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总攻河间要开始

安慰好了田保国几个，姜辉尧对着魏元广道：“从现在起，你就是八班长！”随后他又一指赵小栓：“你现在起就是八班副班长，记着帮班长带好全班！”

魏元广和赵小栓都没废话，齐声答了一声是，姜辉尧大步离开了三排。

不一会儿，来抬伤员和烈士的老乡们抬着担架上来了，田保国用自己的白毛巾蘸着水壶里的水，含着热泪给王连喜擦了擦脸和手，也不过就擦了几下，原本雪白的毛巾就变得黢黑。擦完了王连喜的脸和手，田保国又把他的衣服给整理了整理。有两名战士想给他帮忙，被魏元广制止住了。魏元广知道田保国和王连喜这几个人之间的感情，所以这整理仪容的事儿，他就拦着班里的战士，没让他们动手。冯庆、王小五、赵海柱几个也在一旁饱含热泪地瞧着，阵地上一时显得极其安静。王连喜是跟着部队向下撤时被鬼子的机枪从后面打中的，一共中了两枪，一枪是后心，一枪是后腰，全是致命伤。当他中枪倒地后，是魏元广和另一名战士看见了把他架回来的，但他中了枪就牺牲了，魏元广两个与其说是架，不如说是把他拖回来的，更让大家伤心的是，王连喜连一句话也没留下。

依依不舍地看着老乡们把王连喜的遗体抬走，田保国对着排里的战士们大声道：“同志们，弟兄们，王班长和烈士们的血不能白流，他们的仇咱们一定要给报！小鬼子们不是不爱投降吗？那咱们这次打河间，还不要俘虏了！甭管是鬼子还是汉奸，见一个，咱们就杀一个！”

三排的战士早就打红了眼，河间前后这两仗，三排连牺牲带负伤，已经减员了一半，每个班如今不过还剩五六个、六七个人，而且还有好几个带了轻伤。想着不久前还一起生活训练的战友转眼就牺牲成为了烈士，三排的指战员们心里都憋了一股火，听完排长的话，战士们齐声喊道：“对，烈士的血不能白流，血债一定要用血来还！”

战斗打到天亮，自卫军又有几个团赶了来，萧秉权就让他们依次把还在战斗的团替换下来。准备用来发射“飞弹”的工事已经挖好，交通壕也挖的前后相通，新来的几个团不用再抽调力量挖工事，就全部投入到了攻城的战斗中。

河间城里的鬼子虽说有三千多，但河间城不算小，四面一分散，人数就相对显的有点儿少，从半夜打到清晨，鬼子们简直是忙不过来，不要说吃饭，他们是连水也不能各个都喝到，如今自卫军的后备力量一来，他们更是忙得手忙脚乱，不少中下级军官是一边指挥战斗，一边也要亲自操枪射击。

夜里攻城的自卫军从阵地上撤下来，到了安全的地方，早有支前的老乡把热腾腾的菜、饭、粥给送了上来，大家一边吃，一边讨论着这次战斗的得失，互相交流着经验。

吃饱喝好，部队按照指定地点带下去睡觉休息，晚上对河间的总攻，还需要这些勇士来完成。

跟河间城的鬼子打了一夜一天，自卫军把鬼子们折腾的是筋疲力尽，这一夜一天，不少鬼子和汉奸是连一顿饭都没吃上，水也喝的可怜，至于睡觉休息，那更是想也没得想。而自卫军依仗着优势兵力，再加上地方武装的配合，对河间的敌人实行的是轮番攻击，这一波攻击被鬼子打退了，下一波是紧跟着又上来，鬼子们是累的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天仗打到黄昏，休整了一天的部队吃过了晚饭又开了上来，一个个显得是精神抖擞，弹药给每名战士也补充了一些，所有的参战人员都知道，今夜自卫军将对河间城发动全面猛攻，自卫军总指挥部已经下了决心，自半夜十二点总攻开始，十二个小时之内，也就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河间战斗一定要全部结束。

参加总攻的指战员们精神饱满地开到攻击阵地，打了一天的部队就撤下去休息吃饭，程士兴在前沿团指挥部里向河间的北城门看了看，天已经黑的看不清楚那里的情况，他就笑着对黄德伟道：“副团长，有没有信心首先夺下北城？总指挥半夜可要亲自来观战！”

担任前敌指挥的黄德伟呵呵一笑：“鬼子们打了这一宿一天，我看他们也快撑不住了，尤其总指挥部又安排九点开始后十七团猛攻城的东南角，鬼子在其他方面肯定要抽兵过去支援，他们又不知道咱们何时总攻，总攻的地方是哪儿，我看咱们率先夺下北城问题不大！”

程士兴点点头：“咱们团的战士都是极其优秀的，咱们团又号称是自卫军里最能打的一个团，这一仗，对咱们是一个考验！但咱们必须首先把北城夺下来！”

黄德伟也点点头：“团长，您放心，这一仗，咱们的战士绝不会给咱们丢脸！”

程士兴看他抄起一支步枪就要向前面去，关心地叮嘱道：“到了前面，要注意安全，不能像连排长似地那么冲锋！”

黄德伟回头一笑：“放心吧，团长，能打着我的子弹还没造出来呢！”

瞅着黄德伟的警卫员追着黄德伟跑进黑暗，程士兴还是觉得不放心，正好旁边还有团警通班的两名战士在监视四周的动静，程士兴叫着两个人道：“曹山、任小江，你们俩跟副团长去，注意保护好副团长的安全，出了问题，要你们俩的脑袋！”

两名战士早就想到前面去和日本鬼子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可肩上的任务不同，只能是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前面打的热闹，现在团长给了新任务，两个人乐的差点儿没跳起来，大声答了一声是，提着枪，连礼都忘了给程士兴敬，撒腿就追向了黄德伟走去的方向。

田保国排，除了田保国自己之外，还剩下整整十八个人，其中以七班人最多，连同赵海柱在内，还有两名轻伤员，共计是七个人，此外八班是六个人，九班是五个，为了便于管理，便于战斗，田保国把这十八个人编成了六个战斗小组，每组三个人，除五名正副班长各带两名战士编为一个组外，他自己也亲自带了一个小组，加上他，这个组是四个人。部队吃完饭准备上阵地前，他又让大家伙儿把子弹互相匀了匀，并叮嘱战斗中，一定要互相保护好，不要搞个人英雄主义。

战士们都懂得协同作战的重要，一边互相匀着弹药，一边答应着田保国的嘱咐。

田保国对排里，最关心的就是小振，这小家伙儿表现的一直很勇敢，也很机智，还一丁点儿伤没受，可田保国还是不那么放心，把小振和他哥大振，连同另一名战士，跟自己就编成了一个战斗小组，让大振当了自己的助手。

十五团开上阵地，换下了白天战斗的部队，不等鬼子喘口气，喝口水，三个营立即轮番投入了战斗，这一打就又是三四个钟头。鬼子们是又累又饿又渴，可面对自卫军的轮番攻击，他们简直是没有休息的时间，那些配合作战的汉奸，更是被当做猪狗似地呼来唤去，运弹药，搬物资，背伤员，哪里自卫军攻击的急了，他们还被逼着去扔手榴弹，去推自卫军的云梯，死伤的比例是远远大于日本兵。

一营和二营、三营轮番攻击了河间城两次后，团里来了命令，让一营暂时撤到攻击阵地后一里地处休息，等待全城总攻的开始，二营和三营则继续轮番攻打河间城，不让鬼子有**的时间。

部队接到命令，立即按照命令各自执行。

独立十五团是这次围打河间的主攻团，一营更是主攻营，所以必须养精蓄锐。

听着河间城四周不住点的枪炮声，战士们是既兴奋又焦急，就有战士互相问：“快到半夜了吧？！”

另一名战士就答道：“估摸着快了，咱们下来可有一段工夫了！”

第三名战士就笑道：“呵呵，算了吧，哪里有那么快？！连长刚才下来检查，说了几句话，这不才走？！哪有那么快就到半夜？”

第一名战士就道：“那俺怎么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第三名战士道：“那是你心急，连长刚才不是说了吗？要咱们没事儿先休息会儿，能睡就睡一会儿，一会儿等支前的老乡把‘飞弹’帮着送上来，那时咱们就该重新进入阵地，等待总攻了！”

第二名战士看看天，说道：“怎么还不到半夜啊？！这真急死俺了！”

田保国听着战士们说着急，就走过来笑着道：“大家着急也没用，不把小鬼子消耗的差不多了，总指挥不会让咱们拿血肉去换取胜利，所以大家还是等等吧！”

躺在地上的小振坐起身，轻声叫道：“排长，要不你去营里问问现在几点了，大家伙儿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田保国侧头看着他笑道：“你怎么不去？！一营里，不要说一营里，就是全团，谁不知道咱们副营长那脾气比团长还大？何况他也没有表！”

小振一伸舌头：“那可怎么办？咱们是连个时间都不知道！”

田保国逗着他道：“那你这次就想办法缴块手表或者怀表什么的，也好让团长的警卫员别整天背着那块闹钟了！”

小振一听这话，来了兴致，问田保国道：“排长，你说要是咱们能缴块手表或者怀表什么的交上去，团里会把那块闹钟给咱们连或者咱们营吗？”

田保国咧着嘴笑道：“那可说不好，这次战斗规模大，缴获那是绝对少不了，搞不好，咱们团里、营里、连里的首长都能搞块手表或者怀表，那样，咱们排里兴许也能混块闹钟！”

对于总掌握不了具体的时间，自卫军的指战员们都觉得有些苦恼，这不像到田里种地，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无所谓，有时约定了几个地方同时开仗，可大家不是没表看钟点，就是表有快有慢，这就给了晚开仗地方的敌人以准备时间，现在一说要缴获手表或者怀表，排里的战士都来了兴趣，不少人就聚拢过来，有战士就问：“鬼子都有手表是吗？”

冯庆道：“当兵的有表的不是很多，不过当官的肯定有，但这也要看咱们的运气，看咱们能不能把鬼子截下，或者只是截下一部分，俘虏的东西，咱们不能要，所以只能弄死人的。可鬼子每次打仗，他们被打死的官兵的尸体，那是绝对要弄走，就跟咱们也不会把兄弟的遗体留给鬼子一样！所以能不能弄到手表什么的，还得看运气，看能不能抓些死俘虏！”

战士们听了都是哈哈大笑，田保国挥着手道：“好了，这事，大家也别太放在心上，咱们主要的，还是多消灭敌人，现在，大家还是抓紧时间休息，等一会儿开始攻城，那仗不定打到几点才能完，大家现在还是休息休息的好！”

战士们听了他的话，再次散开，或者坐下，或者躺下，可没一个人睡得着，大家都小声议论着一会儿即将开始的攻城。夜，在寒冷中向午夜接近。

半夜十一点，所有的“飞弹”都被支前的老乡送上了前线，麻辫手榴弹也成箱的抬上来，战士们按照烟花师傅们教的，把麻辫手榴弹拴在了大窜天猴上。这一切工作做完，时间过去了不过才十来分钟，指战员们却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不少人就开始向城上城下偷偷张望，那里，攻城的自卫军和守城的日军打的正激烈，枪炮声、喊杀声是惊天动地。

冯庆举起步枪向城头上瞄了瞄，正好有一个鬼子的脑袋探出来，举着手向城下丢手榴弹，按照冯庆往日的脾气，说什么这一枪都打出去了，可今天他只是瞄了瞄，却没有开枪，任由鬼子扔出一颗手榴弹后又缩回了身子。冯庆此时心里想的很明白，自己这一枪如果打出去，兴许就会惹来鬼子一顿炮，鬼子如果打来一顿炮，搞不好这一带的“飞弹”就有可能全部报销，这可是能不能打下河间城的有力武器啊！

放下步枪，冯庆蹲下来靠在战壕边休息了一会儿，心道：“怎么还不开始攻城啊？！”

又过了大约一顿饭的时间，后面悄悄传来了命令：“带好武器，扛好云梯，一个跟一个，向护城河靠近！”

这命令一来，等待攻城的指战员精神全部都是为之一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