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伤感

第三十三章 伤感

地上一年，天上一昼，这是老古板的口头禅。高乡下着冰水时，张山在九重天可是一派艳阳天，他的心却难以平静，儿子的那份德性是他这做父亲的责任。可是，对女儿他自认为是尽了责的，从小他就教女儿知书达礼。但是女儿的成长也不尽人意，表现出越长越冷漠。这让他大惑不解，十年植树，百年树人，这哲理性的箴诫他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是实践起来却是难上加难。他也曾苦思冥想过，不过是一直想不明白。

张芳芳自小是个听话的孩子，与兄长张状元完全两样。在上幼儿园的过程中，老师是连连夸好，真让他张山是喜出望外。

张山对女儿的教育是时髦的，用最流行的话说，就是崽要贱养，女要贵养。所谓贵养就是超正常发挥，让女儿有充分的优越感。理由是女儿就不容易上人家的当，因为她有较好的物质基础。我们姑且不论这话的科学性，单从逻辑上就存在欠缺，物质基础存在不可比性，也就是所谓山外有山。

张山为了贵养女儿，那是不惜成本的，他花费颇高的将女儿送往了省城的贵族学校，让女儿接受完全的贵族教育，梦想着将来他们家长出一朵世界级玫瑰。

张芳芳的一年级是张家希望值颇高的年份，因为老师和学校是全方位夸奖的。寒暑假期张三看着女儿是越看越舒服，那真是掌上明珠。二年级、三年级都是如此阳光明媚，让张山充分享受着父亲的荣耀。四年级后，情况出现了稍稍的变化，女儿在下午放学后，打回的电话出现了压抑和烦躁的声音。

接过女儿电话的张三是呆愣了好大一会，他很快告诉妻子：“女儿不想在那学校读了。”

“说了原因吗？”张妻显出紧张的问道。

张山回味似的摇了摇头，说道：“唉呀！我脑子都是热的，都没听清楚说了原因吗，要不你打个电话问一下？”

张妻马上拿起手机拨出女儿的电话：“芳芳！”她热情的说，“听爸爸说，你不高兴了？哦、哦！乖女儿，怎么不喜欢了呢？让爸爸明天就过来好吗，明天啊，好、好！明天早晨，很早的早晨。”

第二天天还是黎明前的黑暗，张山就驾车出发了，尽管那时是梅雨季节，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他也没有半点犹豫。一路疾驰，七点多就到达了豪华的贵族学校。他看到女儿的第一眼就心疼的不得了啦，光鲜的女儿显得憔悴了。“芳芳！谁欺负你了吗？”张山紧张的问道，心脏急促的直蹦。

小小年纪的女儿用怪异的眼光看过父亲，说道：“我们家有钻石王老五吗，有**、厅长、市长吗？是他们欺负了我。我要走，现在就走。”

张山是完全傻眼了，女儿小小年纪怎么就如此市俗现实？他不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了，因为女儿说的那些人物是他不能企及的。怎么办？他心里的那个急真是无以言状，他忐忑不安的说道：“芳芳啊！我们不理他们好吗？你想要什么爸就给你什么。”

女儿仍是坠着脸，但是不再那么阴沉了。张山赶紧的说：“芳芳！你还不知道吧，你太外公是华侨，是美国的钻石王老五，他前两天还专门打来电话，问了芳芳读书好不好呐，还寄来了钱呢。”

女儿的眼睛一下放亮了，这美国的王老五可是比中国的王老五更响的，这可是学龄前儿童就知道的，只是她不知这是父亲的权宜之计。“真的？”女儿天真的问道，那眼睛露着无比的喜悦。张山稍稍犹豫了便该，马上肯定的回答：“那还假得了，太外公只能真不能假的。”女儿完全心花怒放了，“爸！你别走，中午放学后你以太外公的名义请客，我与同学来参加。哼！也让他们知道我们家的利害。”

女儿欢快的跑回了寝室，那蹦蹦跳跳的可爱劲也感染上张山，只是高兴劲很快从他脸上退去，所谓的美国钻石王老五是莫须有的，是满足女儿虚荣心的。张山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么小的孩子也追求攀龙附凤？人只能做人上人啊。”

张山慢慢地回到了车上，他是不起早头的，经过这一顿折腾，他的确是累了，他将座椅放下，迷迷糊糊的睡下了。没过多久他就轻轻地飘起来了，他内心惦记着为女儿请客的事，他得赶快去给女儿找酒楼，得让女儿舒心起来。他飘啊飘的，很快找到了一家豪华大酒店。那是高耸入云的铁塔大酒店，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中午时分，女儿和她的同学们轻盈的飞来了，他们兴高采烈的簇拥着张芳芳，张芳芳俨然成了奥斯曼帝国的公主，那份幸福感，高贵感是空前绝后的。

欢乐的宴席很快进入**，同学们都向张芳芳说着恭维的话，张芳芳是得体的应酬着，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张山那是笑的合不拢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女儿的幸福就是父亲的幸福。

突然，同学们停止了说话，有同学惊呼：“这是埃菲尔铁塔，是人类文明的象征，是神圣的地方，神圣的地方不允许做假。”所有同学都鄙夷的看着张芳芳，张芳芳一下缩小成小人国的人。张山惊愕万分，急睁开眼睛，原是惊魂一梦。

张山的额头冒出了虚汗，心脏突突的好一阵才恢复正常。他想起什么似的赶紧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他赶快的发动汽车，得给女儿找餐馆了，这可是耽误不得的事，虽然刚才的梦让他心里不痛快，但是梦与现实毕竟不是一回事，就去他妈的梦吧。

汽车上路不到十分钟就光顾到四五家酒店，都是规格不低的。他是熟悉这里的，女儿在这里读书数载，他至少来过二三十次，只是他没有认真的审视过这近在咫尺的酒楼。他很快的将车泊上一停车位，看好一家叫华侨酒楼的酒店走了进去。酒店装修的气派豪华，看的出是下了本钱的，这也正符他张山的“华侨”寓意。

华侨酒楼的服务小姐热情的引导了他，很快就订好了座位，只是价格居高，八折优惠的的情况下仍是高乡市价格的三倍。

女儿的电话很快打过来了，张山告诉已经在华侨酒楼订好了座位。一杯茶的功夫不到，女儿就同着七八个同学到位了，显然这小学生对酒楼也是熟悉的。

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叫过叔叔好后，宴席就开始了，也没等张山的祝酒辞，就一点不客气的品尝上一碗接一碗端上来的菜肴。好在这些小家伙还没有酒文化，要不然小小年纪就都成了齐天大圣了。

斯文不在饮食上，这中华饮食文明在这些小家伙身上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吃的是一片狼籍。可他们说的话却是一片光环，让颇有见识的张山也震惊不已。

“我舅舅说了，”一胖乎乎的小家伙说，“人就是要做上等人，那才不枉一世人。”

“这是你舅舅仗着有几个臭钱说的，我叔就不这样认为，他说过，这个那个王老五的就会摆弄几个钱，没啥的，权力才是最有味的。君不见哪朝哪代不卖官买官，可见官是最好的商品。”一方头大脸的小子当即发表了另一番见解。

一漂亮女孩不乐意听了，说道：“哎、哎！打住啊。王老五有什么不好，他们不仅有钱，还有地位，最少都是政协委员。你那舅舅不就一厅级破官，你看看人家芳芳，太外公是美国大哼，如果她爸想当官那还不省部级了，你看人家说什么了吗？”

女孩的话音刚落，又一小子的话音响起。张山没有心情再听了，以他的阅历判断，这肯定不是什么好现象。这本应该是大人们的话题，孩子们竟然说的那么娴熟，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宴席是平平安安过去了，没有出现梦中的反差，张山当然大大的松了口气。他送孩子们走出酒楼，又一直目送着孩子们走进贵族学校的大门，他明显感觉到女儿的脚步是多么的欢快。

时光飞逝，寒暑易节，张芳芳的“美国大亨”渐渐走光，因为她没有收到一封美国的邮件，这在炫富的团队中那肯定是出问题的。张芳芳遭受讥讽那是不言而喻的，这种伤害是巨大的，遗憾的是当时没有引起他张山的足够重视。以至于女儿的眼睛蒙上阴影，出现怪异的性格他还不知道原因，还认为是女大十八变。

人只有到了净空的时候才能真正的反省过去，现在在九重天的张山才认识到自己在女儿培养上的致命错误。他感叹自然的才是真的，钱不一定是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