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自卫军夜战河间

一营一口气冲到河间城下的护城河边，黄德伟亲自指挥部队先踏着云梯当做渡桥过河，随后就架起梯子开始攻城，后面的二营则集中全部火力进行掩护，大抬杆儿更是连连不停地向着城头猛打，搞的城头上的鬼子是应接不暇。

在后面指挥全团作战的程士兴看城头、城下打的激烈，笑着对待命的三营长道：“好了，现在鬼子们忙的手脚朝天，顾不过来太多，趁着天黑，你们赶紧上去挖工事，明天夜里能不能拿下河间，你们挖的工事也是关键的一招棋！”

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的三营长赶紧举手敬礼答了一声是，程士兴把手一挥，他转身快步跑回了三营。三营指战员早把挖工事的工具准备齐，营长一回来，全营就迅速跑到了离城半里多地远的地方开始挖壕沟，挖发射“飞弹”的掩体。

自卫军十几个团围着河间城一连进行了三次佯攻，搞的跟真的一样，尤其是呐喊声吓的城里的鬼子是胆裂心惊。鬼子的指挥官怕河间城有失，把河间城里的鬼子和汉奸是全都赶上了城墙，机枪、步枪，各种口径的迫击炮、步兵炮、山炮，对着城外是不要命地狠打，是直打了一个多钟头，自卫军的攻击才稍稍缓和了些。

可不等城上的鬼子把气喘匀，自卫军的第四次进攻又开始了。

这次进攻，是原本担任火力掩护的部队换下了刚才进行佯攻的部队，一时间枪炮声、呐喊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大抬杆儿的轰击声，各种声音是交杂在一起，震天动地。

一连三排在刚才的佯攻中伤亡了几名战士，这回退下来担任火力掩护，有些战士就有些想不通，发着牢骚道：“咱们打的好好地，也几次攻过护城河，伤亡又不是很大，干嘛把咱们换下来？二营就能比咱们打的好？”

田保国一边指挥着战士们对城头进行射击，一边对发牢骚的战士说道：“这河间不是几次冲锋就能打下来的，先不说城高墙厚，那小鬼子的子弹、炮弹可是由着性子打，团里让二营把咱们换下来，也是为了让咱们休息休息，都是自卫军，二营，一营，三营，都是一个样儿！刚才副团长不也说了吗？现在咱们只是佯攻，还没到总攻的时候，大家先不要急！”

几个班长也跟着道：“大家都先别急，先把劲儿攒攒，等把小鬼子消耗的差不多，那时才是咱们露一手的机会！”

战士们听着排长、班长的耐心解劝，也懂得这城不是几个冲锋就能攻下来，也就不再发牢骚，专心致志地瞄着城上的鬼子进行射击。

又打了一个多小时，鬼子看出自卫军不是全力攻击，也就渐渐不像刚才那么玩儿命了。在后面指挥战斗的萧秉权看鬼子的射击减弱了，就转回头对刘年说道：“参谋长，看样子鬼子看出咱们没使全力，那枪炮声明显减弱了，您看咱们要不要加把火？”

刘年走到萧秉权身边，接过他手里的望远镜看了看说道：“要，当然要，咱们绝不能给他们**的时间，不然明天的总攻就还要多费力气，我看应当让部队真来一次，鬼子要是不当回事，咱们就借机攻上城去；鬼子如果还是像刚才那么打，咱们再撤下来！”

萧秉权说了声好，把一名通讯参谋叫了过来：“李参谋，你现在把各团的电话都叫通，一会儿参谋长给各团下达命令，动作要快！”

李参谋答应了一声是，立刻跑到电话前命令电话兵开始用电话联系各团。不过两三分钟，十二个主力团的电话全部叫通，李参谋立即大声对着刘年报告道：“报告参谋长，十二个攻城团的电话全部叫通，请您讲话！”

刘年回了声好，快步走到电话前，抓起话筒大声道：“各团长听着，现在我传达总指挥的命令，命令各攻城部队来一次真的进攻，如果能借机攻上城去，就死力攻一次，不然，就再撤下来，总之，各团在这次真的进攻中要相机行事！有情况随时报告！”

十二个主力团的团长听着刘年的指示，当即心领神会，答完是放下电话，马上他们就开始了新的部署。

河间城上的鬼子又一次打退了自卫军的进攻，看他们远远地退到了护城河外的黑暗里，心想这回能好好休息休息了，没想到刚想再次坐下来喘口气，自卫军的大抬杆儿就又都震天动地地朝城头上打了过来，那些铁砂子打到城头虽然已经没有了致命的杀伤力，可打进肉里也是火辣辣地疼，尤其一被打中就是一片，这让鬼子们是头疼不已，而大抬杆儿一全部接连打响，就说明自卫军是又来攻城了，鬼子们不等屁股坐稳，立刻又趴到垛口上、趴进工事里，朝着又一次攻过来的自卫军乒乒乓乓地打起枪来，掷弹筒、迫击炮、山炮也是不住点儿地对着城下猛轰，枪炮声刹时间又响成了一片。

自卫军这次攻城是奉了总指挥部的命令看能不能真攻上城，跟前几次装腔作势的佯攻完全不一样，所以冲锋的比前几次要勇猛的许多。前几次进攻虽然是也冲过护城河，冲到了城脚下，但真正冲到城脚下的人并不是很多，主要是怕城上向下丢手榴弹，那样会造成很大极不必要的伤亡。大多数战士都只是大声呼喊却不过河，但这回奉命要来一次真的，冲过护城河的自卫军指战员就明显比这之前冲过河的多了好几倍。

这些勇猛的自卫军战士，肩上扛着云梯，脚下踩着当做渡桥的云梯，不顾城上鬼子炽热猛烈的射击，勇敢地呐喊着冲过护城河，众人一用力，就把云梯架向了城头。

一个鬼子看见一架云梯架到了自己面前的垛口上，急忙起身就想去推那架云梯。在城下担任掩护的自卫军战士看见一个鬼子站起身，立刻五六支枪就瞄准了他，不等他双手握住云梯，这五六支枪就几乎同时打响了。鬼子啊的一声惨叫，大头朝下就栽到了城外墙根下。

正在爬城的自卫军战士没时间理会这个死鬼子，几名战士顺着梯子就开始向城上爬，一个鬼子官儿看见情况不妙，大步跑过来，顺手捡起几枚手榴弹，磕着火儿，瞄着自卫军爬城的梯子接连就把这几枚手榴弹投了下去。

一连串的爆炸声中，扶着云梯的战士都被手榴弹炸倒，牺牲在了云梯边。云梯也被炸毁，梯子上的战士接二连三地掉下来，有名战士还被摔得受了伤。

此次十五团攻城的部队又换成了一营，当掩护攻城的大抬杆儿一轰响，黄德伟一声冲喊出口，一营的指战员们就如出笼猛虎般呐喊着向河间城下猛冲过去。原先一排带来的两架云梯第一次攻城向后撤时就架在了护城河上当了跳板渡桥没带回来，现今后面搞支援的老乡又给送上来两架新梯子，一排的战士们就扛着这两架新云梯，像一阵风似地冲到了护城河边，踩着架在护城河上的梯子蹬儿，二十几名勇士如蜻蜓点水般轻快地越过护城河，一口气就冲到了城墙下。在后面搞支前的老乡们借着时时燃起的火光看了，不由得赞叹道：“这些小伙子前些日子真是没白训练，那么宽的护城河，三脚五步就跨过去了！”

越过护城河的田保国他们，在城下呼地一声喊，两架云梯就迅速搭向了河间城头，同时几名枪法好的战士则举枪瞄向了城墙垛口。

两名鬼子刚想探身去推云梯，战士们手里的枪就响了，随着两名鬼子的尸体掉下来，王连喜、冯庆两个人一马当先，不等云梯搭稳，两个人就顺着梯子向城头上猛爬。

城头上的鬼子军官急了，一边调过来一挺轻机枪，一边叫着几名鬼子向城下投手榴弹。

田保国眼见一枚鬼子的手榴弹扔到脚下，抬腿就是一脚，在鬼子手榴弹爆炸之前的一瞬间，他一脚就把鬼子的手榴弹踢进了护城河，鬼子的手榴弹刹时间在护城河里炸响，炸起了一道冲天的水柱。几名新战士见了，看着他就有点儿发傻。他看着几名发呆的新战士顾不得说别的，叫道：“鬼子的手榴弹爆炸慢，能踢走的一定马上踢走，踢不走要赶快卧倒！”

战士们回答了一声是，两架云梯却在这时候被城上的鬼子搞来木叉，一下子把云梯给叉翻了，冯庆几个是没脑袋没屁股的从梯子上摔下来，有两名战士还落进了护城河里。

田保国一边喊着救人，一边对着城上打了两枪。城上用枪的鬼子则集中火力对着越过护城河的自卫军是猛打猛射，手榴弹也如雨点般地丢到城下，自卫军一时间是伤亡惨重。

萧秉权和各团领导看着日军依旧防守严密，战士们一时攻不上城，急忙下令让攻城的部队向下撤，担任掩护的部队则拼命压制城上日军的火力。

独立十五团一营接到命令向下撤，黄德伟亲自持着一挺轻机枪进行掩护，战士们背着伤员和牺牲了的烈士一边对城上进行还击，一边向护城河外的黑暗里跑，早有三营的指战员在快挖好的工事前进行接应。

田保国看着排里的战士全部撤过河，自己也就踩着当做渡桥的云梯跑回了本团的阵地。

城上的日本鬼子追着自卫军的身影又射击了一阵，看城外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再也看不到有人影晃动，他们也就松了一口气，就地休息了下来。

田保国跑回阵地，刚想喘口气，就听着有人呼喊：“班长！班长！”

那声音是一种说不出的急切，还带着些哭音儿，田保国顿时感觉不对劲儿，再仔细一听，是魏元广和八班的几个战士在呼喊，他心里忽悠就是一下子：“连喜怎么了？”

他急忙循着声音不顾脚低脚高地跑过去，黑暗中，魏元广几个人正围成一个圈儿，俯着身子对着圈子里呼喊。田保国扑过去，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人。黑暗中，王连喜静静地躺在地上，有名战士正趴在他身前手忙脚乱地忙活着，可王连喜躺在那里是一动也不动，魏元广扯着脖子叫道：“卫生员！卫生员！”

连里的卫生员听见这里喊的急切，三步并做两步奔过来，人们自动给让开了一块空地。卫生员首先蹲下身去找着王连喜的右胳膊摸脉，可却摸不到，同时卫生员感觉到王连喜的胳膊、身子已经是冰凉，再伸手去探王连喜的鼻息，也是气息全无，他叫了声：“挡着点儿！”

周围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迅速在他和王连喜与城墙之间排成了一道密密地人墙，遮挡住了这之间的视线。卫生员等人墙排好，谨慎地从挎包里掏出上次战斗缴获的手电，一手打着，先摸听心跳，也没有，再伸手去翻王连喜的眼皮，王连喜的瞳孔放大，已经是牺牲了。

卫生员悲痛地重新合上王连喜的眼皮，关上手电，摇着头低声痛苦道：“王班长牺牲了！”

田保国这时才像猛醒过来，猛地叫了一声：“这怎么可能？俺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过了护城河，这才多大会儿工夫？一个菜团子都未必能吃完，他怎么就能牺牲了？！”想着刚才还一起并肩战斗的战友，想着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想着一起参加自卫军打击日寇，田保国的眼泪刷地涌了出来。多好的战士？多好的伙伴？！性格诙谐幽默，打仗勇敢向前，对同志如春风般温暖，对敌人嫉恶如仇，可刚才还欢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转眼怎么就牺牲了！

看着一向性格和善的三排长田保国如同狮子般地吼起来，卫生员愣在了那里。姜辉尧这时闻声跑了过来，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卫生员怯生生地回答道：“王班长牺牲了，田排长不知怎么地发了脾气！”

对于战场上死人，姜辉尧见的太多了，自从当兵，他不知见了多少死人。侧脸他朝卫生员挥挥手，正好又有人喊卫生员，卫生员就借机从这群人里钻了出去。

姜辉尧没理田保国，首先俯身看了看牺牲了的王连喜，心里也是一阵悲痛，对于这名活泼可爱的八班长，姜辉尧自打认识接触过，也是非常喜欢，他知道王连喜、田保国几个都是一个村的，当初临河村参加自卫军的人可不少，但如今还在自卫军里继续战斗的却已经不多，很多优秀的战士都战死牺牲了，也有些被打残回了家，他是很理解田保国等人此刻的心情，所以他也没说话，走过去，握住田保国的手，田保国的眼泪这时更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等田保国几个人都哭痛快了，姜辉尧只说了一句话：“牺牲的烈士，咱们一定要替他们报仇，中国人的血，绝不能白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