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只身单刀闯敌营（上）

夜幕很快再次降临，陈占武觉得应该跟向凯商量一下作战计划了。白天他之所以没提这事，是因为他也知道，就他们这几个人，大白天提着四把刺刀就明目张胆的去攻击车站，只能是找死，所以行动只能是在晚上。虽然他几乎没有一点战斗经验，但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不过让陈占武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挪到向凯身边，还没等他开口，向凯就抢先说了句：“武哥，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先抓紧时间赶紧睡觉，其他事到时候再说！”说完，咕噜一声翻过身去，给了陈占武一个后背。

向凯的无礼举动，差点把陈占武的鼻子给气歪了。心想：老子好心好意想跟他商量一下作战计划，没想到你小子却跟老子来这一套，真他娘的好心没好报。

向凯的表现，让陈占武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昨天晚上一时脑子发热，听这小子忽悠，提着把刺刀就跟他跑到这里，这个决定是不是个极大的错误。

其实他嘴里没说，心里却已经反复盘算了一天了，自己答应跟向凯打小鬼子这事，怎么算都风险不小。现在只靠他们四个人四把刺刀，去对付十八个全副武装的日伪军，就算是趁他们睡熟了偷袭，成功的机会也极为渺茫，事后还想全身而退，基本就跟做梦娶媳妇差不多。

想到这里，陈占武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忍不住就想回头招呼蒙老友和石有田撒丫子开溜，让向凯这小子自己在这里玩吧，老子不奉陪了。

可是再一想，既然向凯这小子说等到时候再说，那就再等等看算了，看这小子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反正已经等了一天，也不差这一晚上，如果到时候看这小子拿出的计划真的不靠谱，再走也不迟。

“睡觉！睡觉！”陈占武悻悻的爬回蒙老友和石有田身边，满肚皮没好气的低声吼了一句，就自顾倒头大睡。

蒙老友和石有田本身没多少主意，见陈占武这幅样子，不知他为什么生气，想问又不敢问，只好揣着满肚子的莫名其妙，紧紧挨着他躺下。

可是，夜间温度这么低，他们只穿一件单衣，冻得要命，哪里睡得着啊？再说白天已经睡了一天，现在也根本没有睡意，所以仅仅过了一会儿，他们三个就不约而同的坐了起来，紧紧挤在一起，聊天解闷。可是转头看看向凯那边，这家伙蜷缩着身子睡的正香，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

好不容易挨到半夜，铁路上火车来往的频率明显少了许多，值班的工作人员也骑上自行车下班走了，车站里除了留下一个哨兵仍在院子里溜达之外，其余的日伪军也全都到屋里睡觉去了。

这时候，向凯突然一咕噜爬起身来，小声问陈占武：“武哥，站里的鬼子、伪军都睡了么？”

“早就睡了！这时候只怕他们做梦娶媳妇都娶了三回了！”陈占武没好气的说道。

“睡了就好！”向凯对陈占武的态度不以为意，嘻嘻一笑，径自爬到小山包棱线上观察了一下。站内果然静悄悄的，跟他早晨刚来时看到的光景一模一样。

“该行动了！”向凯回过身来，对陈占武和蒙老友、石有田低声说道。

“什么？咱们就这么上去？”陈占武又是吃惊又是生气的说道，“我说小向子，你小子是不是疯了？咱们什么都还没商量，就这么傻了吧唧的冲上去，这是想杀人还是自杀？”

“武哥，你想错了！”向凯拔出刺刀，随手挽了个刀花，沉声对陈占武说道，“我说的是我该行动了，不是我们。你们用不着动弹，就呆在这里等着接应我就行了。”

“小向子，你……你他娘的开什么玩笑？”陈占武一听就火了，压着嗓子低声吼道，“你他娘的是不是还想玩昨天晚上打狼那套把戏？老子告诉你，小鬼子可不是狼！他们有将近二十个人，而且都有枪，你他娘的自己摸进去，是去杀人还是让人家杀你？”

“就是！”蒙老友赶紧接口说道，“他们那么多人，就你一个人进去，估计人家连枪都不用拿，一人一把刺刀，就能把你小子剁成肉酱！”

“那得看他们是不是有那个本事！”向凯轻蔑的一笑说道，“武哥，你们在这里等着，看到对面伪军屋里的电灯亮了，就赶紧过去帮忙！”说完，抬脚就走

“如果……你们听到枪声，或是看到小鬼子和伪军冲出来了，那就是我失手了，你们别再等我，赶紧逃命去就是！”刚走了两步，向凯又突然回身冲他们说道。平生第一次真正单枪匹马独闯敌营，他终究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向凯说完这番话，不待陈占武他们反应，就再次甩开膀子跑了。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借着夜幕掩护，直扑向深井子车站。

“武哥，小……向凯真的就这么去了？你怎么不拦着他？”看着向凯远去的背影，石有田着急的叫道，“这太危险了！”

“我有什么办法？”陈占武气恼的说道，“这小子之前一点口风都不漏，现在又不给我时间反应，我……我能怎么办？”

淡淡的月光下，向凯借助树木杂草的掩护，向着深井子车站猛扑过去，他越过田埂，跨过沟渠，翻过铁路，几分钟工夫，就冲到车站西侧的木栅栏外面，借助栅栏的阴影藏住身形，然后小心的探头向院内观察。

先前在小山包上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岗哨还在，当时因为距离远，看不出他日军还是伪军，现在向凯看清楚了，就是个伪军。

这倒也正常，有伪军可以差遣，小鬼子自然不会辛苦自己出来站岗。向凯心里想道。

不过，这个伪军岗哨却给向凯出了个难题。

这家伙原来是抱着枪在院内东西来回走动的，从东头走到西头 ，再从西头走到东头，向凯藏在西面，就是想趁他走到这边的时候下手。可是现在，这家伙不知是偷懒还是怕冷，背靠墙跟站在灯光底下抽起烟来，只是偶尔转动一下脑袋，四处看看。

伪军岗哨不动，向凯就没法下手，因为院内无遮无拦，他无论从哪个方向摸进去，都逃不过岗哨的眼睛。一旦被岗哨发现，他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赶紧转身逃命，要么等着挨枪子儿。

向凯自然不会去干这种蠢事，躲在栅栏后略一思忖，心里就有了计较。

“咯咯咯……咯……咯咯……。”向凯左手放到嘴边，嘴巴里发出一连串叫声，听起来就像是一只被黄鼠狼或野猫逮住的山鸡，正在奋力挣扎。

岗哨此时正百无聊赖，突如其来的山鸡叫声，一下子引起了他的兴趣，把手里的烟屁股随手一扔，提着枪就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跑来。

看到自己的计策成功的岗哨吸引过来，向凯不敢怠慢，喉咙里再次发出“咯”的一声惨叫，就赶紧把身子往后一缩，躲到栅栏中间一根粗大的立柱后面。

岗哨很快来到栅栏跟前，低着头在刚才听到叫声的地方到处寻找，向凯突然从立柱后面闪身出来，还没等岗哨反应过来，左手已经闪电般地伸出，隔着栅栏死死地捏住了他的喉咙。

因为已经发现岗哨是个伪军，所以向凯本来并不想要他的命，而只是打算把他的脑袋从栅栏顶上拽出来，然后用刺刀柄敲击后脑把他打昏。可是现在这手一搭上他的咽喉，却立刻觉得有些有些力不从心，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体质根本不足以实现他的计划。

这时候，向凯手上的反应显然比脑子快得多，待他觉察出情形不对，右手里的刺刀早已调转方向，改敲为刺，锋锐的刀锋奔着岗哨的肋下就狠狠扎了过去，动作跟以往的格斗训练一样熟练。

这次可是实实在在的真家伙，而不是训练用的橡胶匕首。只听到“嗤”的一声轻响，锋利的刀尖已经深深的扎进了岗哨的胸腹之间，并斜着一路向上，一尺多长的刀锋，轻松地把他的左肺戳了个对穿，然后嗖的把刀拔了出来。

向凯清楚地感觉到，刀锋入体之后，岗哨的身体立刻像触电似的全身猛地一震，惊讶的抬起头来，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脸庞。待他把刺刀横着旋转了半圈，又“嗖”地拔出来之后，岗哨的胸口立刻开始剧烈起伏，用力大张着嘴巴想要努力呼吸，可是，被戳穿的左肺就像一条破了窟窿的车胎，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很快，岗哨的口鼻中就冒出了大量的血沫，跟着两眼一翻，身子就慢慢的委顿下去。

向凯左手再次用力往怀里一带，让岗哨的尸体轻轻趴到木栅栏上，然后把刺刀在他背上反正擦了擦，擦去上面的血迹，随即左手按住尸体的后背，身子往上用力一蹿，“嗖”的越过栅栏，进到了院子里面。

向凯一心想杀鬼子，但没想到第一次出击，第一次真正用刀子杀人，杀死的却是个中国人，这不禁让他心里觉得有些遗憾。越过栅栏之后，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那具尸体一眼，嘴里喃喃的说了句：“下辈子投胎可千万记着，不要再当汉奸了！”

干掉这个唯一的岗哨，深井子车站就彻底变成了不设防状态，这一点向凯白天就摸的清清楚楚。不过他不敢大意，进到院里之后，脚步只是稍微一顿，就立刻又躬身向前猛蹿，“蹭蹭蹭”几步到了墙根底下，然后身子紧贴墙壁，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