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自卫军故技重施

尽管几名连长扯着脖子喝令士兵们射击，可真正拿起枪来进行顽抗的士兵却不是很多，叛军营长见了，知道军心不稳，感到非常不妙，现在最怕的就是人心浮动，所以他赶忙大声叫道：“弟兄们，大家都听俺一句，咱们在一起摸爬滚打也有大半年了，大家想想，平时兄弟有没有亏待大家？现在咱们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大家好好想想，放下枪，自卫军真能好好对待咱们吗？咱们刚才这一阵，可没少打死他们的人，他们真能什么都不计较饶了咱们？俺看未必！谁会让自己的人白死？他们那些人，跟咱们一样，哥哥弟兄在一个连里当兵的有的是，谁的哥哥兄弟被打死了，亲人能不给报仇？！刚才那一阵，咱们少说也打死他们好几十，总不成被打死的都是单个儿一个人吧？！所以大家别听他们卖狗皮膏药，咱们真缴了枪，那不定是什么后果，所以你们还是听兄弟俺的，这枪拿在谁手里，谁就硬气，缴了枪，那就任人摆弄了！”他的这一番话，让一些不知所以左右摆动的人不由得把枪就端了起来，有些人就说道：“营长说的对！咱们刚才没少打死他们的人，缴了枪，他们真能饶了咱们？……”

叛军营长看自己的话有了些效果，又叫道：“弟兄们，大家也都知道，旅长被日本人任命当了副总司令，队伍要扩大，别的俺不敢说，打完这仗，大家每人肯定升一级，前两天发的大洋不算，等打跑了自卫军，俺给弟兄们每人再发一回饷，而且是双饷！”经他这么一鼓动，又有二三十人把枪端了起来：“对，咱们还是听营长的，咱们又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谁知道打完仗，咱们缴了枪，他们会不会跟咱们秋后算账？营长可没耍过咱们！”

就在这一群士兵蠢蠢欲动，准备继续抗击自卫军的时候，大振的弟弟小振却在离叛军营长不太远的地方嚷道：“你们要打，你们打你们的，俺可要听俺哥哥的，俺这就出去缴枪！”说完，他径直就向大门口跑。

一名连长见了，不等叛军营长发话，噌地从人群里跳出来一把就扯住了小振的肩膀。小振使劲儿一挣，挣开了连长的手，还是接着向门口跑，那名连长抽出手枪来骂道：“小兔崽子，俺叫你动摇军心，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说着话，他把手枪就瞄向了小振的后心。

可巧他旁边站的就是关横的表哥，关横的表哥这时正和几个亲信商量是听表弟的投降，还是听营长的继续跟着营长坚持，看见这名连长举枪要打小振，他一把就攥住了这名连长的手：“五连长，小振不过是个孩子，他愿意走就让他走，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下毒手对付一个孩子？！”

五连长听了，气的说不出话，可又没关横表哥力气大，那握着手枪的手始终挣脱不开关横表哥的手，他就扭头对着身后的几个亲信叫道：“快，给俺打死那个小兔崽子，把这家伙也抓起来！”

他的亲信听见了，立刻就有人扑上来，还有人举枪要打小振，叛军营长此时再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五连长和关横表哥挣扎中不小心就扣动了扳机，随着这声枪响，叛军营长这边的人就以为想投降的人抢先下了手，想投降的人也以为营长们要对自己这些人下手，双方当即互殴了起来，枪声刹时间在院子里响起来。在房上抵抗阻击自卫军的叛军，一下子就没了指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小振这时就跑到大门口打开了大门跑了出去。

对面黄德伟和姜辉尧等人猛听见对面叛军的院里一阵吵嚷，随即就响起了枪声，紧跟着大门一开，一个叛军跑了出来，两个人立刻猜到这肯定是叛军内部起了内讧，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下一个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所以黄德伟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对着房上喊了一声：“射击！”随即叫着姜辉尧道：“姜连长，冲！”

一连一直做着随时冲锋的准备，黄德伟的命令一下，姜辉尧驳壳枪一挥，大喝了一声：“同志们，冲啊！”

房上的二营听到副团长的命令，一通猛击，打的对面已经没有了战心的叛军是纷纷滚下房，一连毫不费力一口气就冲进了叛军的院子。

院里叛军两派打的正热闹，自卫军们也分不清哪个要投降，哪个不要投降，冲进去后只好一边喝令着缴枪投降，一边用枪把院子里的人都逼住了，黄德伟也指挥着二连上了房。

叛军营长看此时说什么都晚了，还是保命第一，就把自己手里的枪一扔，叫道：“弟兄们，都别打了，还是先保住命要紧！”

他这话一喊出来，叛军们愣了一下，跟着就都把枪扔到了地上。

黄德伟看把这股叛军解决了，一面留下三连收缴武器看押俘虏，一边让其余的部队继续向镇子里冲，准备打下钱国能的旅部活捉钱国能。

再向镇子里冲，隔着两条小街有一所大宅子是叛军独立旅三团的团部，这三团团部虽然占着一所大宅子，可守卫它的兵实在少，三团团长见势不妙，早带着警卫参谋三四十人跑到了旅部，也就是钱国能现在所谓的副司令部。

钱国能在自卫军围镇的战斗一打响，在被窝里先是吃了一惊，因为在这一带，他知道只有自卫军独立十五团，但那枪声响的，远远超出一个团的兵力，尽管还没看到，他猜着来攻打黄镇的队伍最少有几千人，这些部队哪里来的？昨天下午派出去侦察的人回来还报告说，周围五十里除了独立十五团，没有其他部队！可这围攻黄镇的队伍哪里来的呢？他赶紧穿好衣服蹬上鞋，顺手拿起日本人送给他的望远镜就快步走出屋，旁边屋里的警卫连连长早就在门外等着了，看见他出来，赶紧跑上来叫了一声：“副总司令！”

钱国能一摆手，叫道：“赶紧搬梯子，俺上房看看！”

警卫连连长忙答了一声是，立刻叫手下的士兵找梯子搬梯子。

工夫不大，梯子找来架到了房檐前，警卫连连长第一个爬了上去，随后钱国能三下两下也爬上了房，再跟着又上来了几名警卫，监视着周围的情况。

等钱国能站到房顶上向镇子四外一看，不用望远镜也看的清清楚楚，四周自卫军的旗帜就像海洋一样，那围攻黄镇的部队足有上万，他吓得不由得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时他的参谋长也爬了上来，钱国能就张口问道：“参谋长，你说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找萧秉权问问？”

参谋长看着镇外的红旗，心里明白钱国能的意思，摇摇头，反问道：“问什么？”

钱国能道：“问萧秉权为什么打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参谋长道：“副司令的意思我明白，不用问了，萧秉权那人做事一向稳重，不是拿到了咱们投靠了日本人的确实证据，他是绝对不会来这一手的。昨天下午报告还说这一带除了十五团没有其他部队，这一夜突然就开来这些个团，……”参谋长说着摇摇头，“您想使缓兵计，我看是办不到的，萧秉权那可是红军的师长啊！”

钱国能举着望远镜沉思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荒唐可笑，就放下望远镜又问参谋长道：“那咱们怎么办？”

参谋长看着镇子边上已经有些地方插上了自卫军的旗帜，对着钱国能道：“为今之计，就是把镇子核心的兵力都收拢到这几个院子里来，外围先让他们打着，咱们只要能坚持到天黑，日本人肯定会来救咱们，和萧秉权使不了缓兵计的！”

钱国能此时知道也只能是拼下去，就对着参谋长道：“那好，你把能收拢的队伍都尽量收拢来，俺在这里坐镇指挥，凭自卫军那些破枪，想一天吃掉咱们，哼哼，……”

参谋长也跟着哼哼了两声，随即顺着梯子下了房去收拢部队，钱国能则指挥收拢来的部队把司令部周围的几所院子都占了，同时在房顶上还弄了些临时工事。等黄德伟指挥一营、二营跟独立旅三团二营激战的时候，钱国能已经收拢了有将近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并做好了顽抗的准备，另外他又让新招来的那六七百新兵专门帮着运弹药、搬东西。三团团长只带着几十个人跑了来，钱国能也没训斥他，而且马上让他帮着指挥东面和北面的部队，这些卖国贼在自卫军攻到之前就做好了跟自卫军顽抗到底的准备。

黄德伟带着独立十五团主力杀到钱国能的司令部外，立刻遭到叛军们的猛烈阻击。黄德伟一面组织火力、兵力进攻，一面派人联系周围的友军。

如今独立十五团，除了自己的轻重机枪，还缴了叛军三团二营的四挺轻机枪，弹药更是有好几十箱，有了这些枪支弹药，独立十五团再打起仗来，感觉底气足了不少。

和叛军们对射了一阵，萧秉权和刘年等首长带着些参谋、警卫亲自到前线来了，这时时间已经是将近中午，黄镇镇里除了钱国能司令部占据的这几所院子，其它地方的战斗基本都结束了。看着总指挥和参谋长来了，黄德伟赶紧立正敬礼，萧秉权笑着道：“你们团打的不坏，虽然离钱国能的旅部不是最远，但却是第一个打过来的！”

黄德伟笑着道：“全是靠战士们机智勇敢，再加上独立旅的官兵也不是都想投靠日寇！”

萧秉权点点头，黄德伟就把战斗发生之后的情况向首长们作了汇报。

萧秉权听罢，赞许地伸出大拇指：“好，不错，我看用俘虏喊话这办法可以继续用！你们现在再派几个人回去问问独立旅的俘虏，看他们是不是还有亲人在钱国能的旅部这里！“

黄德伟立刻答了声是，随即就派人回去讯问俘虏，问俘虏还有没有亲人在钱国能旅部这里，如果有，愿不愿意动员他们反正？！

十多分钟后，俘虏一下来了三十多人，全是有亲属在钱国能旅部这里的。萧秉权首先告诉他们不用怕，只要缴了枪，就绝不会再把他们当敌人看，一定会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俘虏们听了全是频频点头，还有人应和道：“总指挥，前一阵是俺们走错了路，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傻事了！”此时自卫军已经把钱国能的旅部所在地层层包围，围的就像铁桶一样。

萧秉权看俘虏们已经不用再动员，就命令部队暂时停止攻击，让俘虏们分散到各个方向进行宣传喊话。俘虏们全高兴地由自卫军的战士们陪同着，去了钱国能旅部的周围。

钱国能的判军正诧异自卫军怎么突然不攻击了，四下里就响起了喊话声，有叫哥哥的，有喊兄弟的，表哥、表弟，甚至什么叔叔、舅舅之类的是全都有，虽然称呼不同，但喊的内容基本都一样，全是喊自己的亲人缴枪投降，同时说自卫军上万人把这里围的是水泄不通，顽抗到底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大家都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为什么要给侵略者当走狗汉奸？

喊话的俘虏们现身说法，有的人还是哭着劝亲人投降，说当汉奸被打死了，家里人在村子里也会抬不起头，跟钱国能跑绝对不会有好下场，而且今天就是钱国能的死期。

俘虏们这话一喊，当即在叛军部队里起了很大作用，尤其大家向四外张望，那自卫军不要说镇里，就是镇外也是铺天盖地，鲜红的大旗显示着自卫军雄大的力量。叛军们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害了怕，只有少数钱国能的死党还在拼命叫嚣要打下去，可士兵们已经是人心惶惶，那些新招的兵更是有不少人感觉后悔，觉得不该为几块钱跑来当这个兵！

钱国能此时听着墙外面呼兄唤弟的叫喊声，心里也是非常害怕，作为久闯江湖的人，他知道那喊声会产生什么效果，在院子里不由得他就喃喃起来：“完了，完了！这下是完了！……”

警卫连长拎着两支驳壳枪，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眼睛一直看着他，参谋长从旁边院子里跑过来对着钱国能问道：“司令，现在军心已经散了，咱们要不要组织些人杀出去？”

钱国能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杀出去？你没看到外面有多少自卫军？”

参谋长红着眼睛道：“当兵的已经不听咱们的了，恐怕很快就有人哗变跑出去，咱们这时候再不组织人杀出去，那等自卫军杀进来，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钱国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手枪，警卫连长噌噌几步跑了过来：“司令，警卫连都是咱们自己人，只要您一声令下，这一百人绝对跟着您！”

参谋长急的满脑袋是汗，几乎用央求的语气说道：“司令，快下决心吧，不然什么都晚了，咱们就是做了阶下囚，萧秉权为了杀一儆百，也绝不会给咱们一条活路！”

钱国能脸上的筋抽了抽，无奈地说了一句：“那就只好跟他们一拼到底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