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农村没有城市好，乔晖很不习惯，王叔公家的房子空空如也，除了客厅摆了台十七英寸的电视，其它都没了，打个电话要去一里外的小店铺。这样的日子和城市天壤之别，乔晖很想念家里，也很想念父亲，在家里乔晖就是天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乔晖突然觉得很烦恼，他真想此刻来点东风，乘着东风回去，但他又想，算了吧，父命难违，我就当着这是在渡假，想着想着，他又想到小红子。

小红子第一眼让他觉得很粗俗的小女孩，他想，可能这股恶气使他有这种偏见，但是他真正和小红子第一次接触时，觉得她纯真，虽然粗布乱发无一雕饰，但细看她眼清澈见底，笑起来的时候还露出小兔牙呢！他不禁想起第一天经过猪圈捂着鼻子嘴里骂道好臭小红子开心的笑，想着他也笑了起来。

再说小红子回到住处，她想这位哥哥没有象旁人说得那么无礼，她看着摆在桌上那些可口的面包，打心里感觉和他没距离。

乔晖来的第四天，小红子来到他房间，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打猪草。

“什么？”乔晖不理解

“割，喂，猪，的，草，食！”小红子提高声调一个字一个字说

“走吧，哥哥，我带你去！”小红子拉着他的手

“喂。。。这是闲良杂妇做的事，别找我！”乔晖话一落小红子猛地把手抽了回去，乔晖觉得自己说这话时有些过了，她毕竟不是他妈妈，也不是他的保姆。

“我，我，我不是闲良杂妇。。我没妈了。。我要做这些事。。”小红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嘴巴打颤咬着舌头回答

乔晖欲想说什么，没等他张口，小红子已经接着说：“哥哥你不去我走了！”

小红子说完扭身便走，乔晖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

第五天，乔晖百无聊奈，从家里拿了几本书一本也看不下去，小红子没来找他，他感觉空旷，从床上跃了起来往大门口走去。

咦，这不是着身红色上衣的小红子吗，她背着一筐草从田埂边走来，边走边用手抹去额上的汗，头发因为汗贴得到处都是，打的猪草厚厚的一筐显得她有点力不支体，她身躯那么娇小，怎么可以顶那么一大筐。乔晖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向小红子喊道：“小---红----子”

“乔哥哥！”小红子放下擦汗的手，动了下驼的草筐，带着笑甜甜叫着，口里还喘着气

“哎呀。。累死我了！”小红子放下筐子，乔晖分明可以看到小红子衣衫被汗水浸透，穿着的旧裤沾满了一大块泥巴，白色的凉鞋套着被水浸得变得有点黑一块紫一块的脚。小红子很利索把筐里的草取出来晾在猪圈旁边一堆石头上，乔晖跟着向前。

“哥哥，我碰到一条蛇！”小红子在堆草时说了一句话

“什么？蛇。。田里吗？”乔晖听了马上好奇起来

“嗯！”小红子应道

“在哪里？带我去打！”乔晖听到蛇象个猛士

“嘿。。”小红子笑了下“现在带你去蛇早溜了！”

乔晖心里有些落空，他从柴剁边拾起一根木棍：“小红子，明天带我去打猪草，我保护你！”乔晖说这句话时小红子很吃惊望着他。

“不信？”乔晖折断了棍子

小红子看着他动作呵呵笑着。

第六天，乔晖不食言地跟着小红子去了田埂。烈日当空，他和小红子顶着草笠，他还感觉不断冒汗，小红子没有停歇，走一段拔一段，筐子装不少猪草，此时乔晖已经支不住，嘴里咕咕地叫：“什么鬼天气，晒得我难受！”说完用胳膊肘的衣袖不停地擦汗“怎么也不见蛇出洞？”小红子说：“哥哥，你这身力气还能打蛇吗？”一听到打蛇，乔晖劲又来了，他说：“看见蛇了？在哪里，小红子，蛇在哪里？”小红子笑着忽悠地说：“并不是每次出来都能碰到蛇！”乔晖一听来气了：“不早说！这天气是我乔晖能顶的吗？”说完他又很后悔，小红子能预知将来吗？小红子这次不急了：“哥哥，你不是想多体验生活吗？”乔晖被小红子说得无语，是啊，为什么每次他发脾气时，都会觉得在顶父母和保姆的话，小红子是他的同年龄，她清楚乔晖的想法。“哥哥，你家里条件很好？”“是的，我要什么父母都会给”这样的对话让小红子陷入沉默。

“哎哟。。”乔晖踩空，掉进了水坑，只见四脚朝天卡在坑口“小红子”乔晖叫了一句，小红子扭过头打断了内心深处的痛楚，慌乱中把镰刀递下去拉起乔晖，乔晖身强体壮，哪使得了他这一拔，差点把小红子拉下去，小红子虽说个头小，毕竟是农村劳作比较多，定了定神，使了一把劲，右手拖住后面的一颗劲草，左手拉着镰刀刀口把乔晖慢慢拖了上来。

“出血了！”小红子低着头发现自己的手渗出了鲜血，因为用力，镰刀深深在她手上扎着，“没事的”小红子回这句话时手掌隐约作痛，她看着被拉起来的乔晖还是安慰他道：“哥哥，没事的，我找些草敷下就没事了！”鲜红的血被她的右手死死按住还是流了出来，沿着手掌心..流下小手臂。

“都怪我！都怪我！”乔晖平时对妈妈大哄大叫。。只因生活习性禁锢了他，这时的乔晖脱去了狮子般的傲慢，一个劲地自责。小红子找了些不知名的草，揉烂后贴了上去，算得到了制止，乔晖的心才平息下来。

小红子的手受伤了，他们没有再去打猪草，沿着原路返回了家。“小红子，谢谢你，我不好意思，昨天说保护你，今天的事我惹出来的！”乔晖边走边说，“哥哥，你应该生气，没打到蛇吧？”小红子回他，“我不生气了，，”乔晖内疚地说，深一脚，浅一脚踩在稀巴烂的田间小道，放在往常，乔晖早已撒野了，他看着小红子的背影，用脚踩在小红子娇小干劲小脚踩过的脚印，心情愉悦，感受此刻是自立的男子汉。

王家坝的天气很快变，昨天还天晴烈艳高照，今天就阴冷下起暴雨。

小红子的伤发炎了，潮湿的天气对她并不利，有二天的时间没出房间，伴着有点低烧，张婶的心急坏了。。家里幸好备了草药，小红子的手还是肿得化脓，这在以前她从未有过的。外面的雨下的好大，震得她睡得那间房子哐啷地响，她喉咙烧着，觉得咽不下唾沫，她下身为自己倒了杯凉水。张婶在外面忙着收拾晒干的瓜片，把它们从淋雨的地方挪到屋檐下。

乔晖喜欢这样的雨天，不热，甚至他喜欢在城市听不到的雨撞屋檐碰出的犹如爵士乐声音，他边看着家中带来几本漫画书，不时地发出笑声。王叔公在客厅看电视，听到乔晖在房间一个人干笑，问道：“笑什么呀！”“叔公，我在看书，杠着长杆进城门的呆子怎么不懂换个角度走，把一支赠送给国王的竹杆一分为二了。”叔公听了也笑煞了嘴。

小红子疼痛难忍，能听到乔晖他们的笑声，暂时融入了其中。

雨一直下到半夜，小红子辗转反侧。房间除了雨声外，四周漆黑，小红子咳嗽着，脑袋象被大闸蟹钳着，她的呼叫声吵醒了张婶，张婶从另外隔壁房间跑出来到她跟前，开了灯，用手探了下她的头，感觉不妙，再看她的手手化脓胀得好大，情智中背起她就往外跑：“小红子，我得带你去看医生”，张婶说完在橱窗拿起手电筒，关上灯，带上雨伞，走出了家门。

小红子在张婶背上晕晕呼呼，张婶喘气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雨在她头上响，但她没感觉被淋到。在一里外的诊所，医生和张婶交谈，她觉得很困，眼睛睁不开，手肿痛得厉害，医生给她换了包，用药水消淡，重新包扎，医生对张婶说，这是伤口感染的头痛发烧咳烧，严重者可倒致休克，小女孩体质虚，脸无血色，应加强营养，能抵抗风寒，再加开点退烧咳嗽药，回去先服一包，其它的一天三餐，饭后吃，这二三天你不要让她做事，休息时宜。“张婶用还湿漉漉的手说接过医生开好的药，将它放进自己的口袋。“回去不要再让她受凉了！”张婶背着小红子出门时，医生顺便交待了一句。

雨连续下了三天，乔晖呆在房间要不然看书，要不然陪着王叔公，给他老人家讲故事，逗得他从来没有开心过；要不然跟着王叔公看电视剧《刑侦》，在家里，晚上妈妈要对着34寸的液晶电视看些情剧片，乔晖就鄙夷，一个人关在房间打游戏，上网，如果他指定看电视剧那个台，没人敢跟他抢，这是乔家立的家庭条约。王叔公家里，乔晖津津有味看一个十七寸的电视，有时还伴着剧情大呼：“这一枪，干得太漂亮了！王叔公，是不是？哟！哟，贩毒大王死有余辜”！！”乔晖做了个胜利的姿热，王叔公坐在旁边也一同鼓劲。

乔晖三天没看到小红子，不免有点想念起她来，大人都在，他也没办法找个溜出去的借口。“小红子好吗？”他晚上听着雨声会不停地想到小红子，出手相救也是够义气的朋友，但乔晖又怎么理解，一个生活在城市处处以已为中心，父母随时片刻嘘寒问暖，一天三餐不愁吃不饱的的城市娇儿怎么能知道小红子因为他差点半夜失去知觉呢？

小红子生病第四天后，天放晴，两家大人一出去，乔晖就溜到小红子家，看到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小红子，她看到乔晖来，挤出了一个很好看的笑容，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

“小红子，你怎么生病呢？”乔晖问到此句时，小红子不由自主把那只还虚肿的手缩了起来，乔晖这时眼疾手快，轻轻抓住了受伤那只右手的臂膀，“它是不是罪魁祸首？”小红子常日三餐都是青菜素菜，因生病吃药，苍悴无神的眼打足精神看了乔晖一眼，声轻鸿燕嗯了一句，乔晖看后只觉得心如穿刺，抛开平日被家人养尊处优的供捧，抛开被家人悉心照顾十六年的自傲尊严，为了眼前这位与他仅有十几天相处的小妹妹，他坚硬的身躯高大起来，眼前他感觉自己就象小红子的哥哥。他轻轻拿起因救他受伤的手，“疼吗？”“不疼了，哥哥！”小红子听到乔晖问。内心激起强大电流，深感被疼爱的滋味。六岁时，父母离开了她，奶奶张婶虽待她如女儿，可隔了二代，小红子还是不能亲享能象慈父慈母兄弟哥姐之间的爱，这回乔晖的问候真让她温暖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