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之后，我们被不明身份的人蒙住头，拖出去，又被敲了一顿头，昏昏乎乎，他们扬言要剁我的手指，打死小黄。等我有点醒过来，我从破洞的麻袋看到小黄的时候，他被一条绳子勒住，前面一个恶脸相向的人死劲拖，我想这可能是小黄遭遇人为非法虐待狗最残酷的方法，小黄想叫也叫不出，两只前腿蹬住一个地方，头向着天，我狠狠骂眼前的：“王八蛋，你如此仵虐一条战狗，不得好死！”押我的往我头上又打了一拳，我有同如雷轰顶。一个气恼，我不知哪来的劲，连环踢他的裤裆，摘掉头套，一个急速往前跑，一脚踹前面那人的屁股，那个瘦小子象吃狗粪般整个人往前栽，我和小黄从其它方向逃亡。小黄一边跑；一跑想甩掉绳子，可是追来的两人都在瞬间要踩到栓小黄的绳子，它都一个转弯，把两个追它的坏小子扑成狗趴式，撅得晕头转向。

情急中，我问小黄：“懂路吗？小黄，赶紧择条你认为可以走出去的小道”我以为要是被他们抓回去，不死也被剁几块，小黄费力地吠道以示回应。我跟着它，一路没命地跑，直到一条捷径，就是一座山，爬坡也不顾，只要能摔掉后面追赶的家伙，我们一直跑，发现后面跟的不只二个，多出一个，二个，三个，至少十个人，他们有必要派那么多人吗？

小黄汪汪两声，我发现我们都进了死胡同，在小山的顶峰，无处可逃，望下去就是碧波大海。眼前越来越多的人往我们的方向靠拢。我尖叫着，“小黄，今天没死，我们做一对好朋友吧，今天我说这些话表我的明志！”我眼泪扑溯而下，想着我这等老百姓也被如此生死不明地虐待，究竟还有一点王法吗？我闭上眼睛纵情往海一跳，小黄也跟了下来。在坠落的过程，我听到他们有人在大声地呼叫：“刘翠儿跳海了，连狗也跟下去”。

一瞬间，我以为我会死。在大海里，小黄却是我的救星，它是一只被训练过的游泳健将，就象英难救美，我的头不住地被小黄往上托，我没点知觉，冥冥之中，看到星光镶嵌在夜空，象发光的钻石；象情侣的双眼；象我从未得到过的温情拥抱。

小黄尽到狗的忠心把我从几百米距离远的海中拖上岸，有当地的渔民发现我，把我送去医院，他们说，小黄在身边一直跟随。只是医院不准许小黄进去，它等在门外，全身湿漉漉，被冻得发抖，直到我见到它那刻，它象见到生死离别的朋友，又是舔，又是吠。

我脸色苍白问，“小黄，你饿吗？”旁人没法理解我和小黄的感情，在众人眼中我一个人抱一条狗，哭成泪人儿，大似很起眼。有人问，“她俩怎么了？”有好心人说，“那条狗守在医院一天一夜，一声不吭”

我带上我的生死伙伴小黄乘上最后一班客船，回到月亮湾刘村，夜晚十点来钟，到处黑灯瞎火，鬼影重重。我首先敲开村长的家，村长打门见到吓了一跳，赶紧把我拉进屋子，栓上门，两手抓住我，“翠儿，你，你，哎，你总算回来了。你有人传言你跳海了。”“村长，我差点被打死，不打死也差点被淹死”“你怎么去杨村了？”“怎么不能去？”

“哎，”村长叹一口气，“三年前，杨村被令要实施集体搬迁”“搬到哪去？他们人呢？”“搬出去，问题大半辈子的百姓都习惯生活在那里，他们守在共依的土地和海上，一个搬迁的指令，让他们找不到北。”

“村长，你官大，认识蒋谊老将军吗？”“听过，他几年前搬来，在杨村买了一套小屋，据说是用来养老，”“那你知道我身边的小黄是什么狗吗？”“不知道，它看起来不象一般普通的肉狗”“村长，实话告诉你吧，小黄真名叫威森，一头战犬，蒋谊的爱将，要不是昨夜它把我求起，今天村长出席我葬礼，而不是眼前见到活生生的我。”

“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害你？”“我还正想问你呢”

村长沉思默想，后拉过我，“坐会，翠儿，你不会拿着眼前的刀冲出去吧”我摇头，“不会。”

“翠儿，包玉刚，你觉得他是简单人吗？”

“不简单”

“对！他能拿下整个月亮湾大片的刘村和杨村，不是上面有靠山，就是财大气粗”

“他们为什么要整我呢，为什么要剁我手指”

村长唉叹一声，讲起一年前的故事，“杨村每家每户接到上头的搬迁通知，闹得最凶你知道是谁？”

“谁？”

“就是蒋谊将军，他第一个签名不搬”

“村长，你不说，我也明白了。”

“不，翠儿，有些你不明白”

“蒋谊将军为什么到月亮湾渡完余生，他被确诊到一种疾病，医生嘱咐他需要一个地方静养，谁料他搬进来二年，突如其变。”村长顿了顿，我听说他死前，一大群人冲进他的屋子，他望了望他的房子，“今朝无奈我伴你老，我却先与你去了。”这事沸沸扬扬传到刘村，成为百姓饭后谈资。

“他是跟小黄说吧？”

“我认为你说的对，如果威森是小黄，小黄就是他的见证者，他孤身寡人，相伴的就是一条狗”

“村长，我觉得好悲哀”

村长所见小黄吐出舌头趴在地上，不住舔地板的灰，关切问，“翠，你们饿坏了吧”

我点点头，觉得村长还是象我的爸，心中有股涌动的伤感！“死赵蛋，你也不回来，下次看我不把你整服。”

“说什么呢？翠”

“没什么”

“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赵蛋昨天打电话说回来，还叫我给你接电话呢，我又不敢告诉你跳海的消息，说你睡了，今天再打来，哎，你算回来了，翠”

话刚落下，村长的电话果然响起来，打电话来的正是赵蛋。

“死赵蛋，你终于打电话回来了”我的眼泪溯溯流，“翠，对不起，外面太多事，一直没法跟你联系。”听到我哭泣，他劝慰，“翠，你哭了吧，下半年我就回来了。”

“赵蛋，你还想着回来？”

“想！想你，想我爸！”

“你压根就没想过我”

“有啊，翠”

村长这时候在喂小黄，小黄狼吞虎咽，我一个不客气地道：“不跟你说了，我饿坏了”

“去吧去吧”

挂完电话，我去洗手间把脸洗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