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游击队借机闹敌巢 皇协军设计杀特务（2）

经过充分准备之后，春柳、春桃、马二柱、常胜，四人分头进入县城，住进刘记杂货店。他们首先侦察汇文小学周边的地形，判断敌人可能埋伏的地点，寻找能够安全潜入、安全撤退的路线。侦察完汇文小学后，他们又到宪兵队附近进行侦察。宪兵队是春柳选择的目标，因为它比较孤立，不像鬼子兵营、军火库、皇协军兵营那样连在一起，相对来说更容易下手。在侦察过程中他们发现，每到天黑之后，总有人三三两两地汇聚到汇文小学附近，然后就不见了踪影。那些人虽然都穿着便衣，但若仔细观察，从行为举止能看出来他们是军人，有的还是日本人。很显然，他们就是伏兵，春柳甚至还发现了两个埋伏地点。经过两天的侦察后，他们掌握了敌情，准备就在这天晚上动手。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两路人马同时出发，春桃和常胜去北城的汇文小学，春柳和马二柱去西城的宪兵队。

一部分宪兵被黑田派去了汇文小学，宪兵队的守卫松懈了许多，春柳没费什么事就潜入了宪兵队。她不知道哪间屋子是干什么用的，就随便钻进一个没人的房间，误打误撞地进了黑田的办公室。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灯光，春柳仔细打量着这个房间。房间里的陈设比较简单，只有两张桌子、几把椅子和几个柜子。一面墙上挂着大幅的日军军旗，靠墙的条案上摆着几把军刀。由此春柳推断出来，这应该是一个重要的房间。窗户上都挂着窗帘，春柳觉得这一点很好，可以把火引向房顶，就把黑田的办公桌拖到窗边，踩着桌子，把窗帘拉开，卷成一束，从腰上摘下一个葫芦，把里面的煤油浇在窗帘上。这个窗户冲着宪兵队院外的方向，所以春柳做这些事不担被鬼子发现。为了让火势更大，她又把几个柜子都搬到这个窗户旁边，把葫芦里剩的煤油洒在柜子上。做好了这一切，春柳又从腰上摘下一个葫芦，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然后从窗户跳出。

第二个葫芦可不是用来盛煤油的，那是一个定时发火装置。葫芦底钻了个小孔，葫芦里灌满了煤油，里面放了一小块白磷。把盖子盖严后，煤油无法从小孔中流出，携带很方便。打开盖子后，煤油开始一滴一滴地从小孔往外渗。葫芦里的煤油越来越少，当白磷暴露在空气中时，就会发生自燃，引燃葫芦里的煤油。改变小孔的大小，就能调节定时的时间。这个装置是炮仗刘发明的，经过多次试验，把定时时间设定为约半小时。

按照约定，搞好这些事后春柳就可以与马二柱会合，一起撤退了。可是春柳突然觉得办这么点事太简单了，大老远地进趟城不值当的，于是她没去找马二柱，而是爬上另一排房子的房顶，偷偷观察着宪兵队里的动静，希望火起之后，她能趁火打劫，杀几个鬼子，或者捞点枪支弹药。

春桃和常胜来到汇文小学附近，常胜潜伏在敌人的埋伏圈之外，春桃一个人沿着事先侦察好的路线来到汇文小学墙外，翻身上房，趴在房顶上静等宪兵队火起。

李少良很失望，虽然他故意让手下放出风声，但飞刀贼不知道是没得到消息，还是不敢来，已经十天了，一直没有出现。按原来说的，十天之内特务队没人招认，就把所有的人都杀掉，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如果今天晚上飞刀贼再不出现，明天黑田说不定会把人放掉。等到晚上十点钟，天已经完全黑透，飞刀贼还没有踪影，李少良沉不住气了，把垫底的招数使出来。他先派人去关押特务的房间点了一遍名，点完后故意把钥匙留在门上。负责暗中观察的人确信，屋里的人已经发现了那把钥匙，立刻报告给李少良。李少良在负责看押犯人的排长耳边嘀咕了几句，离开汇文小学。

过了十来分钟，院子里突然有人大喊：“飞刀贼来啦，快抓飞刀贼呀。”紧接着院子里就乱起来，看押特务的皇协军纷纷跑到院子里东张西望、互相打听。突然有人喊：“飞刀贼跑啦，快追。”院子里的皇协军“呼呼啦啦”全都跑出汇文小学，脚步声、喊叫声越来越远，院子里变得空无一人。

特务们都聚集在窗边、门边，惊讶地看着院子里的情景。皇协军都离开后，一个人说：“趁着现在没人，我们赶紧跑吧。”这话提醒了其他人，马上就有人把手伸出门缝，摸到钥匙，打开铁锁。

门一开，特务们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只有王大海一个人，稳稳地坐在地上，纹丝不动，对特务们的行动视若无睹。

一个特务提醒他：“队长，大家都跑了，你也快跑吧。”

王大海带搭不理地说：“谁爱跑谁跑，我不跑。你们不觉得跑得太容易了吗？我敢肯定这是个圈套。”

听王大海这么一说，还没出屋的几个特务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望着王大海。一个特务问：“队长，你什么意思？”

王大海说：“这事明摆着，十来天了，看守从来都没落过钥匙，偏偏今天落下了。还真这么巧，今天落下钥匙，今天飞刀贼就来了，是不是太寸了？”

那个特务说：“寸是寸了点，可如果真是圈套，日本人为什么要设这个圈套呀？”

王大海瞪了那个特务一眼：“连这都看不出来？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日本人说我们里面有飞刀贼的同伙，可是没有证据。如今飞刀贼来了，就有人往外跑，谁跑就说明谁就是飞刀贼的同伙儿。”

那个特务佩服地点点头：“对，队长说得有理。可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如果不跑，万一明天真的枪毙我们，那可怎么办？”

王大海气得恨不得踹他一脚：“你傻呀？已经有人跑了，飞刀贼的同伙就已经暴露了，剩下的就不是飞刀贼的同伙，为什么要杀？日本人总不会傻到认为咱们小四十个人个个都是飞刀贼的同伙儿吧？”

那个特务用极其佩服的口气说：“队长说得有道理，我不跑了。”另外几个特务也说：“我也不跑了。”

一个参与殴打山本的特务说：“队长，咱们把山本打得挺惨的，即使日本人相信我们不是飞刀贼的同伙，也不会放过我们。跑可能是一条死路，不跑绝对是死路一条。”

王大海摇摇头：“我们虽然打了山本，但并没有把他打死，未必我们就有死罪。再说了，是他欺负我老婆在先，在黑田太君面前，我也理直气壮。”

这个特务说：“队长你是理直气壮，而且你是队长，日本人可能对你网开一面，我们跟你比不了，山本绝对饶不过我们。对不起，我走了。”说着，站起身就跑。另外三个殴打过山本的特务也跟着跑了出去，屋里只剩下王大海和五个特务。

这四个特务跑出去后不久，汇文小学四周就响起激烈的枪声。王大海叹口气，如丧考妣地说：“唉——老子的家底儿完啦，全完啦，一切都完啦。”

枪声持续了不到五分钟，跑出汇文小学的三十来个特务全部被打成了筛子，没有一个人逃脱。

春桃正趴在房顶上等着宪兵队那边火起，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大喊“飞刀贼来啦”，吓了一跳，心说：“难道我被发现了？要不要马上出手，趁乱杀几个伪军？”她一手摸出一把飞刀，探头往院子里寻找目标，又感觉有点不对劲。伪军们乱跑乱叫，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没有明确的目标。她忽然反应过来，敌人是在瞎咋乎。她再次伏下身，静观敌人的动静。后面的情景把她惊呆了，皇协军跑出去没一会儿，特务们纷纷往外跑。等了一会儿，再也没人跑了，她坐起身向汇文小学外面看去。远处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跑到汇文小学外面的特务们纷纷中弹倒地，不一会儿就全部报销。春桃心里这个痛快呀：“狗咬狗一嘴毛，省得我动手了。”后来，她得知王大海和几个特务没有跑，赤手空拳地就躲在学校里，后悔得直跺脚。

正在这时，宪兵队方向发出熊熊火光，四处的敌人乱糟糟地向宪兵队跑去。等敌人走光后，春桃这才跳下房，找到常胜，向县城东南角跑去。

春柳趴在黑田办公室侧面那排房子的房顶上，盯着黑田办公室的窗户。她觉得时间过得非常慢，后悔没把油葫芦的时间定短一些。终于，透过拉着窗帘的窗户，她看到黑田办公室里有了亮光，亮度迅速增加，而此时，院里的鬼子兵尚浑然不觉。

当火焰烧透窗户，蹿过房顶时，鬼子兵终于发现了。哨声大起，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从梦中惊醒的鬼子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跑出房间，有的还在提裤子，有的正在穿上衣，有的光着一只脚。乱了好几分钟，他们才意识到发生火灾了，很快恢复了秩序，拎着水桶过去扑火。可惜火是从房子后面着起的，扑救不方便，而且火势已大，房梁都着了起来，部分房顶已经开始往下塌。

一个鬼子军官高喊：“快抢救文件。”有人跑去找房门钥匙，那军官大声骂道：“浑蛋，把门砸开，快，把里面的柜子搬出来。”几个鬼子把黑田办公室隔壁的门撞开，冲进去抢东西。可惜门太小，四个人搬一个柜子出门很别扭，只抢出不多的几个柜子，隔壁的火就蔓延过来，笼罩了整个屋子，鬼子兵不得不撤出来，改为泼水灭火。

欲知鬼子能否把火扑灭，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