倒在了高大贵身前。

其余的战士们追上来，朝着逃跑的伪军噼噼砰砰就开了枪，几名腿慢的伪军就被打死在了街上。只有那名伪军班长和两名伪军跑的快，很快消失在了黑暗里。

高大贵朝着他们的背影骂了一声：“便宜你们几个兔崽子！”赵海柱就带着几名战士点着两根火把冲进了敌人的工事。

工事里，伪军排长和几名伤兵正疼的满地打滚，赵海柱对着他们就喝了一声：“起来！”可这些人正疼的厉害，哪里理会赵海柱的命令？

高大贵也从门口冲进去，看见敌人的机枪还架在枪眼上，一把拎过来，笑道：“这家伙，归咱们使了！”

田保国带着九班和那十几名村干部、老乡赶过来，看伪军伤员们正疼的满地打滚乱叫，皱了皱眉头，他对村干部们道：“这些人受伤了，也要抬下去救一救！”

村干部还没答话，老乡们首先不干了：“救他们？救这些祸国殃民的汉奸？！同志，你是什么觉悟？你和谁是一头的？你怎么会想救糟害咱们的卖国贼？！”

田保国耐着性子说道：“他们放下枪，就不是咱们的敌人了！应当救一救！”

老乡们却嚷嚷着就是不救。高大贵举着那挺轻机枪，焦急地问田保国：“排长，后面的仗还打不打？咱们不能总在这里耽搁啊!”

田保国为难道：“那这几个伪军怎么办？”

高大贵本想说让九班把他们押下去，可一想谁不想打仗？就嘿嘿了两声道：“俺也不知道！”自顾自摆弄起机枪来。

就在这时，姜辉尧带着连部几个人赶来了，田保国赶紧把这里的情况汇报了一遍，姜辉尧听罢把手挥了挥：“这里的事你们不用管了，继续往前打，团长有命令，天亮后早饭前，务必结束战斗！现在时间不是很多了！”

田保国赶忙答了一声是，高大贵举着那挺轻机枪笑着问姜辉尧道：“连长，这家伙能不能让俺们排先用？”

姜辉尧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会用吗？”

高大贵又摆弄了摆弄，脸一红，说道：“不会！”

姜辉尧抓过那挺机枪，叫着高大贵道：“俺教你！你用心记住！”

高大贵高兴地答了一声：“是！”跟着姜辉尧就学了起来。不过几分钟，他已经学会了基本操作，随后跟着田保国，叫着一名战士端起墙角那半箱子装着机枪子弹弹匣的弹药箱，一排人又向前方冲去。

可他们冲到敌人下一道防御工事前，敌人的工事里却静悄悄的，既看不到伸出枪眼的枪口，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此时全城已经有很多地方被打着了火，他们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仔细向敌人的工事观察了观察，敌人的工事里却不像有人，田保国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高大贵举着机枪建议道：“排长，要不俺带两个人摸过去瞧瞧？！看看是不是真没人？”

田保国摇着头道：“你才学会打机枪，金贵，你不能去！”

立刻又有几名战士嚷着道：“俺去！俺去！”

田保国眼睛看向了王连喜，知道他为人机警，派他过去侦察最稳妥。王连喜见排长看自己，身子就向前一窜，说道：“排长，俺带两名战士摸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田保国点点头：“注意别被敌人打了冷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