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明截车双方换人质 暗较力两军练内功（2）

赵雪梅摆摆手：“那没关系，你就假装喝醉了，开得不好反倒显得真实。”

春柳说：“这两天我侦察了一下，北城门和西城门只有伪军把守，没有鬼子。医院离北城门最近，也就半里多地，我建议出北城门。这样，就算敌人很快发现山本被劫，想拦住我们也来不及。”

“好，”鲁建平说：“我们兵分三路，三个人化装成鬼子，拦住山本的车，用枪逼护送的鬼子下车。春柳、春桃为第二路，把鬼子干掉。城外再埋伏一路接应人马，准备一辆马车，把山本拉走。”

孙文明抢着说：“队长，我跟老梁化装鬼子吧。”

鲁建平点点头：“可以，那我来带领第三路。”

赵雪梅补充道：“我建议再加一路。万一山本后面有日军护送，这一路就推出一辆小车，把护送的日军军车拦住。这一路最好埋伏在离街口不太远的地方，后面的军车一被拦住，山本的吉普车马上就拐弯，军车上的鬼子就看不到了。然后第一路、第二路就赶紧动手，并把吉普车开走。第一路的三个人可以假装喝醉，每人拎一瓶子酒，上车后，在山本身上洒些酒，你们也用酒漱漱口，尽量搞得酒气熏天，这样伪军就更不敢惹你们。春柳也上车，假装是鬼子找的花姑娘，这样更像，而且遇到特殊情况时，春柳还可以用飞刀解决敌人，尽量晚一点暴露目标。第三路人马接到山本后，换一个人上车，穿上山本的衣服，然后老梁开着车往远处跑，把敌人的视线引开。”

鲁建平拍着大腿说：“这个建议非常好，这样就天衣无缝了。”

“我有个小问题。”李山说：“街口一般人比较多，在街口附近动手，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指导员也说过，另外有鬼子护送的可能性并不大。如果没有鬼子护送，我们又在街口动手，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老李说得有道理。”赵雪梅点点头：“这样吧，我们准备两套行动方案，根据敌人的情况，临时决定用哪一套。”

商议完毕，大家立刻去准备，坐着大车，连夜赶到县城附近，第二天上午早早地就进了城，按照两套行动方案，分别选定了行动地点。

这天早饭后不久，接山本的吉普车开到医院的大门口。正如赵雪梅估计的那样，包括司机在内，随车只来了三个鬼子，并无其他人护送。山本上了车，司机掉转车头，发动了引擎。

吉普车驶离医院大门对着的大街刚几十米，迎面走来三个鬼子兵，他们正是梁守仁、孙文明和一个战士装扮的。

梁守仁、孙文明每人拎着一瓶子酒，走进路来踉踉跄跄、左摇右晃，把路堵了个严实。

司机一踩刹车，吉普车“吱”地一声停下。坐在前座的鬼子兵打开车门，冲着孙文明等人骂道：“八嘎，赶快把路让开。”

坐在后座的山本一皱眉，心想：“我住了几个月的医院，帝国士兵的军纪怎么就坏成了这样？一大早就喝得醉醺醺的，成何体统？”

孙文明举起酒瓶，往嘴里倒酒，手晃得厉害，酒全都洒在了衣服上，然后凑到那个鬼子跟前，把酒瓶子冲他递过去。那个鬼子厌恶地把孙文明的手推开，连骂三声“八格牙路”。

与此同时，梁守仁和另一个战士凑到吉普车侧面，三人同时掏出手枪，对准四个鬼子。早已等候在旁边胡同内的春柳和春桃立刻跑过来，大家一起逼着司机和另外两个鬼子下了车。春柳掏出手绢往山本的脸上捂了一会儿，山本像睡着了一样躺在车座上。

春桃、梁守仁、孙文明把三个鬼子押进胡同，春桃把他们一个个割断了喉咙。此时时间还早，天又挺冷，大街上空无一人，他们的行动没有一个人看见。

梁守仁和孙文明回到吉普车上，春柳和那个战士已经上了车，一左一右把山本夹在中间，那个战士还在山本脸上、衣服上洒了些酒。梁守仁发动汽车，在下一个街口一拐弯，直奔北门而去。

多年不开车，梁守仁确实手生了，汽车像喝醉了酒似的，左冲右撞。幸好街上的行人很少，摊位大都还没有摆出来，倒也没有出事。

北城门内，四个伪军背着大枪，缩着脖子，双手插在袖筒中，无聊地东张西望着。城门口的穿堂风又劲又冷，四个伪军靠在城门两侧的墙根儿下晒着太阳。

快到城门时，孙文明和那个战士把拎着酒瓶子的手露在车窗外，“嘎嘎”大笑着，不停地说：“美酒、花姑娘，大大地好。”

看守城门伪军见吉普车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又认出来车上坐的日本人，显然已经喝醉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梁守仁开足马力，一直冲出北关。走出去几里路，吉普车往东一拐，一直开下去。

鲁建平已经带着几个人在县城东北十来里的地方等候，梁守仁把车停下，大家一起动手，把山本从吉普车里拖出来，扒下他的衣服，把他的手脚捆住，塞上耳朵，堵住嘴，又蒙上眼睛，放在大车上，用秫秸盖好，奔南而去。

一个战士套上山本的衣服上了吉普车，梁守仁开车向东，直奔长兴镇。穿过长兴镇后，他们拐弯奔南。

孙文明看看后面没有人追赶，讨好地笑着对梁守仁说：“老梁，你教我开车怎么样？”

梁守仁斜了他一眼，问：“你小子主动要求跟我一起执行任务，是不是早就有偷师学艺的打算？”

孙文明“嘿嘿”笑了两声，说：“打算确实早就有，不过不是偷师学艺，是拜师学艺，我诚心诚意地拜你为师。”

梁守仁一撇嘴：“就这么一句话就想拜师呀？一点诚意都没有。”

孙文明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说：“哪儿能呢，我可是万分真诚的。看，拜师礼我都准备好了，老刀牌儿的，够意思吧？”

“先给我点上一根。”梁守仁牛哄哄地指使着孙文明。孙文明并不在意梁守仁的傲慢，老老实实地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后插在梁守仁的嘴里。

梁守仁深吸一口，又一把抢过烟盒，放进兜里，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着烟，说：“这还差不多，你这个徒弟我收了。”

春柳红着脸说：“梁大哥，我也想学，可是我身上没带东西。拜师礼等我回去再给你，行吗？”

梁守仁大度地说：“念你屡立战功，你这个徒弟我也收了，拜师礼就免了。”

孙文明和春柳都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二人轮流练习，开着车在乡间土路上到处乱跑，直到快把汽油耗完了，这才开回大王庄。他们舍不得把车烧掉，就开进村西的树林里，找来块油布盖上，又在上面堆了些枯枝乱草。

鲁建平把山本带到一个砖窑里。因为冬天不能脱坯，砖窑暂停使用，不会有人来，把山本关在这里又保密又安全。

黑田在宪兵队里等山本，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实在着急了，打电话去陆军医院问。医院说，山本已经在一个多小时前离开医院。黑田感到不妙，立刻派人在医院到宪兵队的路上搜索，发现了被杀的三个日本兵，认出他们正是前去接山本的人。他们身上有封信，告诉黑田山本已经被劫持，要想让山本活着回来，就把从大王庄抓的人全部释放。黑田无奈，只得派人把扣留的大王庄村民送回。派去的人带回来一封信，让黑田到城东十里的砖窑里接人。

黑田一看就来了气，心说：“让次飞刀贼让我去城西的砖窑取药，这次土八路让我去城东的砖窑接人，他们怎么都喜欢砖窑呢？看来以后我要加强对砖窑的搜查。”

连续两次扫荡失败，极大地打击了黑田的骄狂，实力大损，更使他不敢再轻易动武。黑田不出城，区小队也不进城搔扰，双方似乎达成了默契，互不侵犯，井水不犯河水。其实，表面上的平静并不等于真正相安无事，双方都在暗地里互相较劲。

为了增强实力，黑田决定重建特务队，扩编皇协军。

王大海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努力，把特务队重新发展到三十多人，没想到在一天之内被春柳和春桃两个人干掉了二十多个，只得再次降低标准，重新招募人员。时间不长，他又把特务队充实到三十多人，只是新发展的特务素质太低，基本上都是些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皇协军本来有四个连五百多人，几仗下来损失几乎达到了一个连。黑田命令李少良扩编至三营七连一千人，为了使这一目标比较容易达成，他把驻大石桥镇的一个中队的警备队调给了李少良。

伪军在扩编，区小队也在扩编。在反秋冬季扫荡胜利之后，区小队已经扩编了一个班，这次反冬季扫荡，又缴获了大量枪支弹药，区小队准备扩编至十个班。新队员全部来自一区各村的民兵组，普遍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各村的民兵组再发展新的成员。区小队连战连胜，极大地鼓舞了一区群众的抗日热情，适龄男青年报名参加区小队和民兵非常踊跃。虽然区小队抽走了六十来个老民兵，可各村的民兵小组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区小队给每个村的民兵组发了四枝长枪和一百颗子弹，把这些原来一直使用火药枪、扎枪和大刀片儿的民兵高兴得手舞足蹈。区小队还派出军事素质比较好的队员，对各村的民兵组进行军事训练。

大王庄女民兵组经过两个月的队列训练，精神面貌大为改观，纪律性大大增强。刘白露和王小曼经过大家的批评教育，认识到了自己的缺点和错误，主动向对方道嫌，从此很少再吵架，刘白露与婆婆的关系也大大改善。李玉英不在的这段时间，春柳就让刘白露代理民兵组长。因为受到了重用，刘白露对自己的要求更严了，对公婆更加孝敬，对王小曼更宽容，连王小曼的母亲都觉得她像变了一个人。

是时候进行军事技术的训练了，春柳针对女民兵的身体特点和实际需要，决定重点训练飞刀、近身格斗、轻功和射击，取消了女民兵自己提议的拼刺。

春柳、春桃用的飞刀小而轻，必须刺中要害部位才能致命，这些女民兵半路出家，不可能要求她们把飞刀技术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春柳给她们设计了一种比较大的飞刀。这种飞刀形状、大小和重量跟普通的匕首差不多，系上一条丝带起到稳定方向的作用。因为比较重，这种飞刀的威力也就比较大，在较近的距离上，即使穿着棉衣，只要射中心脏，也能让人当场死亡。另外，这种飞刀还可以充当匕首，用于近身格斗。春柳还设计了携带这种飞刀的紧身衣，可以携带八把飞刀。

女民兵组还没有枪，射击训练只能就区小队的空闲，借枪练习。春柳和春桃的近身格斗功夫不怎么样，只能请鲁建平抽空来教。女民兵日常训练的内容就是飞刀和轻功，春柳和春桃担任她们的教官绰绰有余。

由于受到人们的奚落和质疑，女民兵们发誓要超过男民兵，所以训练非常刻苦，几个月下来，飞刀和轻功的功夫都有了长足的进步。由于每天都参加大运动量的跑步和跳跃，女民兵们的身体素质大有提高。

这天赵雪梅到县委去向王力汇报工作。赵雪梅一见到王力，心中生出一股暖流，脸上情不自禁地洋溢出灿烂的笑容，问了一声好之后，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里有很多话想对王力说，只是不知先说什么好。

看着赵雪梅的笑脸，王力砰然心动。在保定女中教书时，有不少女生或有意或无意地围绕在王力周围，赵雪梅就是其中之一。王力对她们都是以师生的关系相待，亲切而不亲昵。在这些女生中，不乏比赵雪梅长得漂亮的，但赵雪梅却最吸引他的注意，因为赵雪梅身上有一种其他女生不具备的激情和活力。也许从引导赵雪梅参加进步学生运动那时起，王力在潜意识中就已经对她产生了好感，但直到介绍她入党，以至分配她到顺安县工作时，王力都没有更多的想法。事情的转变发生在赵雪梅离开保定以后，王力时不时地会想起她，心里似乎有一种挂念。可他还是没有多想，以为自己只是担心赵雪梅的工作是不是顺利。上级派他到顺安县工作，他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这个学生。由于工作繁忙，他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续，对赵雪梅的感情一直停留在朦朦胧胧的阶段。与特务遭遇后，面临着生死关头，他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赵雪梅，而且他下意识地把赵雪梅送给他的手枪用油布包好埋起来，完全没有想早撤退一分一秒都有可能决定他的生死。那时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深爱着赵雪梅。他养伤期间赵雪梅三天两头儿来看他，对他嘘寒问暖，使他也感觉到了赵雪梅对他的感情。如今，二人已是心照不宣，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欲知这次见面，二人有没有把话挑明，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