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宋青林暗开包围圈 马二柱大摆火牛阵（2）

火牛阵的基本原理谁都知道，就是在牛尾巴上拴上一挂鞭炮。鞭炮一响，牛受到惊吓，就会狂奔。问题是，如何让牛冲鬼子狂奔呢？万一它们四处乱跑，不但踩不了鬼子，还有可能踩到自己人。

最后马二柱想出个办法：用棍子把三头牛的脑袋绑在一起，这样它们就不可能乱跑，只能直着往前冲。事先把三头一组的牛摆成一排，从中间开始依次点燃鞭炮，牛阵就像箭头一样冲出去。

这个办法很好，大家又动脑筋、出主意，做了改良。改良之一是单排的牛阵变为两排，依次重叠一点，从正面看过去没有半点缝隙，不管敌人站在哪儿，都逃脱不了牛的冲撞和牛蹄的践踏。每一排弄一百二十组，总共是七百二十头牛，牛阵的宽度差不多八百米，正好覆盖鬼子的防线。用剩下的牛结成一个正面较窄的牛阵，重点对鬼子的宿营地冲击，把前面没有被踩死的鬼子彻底报销。改良之二是从两头开始点火，这样牛阵呈倒三角形。鬼子若是发觉，只能向牛阵的中间跑，正好被挤死在中间。

这个方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别说是牛，就是人没有经过训练，一千多个人排列整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有的是人，民兵们动员了一千多个男人，每人牵着一头牛站在指定的位置上，另外有人找来棍子和绳子，把牛角绑在上面。即便是如此，把牛阵结好，也花了两个多小时。这还幸亏马二柱通知人们逃难时带一件家伙，有足够多的扁担、棍子、锹把、镐把，不然的话，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来这么多棍子。

快到十二点了，一切准备就绪。牛阵在刘家窑村南摆好，对面三里多地就是鬼子的宿营地，中间没有任何障碍物。

崔玉贵负责群众突围工作，林海带路，按照预先编好的队，一队接一队地从村西口走出刘家窑，崔玉贵不停地提醒：“把木棍儿叨好，不要说话，不要出声，咳嗽也得忍着点。”九队群众全部启程后，崔玉贵跟在最后面。

十二点换班时，宋青林走出帐篷，对来接班的几个兵说：“你们四个到最东边那几个火堆守着，你们四个到最西边那几个火堆守着，不许睡觉，别让日本人看出破绽来。”他又对剩下的十几个兵说：“有几个人糊弄一下日本人就行了，你们回去睡觉吧。”不用站岗，这些兵当然高兴，连声感谢，回到帐篷中继续睡觉。”

估计帐篷里的人都睡着了，宋青林走到第三和第四个火堆之间，掏出手电，冲着北边，正晃三圈，又反晃三圈。

早已等候多时的林海看到信号，小声说：“现在开始走，大家注意点，跟紧了前面的人，都走田梗。”早已排成十列纵队的人们跟在林海后面，悄无声息地沿着田向南走。林海走到宋青林面前，小声说：“一切按计划执行，火牛阵已经准备好了。”

在带队的村干部指挥下，群众井然有序地撤退着，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全部通过了封锁线。

崔玉贵走在最后，看着群众们远去的背影，对宋青林说：“谢谢，谢谢，我现在去通知火牛队，咱们后会有期。”

宋青林握着崔玉贵的手说：“多保重，后会有期。”他又对林海说：“你去通知那几个弟兄，精神着点，发现异常的动静就赶紧往营地跑。”

崔玉贵跑到刘家窑村南，对马二柱说：“人都出去了，开始吧。”

两百多个民兵们和临时挑选出来的棒小伙早已做好准备，马二柱一声令下，每人牵着一组牛，走到离鬼子营地约五百米的地方站定，一部分人又把剩下的牛牵过来，每排牛之间相距二十来米。每组牛中正中间的那头牛的尾巴根上拴着一千头的鞭炮，另外两头牛的尾巴上拴着浸过菜油的麻绳。这些鞭炮是以前炮仗刘做出来，准备在洋铁筒里燃放假冒机枪的，后因区小队缴获了不少机枪，就一直没用上，今天让马玉柱全给翻了出来。马玉柱本想给每头牛的尾巴上都栓一挂鞭炮，可惜没那么多。

每排牛的两头各站着一个人。马二柱下令：“点火。”两个人一起点火，从两头开始，点向最中间。

大半夜的，牛们正想睡个觉，被人弄醒，又是拴犄角又是搞尾巴，嘴还给拴住了，想倒嚼都不成，心里都很不痛快，正在生闷气。突然间，屁股后面“乒乓”乱响，火光大起，屁股被炸、被烧得生疼，顿时牛性大发，疯狂地向前冲去。

第一排点完后，点火的两个人退到后面，第二排又开始点，接着又是第三排。

有枪的民兵被马二柱分成了三组，在牛阵的左、中、右翼各跟着一组，他们的任务是击毙逃出牛阵之外的鬼子。

虽然很累、很困，可鬼子哨兵比伪军要敬业得多，站在火堆旁，被烤得暖暖乎乎、昏昏沉沉的，除了用力睁开惺忪的眼睛往北看几眼外，就是给火堆添点柴，没什么事干。有的抱着大枪围着火堆遛达，有的坐在地上与瞌睡奋斗。

突然，北边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那声音并不陌生，是鞭炮的声音，可奇怪的是，荒郊野外大半夜的，谁会有心思玩这个呢，而且放得还如此之多，几乎响成了一片。

鬼子哨兵还没想明白鞭炮是怎么回事，又听到北面传来低沉的“隆隆”声，好像是贴着地面传来的闷雷声。鬼子哨兵，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瞌睡都没了，睁大眼睛往北看。天上有一层薄云，月光有些朦胧。逐渐看清了，一排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向这边推进，就像被狂风卷起的沙尘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别看牛平时走路慢慢腾腾的，一旦惊跑起来，比人跑得快多了，至少像百米冲刺的速度一样，五百米的距离，一分钟不到就冲过去了。鬼子哨兵从听见鞭炮响，到看见黑乎乎的东西推过来，半分钟就过去了，等看清楚过来的是牛群，十几秒又过去了。最外面那个哨兵反应还不慢，把枪一扔，跟头趔趄地逃出了牛阵，另外几个哨兵就没那么幸运了，随着阵阵惨叫声，牛阵从他们身上碾了过去。

逃出牛阵的两个鬼子兵惊魂未定，就被几个民兵团团围住，拳头、脚、枪托一起往他们身上招呼，相比于被牛撞死、踩死的人，他们两个死得更惨。本来马二柱是让这些民兵击毙逃脱的鬼子，可他们一见只有一个鬼子，连枪都没拿，不约而同地想到要省一颗子弹，所以把两个鬼子活活捶死。

睡在帐篷里的鬼子待遇就好得多，很多人还在睡梦中就直接去见天照大神去了。与那几个被踩死的哨兵相比，至少他们没有感到恐惧，没有感到疼痛。第一拨牛阵刚冲过去，第二拨牛阵就跟上来，再次将鬼子的营地践踏了一遍。

把守包围圈东南角的皇协军哨兵，看着眼前这一切，半晌才清醒过来，一边冲天放着枪，一边往营地跑。民兵也不追赶，只是向东面警戒，准备阻击敌人。

第三组有枪的民兵和没枪的民兵跟在第二拨牛阵后面冲到鬼子营地，连一个站着的鬼子都没看见，就把看上去踩得不够劲的鬼子补上一刀，确保其死透，然后搜缴战利品。战利品还是不少，只可惜有不少已经被踩坏。三个掷弹筒和十几只王八盒子完好无损，三挺机枪二好一伤，三八大盖损坏最多，差不多达到了一半。坏枪也是枪，修好了照样能用。

众人把枪支弹药收拾好时，挑选出来的那些青年群众赶着几百匹马、骡、驴也到了。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枪支弹药搬到骡马身上，往南跑去。

宋青林远远地看着这一切，见民兵们开始往南跑，这才掏出手枪，冲天开了几枪，大声喊叫：“土八路跑啦，快追呀！”那几个哨兵也咋咋呼呼地一边叫嚷一边冲天放枪。等营地里的其他人跑出来之后，宋青林带着他们往南追了四五里地才返回，当然是什么都没追上。

东边那一个连的皇协军，反应得比宋青林早，但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根本就没敢追，只是远远地冲这边打枪，距离太远，根本就打不到这边。

狂奔了四五里地，牛们才平静下来，累得“呼呼”直喘粗气，嘴里往外淌唾沫。众人一起动手，把它们角上的棍子解下来，与骡马驴一起，赶着去预定的地点。在那里，各家将认领各家的牲口，没人认领的就暂时寄养在别人家里。

半夜十二点，已经养精蓄锐一整天的区小队按照一号预案进入埋伏地点。长兴镇南北两座炮楼上的探照灯发着贼亮的光束来回扫射着，把整个长兴镇都照得亮如白昼。

欲知区小队能否打下长兴镇，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