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惩恶霸初赴保定府 扶危难再劝固执兄（2）

春桃说：“姓王，在鬼子的医院里当护士。不过，她不是真心给鬼子做事，原来那个医院是中国人的，鬼子给霸占了，逼着原来的医生和护士给他们干活儿。可小莉姐愿意帮我们做事，就是她带我们去的药品仓库，让我们拿盘尼西林，还跟我们一块儿用酒精点火，烧了鬼子的药品仓库。”

白琳高兴地说：“你说的这个王小莉，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毕业后，她回了老家，我参加了八路军。真没想到，她也为八路军做事了。”

正说着，老周回来了，脚步轻盈，面带喜色。还没等他说话，杨学西就抢先说：“老周，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有药了，虽然不是很多，但四箱子盘尼西林，也够可观的了。”接着他又介绍了春柳和春桃从鬼子医院偷药的经过。

老周高兴地说：“是这样啊，太好了。我也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组织上得到情报，过几天鬼子要从保定送一批药品到顺安的陆军医院，组织上让我们想办法把这批药品截下来，送到根据地。”

白琳高兴地跳起来：“哎呀，那太好了，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春柳和春桃烧了鬼子药品仓库，我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鬼子才往顺安送货，数量一定少不了。”

老周点点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药品肯定不少，但鬼子肯定也会派重兵押运。从保定到顺安，八九十里路，中间还有个大石桥镇驻有鬼子和伪军。不管在哪儿设伏，战斗打响后，增援的敌人顶多一个小时就能赶到。这仗很难打。”

冯卫苏说：“我们这次来的任务是搞药品。司令员给我们的命令是：人在药在，药亡人亡。如果搞不到药，我们就没脸回去。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困难就是再大，我们都得试试。我看这样吧，老周再去了解敌人的详细计划，什么时间走、走哪条路线、有多少人押送、什么装备，总之了解得越详细越好。另外再找一两个熟悉这条路的情况的人，我们先了解一下在哪儿设伏比较好。”

老周说：“没问题，这两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九纹龙的事怎么办？”

冯卫苏建议：“最好今天就动手，早点把这件事了了，好专心谋划截药品的事。”

杨学西问：“九纹龙的活动规律摸清了吗？”

老周抢先说：“我先让人去订一桌菜，送到这里来吃。一来为两个好消息庆贺，二来为今天的行动壮行。”

冯卫苏说：“经过这两天的侦察发现，九纹龙没有固定的活动规律，唯一每天必到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也是青龙帮的老巢。可是他回家的时间并不一定，早的时候八点，晚的时候有到十点的。经过研究，我们认为，只能在他家门口动手。”

鲁建平说：“冯连长，想必你已经制订好了行动计划，直接告诉我们吧。”

冯卫苏蘸着茶水，一边说一边在桌上画：“冯卫苏的家位于东二街路北，我的计划是，从下午六点开始，我们就去蹲守，直到九纹龙出现。这次任务主要由春柳、春桃、鲁建平三位同志完成。你们装扮成小贩，等在九纹龙家门口附近。我在东二街的两个街口都安排人放哨，发现九纹龙后就从你们身边经过，你们就迎着九纹龙走过去，伺机动手。九纹龙总是带着七八个喽啰，你们制住九纹龙后，必须把这些喽啰也制住，让青龙帮没有还手之力。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你们要随机应变。我带领侦察连在附近为你们提供支援。如果九纹龙家里的喽啰冲出来，我们负责把他们制服。”

春柳问：“九纹龙和他的喽啰身上有枪吗？”

冯卫苏摇摇头：“他们是帮会，不是特务汉奸，鬼子不会允许他们带枪。”

春桃说：“那就好办了，十来个人不成问题。”

鲁建平说：“冯连长的这个计划很周密，我没什么意见。制服九纹龙之后呢？是不是让他把三十根金条还给我们？”

春桃抢着说：“那太便宜他了，得让他加倍还，吐六十根出来。”

杨学西摇摇头说：“都不妥，都不妥。我们这次行动，第一不要让九纹龙觉得与老周有关，第二不要让他觉得与八路军有关，目的只有一个，保护老周这个联络站。我建议让他吐五十根出来，这是个半百整数，跟三十没关系，他想不到老周身上。”

冯卫苏接着说：“小杨同志说得有道理。你们让他拿金条时，千万不能提药的事，尽量给他造成黑吃黑的假象。在道上，金条不叫金条，叫黄鱼，一根金条叫一条黄鱼，你们可要记住了，别露了馅。”

春桃撇撇嘴说：“行了，我们没那么傻。”

说完了正事，大家这才觉得肚子饿了。还好，从饭馆订得菜很快就送来了，满满地摆了一桌子。老周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端起自己的茶杯说：“今天还有行动，就不请大家喝酒了。我以茶代酒，欢迎军区的同志和顺安县的同志，预祝今天的行动成功。干。”

赵雪梅得到王力受伤的消息，心急火燎地赶到马二柱家，见王力虚弱无力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王力笑着说：“看你，都是区委**、区小队指导员了，还哭鼻子抹眼泪，不怕你的战士知道了笑话你？我的伤没什么，养个十天半月的就好了。倒是小钱，他为了掩护我而牺牲了，你派人去找一下他的遗体，好好安葬了。另外，我的手枪埋在坟根儿底下了，帮我找回来。”

在那么危急的关头，王力还想着把自己送给他的手枪藏起来，赵雪梅似乎从中体会到王力的用意，心中生出一股暖流，脸也忍不住有点发红，点点头：“好，我尽快派人去办。”

王力又问：“大王庄的情况怎么样？敌人去报复了吗？群众有没有受到损失？”

赵雪梅说：“天刚亮敌人就去了，不过区小队早已做好了准备，群众也很配合，很快就都撤出了村子。敌人扑了个空，只是抢了些东西，烧了些房子，没有人员伤亡。”

王力点点头：“没有伤人就好。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赶紧去大王庄，组织群众自救。天气逐渐凉了，最重要的是把被烧的房子尽快盖好，不能让群众受冻。”

赵雪梅说：“您放心吧，我这就去安排。您安心养伤，尽量不要操心，有什么事让柱子通知我一声，我会处理好的。”

来到大王庄，李山已经在带领区小队的战士们帮着房子被烧的乡亲们翻盖新房。赵雪梅给贫农团、妇救会的骨干开了个简短的会，让他们动员群众，尽量多组织人手，帮无房的乡亲盖房。离开大王庄后，赵雪梅又到临近的两个村去做宣传工作，动员了一些青壮劳力，去大王庄帮忙。

仔细了解过大王庄的情况后，赵雪梅发现一个问题：盖房的劳力基本上不成问题，可盖房的材料却比较紧张，有的人家经过两次浩劫后，已经一贫如洗，根本没有力量购买建房材料。赵雪梅意识到，这并不只是盖房子的问题，而是涉及到群众能不能坚持抗日的问题。如果鬼子反复清剿导致群众的生活发生严重困难，就可能有一部分群众产生动摇。最好的办法是设立一个救助基金，对那些生活困难的群众给与适当补助。想法是不错，可是钱从哪里来呢？赵雪梅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大哥。她先安排了几个干部向区里几家比较富裕的人家去慕捐，然后回家做赵尽忠的工作。

“常言道，救急不救穷。上次为了赎人，没用你说，我就捐了五十块大洋，因为那是急事。可现在不同了，那些人家里穷我也同情，可是我救得过来吗？就算救得了今天，能救得了明天吗？这是个无底窟窿，多少钱都填不满。”听完赵雪梅的话后，赵尽忠把头摇得像拨愣鼓一样。

“大哥，救急不救穷，这话没错，不过那个穷指的是因为游手好闲而造成的穷，那样的穷人确实不值得救助。可大王庄的情况不一样，他们是因为被鬼子烧杀抢掠才变穷的，他们都是吃苦耐劳的本份农民。只要帮他们度过眼前这一关，等秋粮一下来，他们就能慢慢缓过劲儿来。”赵雪梅耐心地讲着道理。

“像现在这么个搞法，鬼子的烧杀抢掠会越来越多，今天大王庄，明天大李庄，后天大张庄，到哪天是个头儿？救助得过来吗？我不是反对你们对抗日本人，我也恨日本人，可是你们得讲究个方式方法，别把日本人惹急了，不然的话，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们。”

“大哥，你这话我可就不赞同了。你一口一个‘你们’，这个‘你们’指的是谁？难道大哥你不在这个‘你们’里面吗？日本鬼子不只是大王庄人的敌人，也不只是**、八路军的敌人，是全中国人的敌人，当然也是大哥你的敌人。你说对抗日本人要讲究方式方法，你能告诉我一个合适的方式方法吗？日本人机枪大炮地杀进中国来，不真刀真枪地跟他干，他们能回东洋老家吗？你不要抱有幻想，你不去招惹鬼子，鬼子就不会难为你。鬼子要占领的是全中国，鬼子的目的是奴役中国人，除非你甘愿当亡国奴，甘愿给鬼子当顺民，甘愿让鬼子抢掠我们的财富、蹂躏我们的姐妹，否则的话鬼子就不可能善待你。大哥，你也是读过孔孟之书的人，应该知道读书人的气节，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相信你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受鬼子欺负。是，我们跟鬼子打仗，鬼子会报复我们，给我们造**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可是你也看到、听到了，我们也给鬼子造成了损失。日本国土狭小、资源贫乏，人口比中国少得多，只要我们不怕牺牲，坚持跟鬼子干，就能慢慢消耗他的实力，最终打败他，这就是**说的持久战。”

赵尽忠连连摆手：“小妹，小妹，你不用跟我讲这么多大道理。只是个小小的百姓，国家大事我不懂、管不了也不想管。我最关心的，就是把这个家维持好，孝顺爹娘，传宗接代，给你二哥、三哥娶亲，给你找个好婆家，其它的事我真的管不了那么多。我还是那句话，救急不救穷。救急的事你来找我，我多多少少都会意思意思，救穷的事你就免开尊口吧。”

赵雪梅见大哥如此固执，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说：“大哥，要不这样吧，就算我借你的，将来我再还你。”

赵尽忠立马说：“打住，打住，这种话你说过多少次了，恐怕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哪一次你还了？过去的事我也不提了，你也不用还了，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借给你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办法，你赶紧嫁人，我在嫁妆之外，还分你一份家产。大哥我不是守旧的人，虽然你是闺女，这个家产我也分你一份儿。到时候你爱怎么用怎么用，爱捐给谁捐给谁。”

欲知赵雪梅如何回答，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