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鬼子兵再剿根据地 区小队一打太平镇（3）

在春柳和左长顺进镇北口的同时，春桃和崔玉贵也化装成小夫妻的样子，推着同样的平板车、车上装着同样的瓦罐，走进镇南口。

在镇南口站岗的伪军拦住他们：“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崔玉贵放下车，掏出一包烟，抽出两根，递给两个伪军，点头哈腰地说：“老总，我们是卖炖羊肉的，想到镇上去卖，老总行个方便。”

伪军疑惑地问：“卖炖羊肉的？我在这儿站岗也不是仨月俩月了，从来没见过卖炖羊肉的，你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崔玉贵笑着说：“一听这话就知道老总不是太平镇的人，以前我们马记炖羊肉在太平镇可是有名的。自打皇军来了以后，我们就回乡下种地去了。”

伪军打量着崔玉贵，见他说这话时神态自然，便信以为真，又问：“那怎么今天又想起来卖炖羊肉了呢？”

崔玉贵两手一摊，满脸无奈地说：“咳，这不是前些天皇军扫荡吗？家里的粮食全没了。实在没有办法，我们这才捣腾一只羊，杀了、炖了，想赚几个钱买点粮食。”

这个时候快到换岗吃午饭的时候了，两个伪军已经有点饿，当然也有点馋，就想捞点便宜，问：“马记炖羊肉，真的有名吗？”

崔玉贵满脸自豪地说：“那可一点都不假。提起马记炖羊肉，不敢说太平镇上老幼皆知，也称得上无人不晓哇。”

伪军骂道：“净是废话，老幼皆知跟无人不晓不是一样的吗？我问你，你这炖羊肉怎么个好法？”

崔玉贵正想找由头白话一会儿，听伪军主动问起来，便把架子一端，说道起来：“提起马记炖羊肉，有这么几点好处，老总听我慢慢道来。第一，选料要好。要选口外进来的羊，也不能是口外的羊就选，我们有个八不选：太肥的不选、太瘦的不选、太小的不选、太老的不选、下过羊羔的母羊不选、长年配种的公羊不选、生病的不选、蔫头耷拉脑的不选，只选那些一岁半到两岁半的健壮青年羊；第二，配料要好。我们老马家祖传的香料配方，除了香外还有一绝，就是炖出来的羊肉一点都不膻。”说着，他打开瓦罐的盖子：“老总，你们过来闻闻，是不是香味儿很浓，闻不见膻味儿？”

两个伪军吸了吸鼻子，点着头说：“别说，确实闻不见膻味儿。”

在炮楼门口站岗的两个伪军见这边说得挺热闹，也好奇地凑过来。

崔玉贵见他们走过来，正中下怀，接着白话：“第三，除了祖传的独门调料外，炖的时候只放少许的盐，什么酱油、醋、料酒之类的一概不放，所以炖出来的汤清亮如水，咸淡适口，喝一口在嘴里，那是回味无穷啊。因此有个说法，叫清水羊肉；第四，我们炖羊肉一不用铁锅，二不用砂锅，用的就是这种瓦罐。当然现在不行了，只炖一只羊，用这种小瓦罐就够了。想当年，我们用的可都是半人多高的大罐子，一次能装两三只羊，别说吃了，看着就开眼。所以又有一个说法，叫瓦罐羊肉。”

一个伪军似乎对吃还挺有研究，问道：“你说只放少许盐，这汤是咸淡适口了，可这肉不就没滋味了吗？”

崔玉贵一挑大拇指：“一听就知道这位老总是行家，问得在理。汤不咸肉肯定就寡，那怎么办呢？没关系，我们老马家有独门的酱料。我们炖的羊肉都是带着骨头的，用手拿着骨头，蘸着碗里的酱料，吃一口，赛过活神仙哪。所以我们马记羊肉还有一个说法，叫手抓羊肉。”

伪军要动真格的了：“行、行、行，别臭白话了。肉还没见着，倒听了一堆说法。你吹得这么玄乎，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想让我们哥们儿相信，必须让我们尝尝。”另外三个伪军一起起哄：“对，尝尝、尝尝。耳听为虚，嘴尝为实。”

一直没说话的春桃开口了：“各位老总，尝一尝倒是没问题，给钱吗？”

伪军一指春桃：“你看你，怎么这样，我们只是尝一尝，怎么就要钱呀？先尝后买嘛，尝着好吃才买，买的时候才给钱。”

春桃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们这些老总是什么德行，什么时候给过钱呀？”

伪军生气了：“他妈的，你这个小娘们儿，怎么说话呢？”

崔玉贵忙打圆场：“哎、哎，老总、老总，别生气、别生气，别跟女人一般见识。这也怪不得她，要是做生意呢，让几位老总白吃也没什么，赚多赚少的事。可这次不一样，要是赚不到钱，买不到粮食，我们一家子上至七八十岁的老母，下至一两个月的孩子，可都要饿肚子了。”

伪军不耐烦地说：“别他妈的跟我扯蛋，什么七八十岁的老母，你才多大？你娘五六十岁才生的你吗？还一两个月的孩子，有一两个月的孩子吃粮食的吗？”

崔玉贵笑着说：“我说顺嘴了，就是那么个意思。我来给老总们盛肉，老总们尽管吃，吃完后多少赏几个，别让我们赔本儿就行了。”

伪军说：“诶，这还像句人话。”

崔玉贵刚要解绳子，就听北边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大地都颤抖了几下。崔玉贵一直跟伪军闲磨牙，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春柳先动手。这声爆炸表明春柳已经得手，他迅速从板车下面拿出手枪，扔给春桃两把。四个伪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伸长脖子冲北张望。

春桃和崔玉贵用枪顶住四个伪军，低声喝道：“不许动，不许举手，把枪放在车上。我们是八路军。”

四个伪军感觉到背上被硬棒棒的东西顶着，本能地想举手，听到说不许举手，又把手放下，乖乖地把枪放在板车上，哆哆嗦嗦地说：“八路长官饶命，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春桃说：“投降是必须的，但是还不够。告诉你们，我们的大部队可都来了，北面的炮楼已经被我们炸塌了，刚才那一响就是。你们往南看看，我们的人就要打进来了。”她用枪顶了一下一个伪军：“你，到炮楼里去，让炮楼里的人投降，举着手走出来。要是有一个人不投降，我就把这个炮楼也炸塌了，直接给他堆个坟头。”那个伪军乖乖地向炮楼走去。春桃又顶了一个另一个伪军：“你，去兵营，告诉你们中队长，八路军命令他投降，让他把队伍集合起来，不许带武器，到炮楼下面投降。要是有人不投降，或者带着武器出来，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这个伪军刚跑到兵营门口，正好有几个伪军从里跑出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他赶紧拉着他们跑去向中队长报告。

不一会儿，炮楼里的几个伪军高举双手走出炮楼，崔玉贵让他们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后援赶到了，冲上炮楼控制了机枪，向正在跟春柳、左长顺僵持的日军猛烈射击。

北面的援军暂时还没有赶到。解决外面的鬼子时，为了防止炮楼上的鬼子看到，必须把吊桥边的鬼子引到炮楼下面。为此，镇外大路上不能有人，否则鬼子不可能离开岗位。所以在行动前，区小队先在北面把路截断，不许人往南去。给春柳、左长顺做后援的部队，也只能隐蔽在三四里外的交通沟里，以防被炮楼上的鬼子发现，所以他们上来得比较晚。

南面的援军化装成老百姓，有的赶着车，有的挑着担，把机枪和长枪都藏在大车上，早就在数百米外准备随时增援，听到爆炸后就向镇口靠拢，只是因为担心炮楼上的机枪，不敢快速奔跑。看到春桃发出的信号后，他们才迅速冲进来。

被困在兵营里的日军在南炮楼机枪的扫射下损失惨重，很快就只剩招架之功，纷纷躲在机枪的射击死角里作困兽之斗。梁守仁率领刀枪排从镇北口杀入，炮仗刘率领一个步兵排从镇南口杀入，在鬼子兵营门前会师，往兵营里扔了一通土手雷，趁着辣椒烟雾冲进兵营，把残敌肃清。

赵雪梅早已动员了附近十来个村庄的老百姓，到太平镇收缴战利品，两三千号人、百十辆大车，浩浩荡荡开进太平镇。首先收缴的是武器弹药和其它军需品，然后就是老百姓看着有用的东西，想拿什么拿什么，谁拿了算谁的。对于鬼子来说，太平镇的下场比长兴镇还惨，老百姓把炮楼和兵营的房子都给扒了，檩条、椽子、砖，凡是有用的东西全部运走，剩下的只是光秃秃的白地、一堆堆的碎砖烂瓦和泥土。铁丝网当然没有了，距太平镇十里地以内的电线、电话线都被割走，电线杆子全部被砍倒运走。被炸倒的炮楼也被清理了一遍，整块儿的砖都被挑走，埋在里面的枪支弹药被刨出来。四挺机枪全都被砸坏了，不过坏的也要，说不定修修就能用，至少可以拆成零件，在其它机枪损坏时用来替换。

鬼子扫荡在即，为了不过分刺激鬼子以免他们报复老百姓，赵雪梅让大家把所有鬼子的尸体都整整齐齐排列在曾经的鬼子兵营内。有一部分伪军愿意参加区小队，鲁建平担心他们适应不了马上就要到来的大扫荡，让他们登记下名字后先回家，等扫荡结束后再来报到。即使这样，还是有几个人坚决要求留下来，鲁建平把他们安排到处境相对好一些的二区区小队。

战斗结束后，区小队上下马上开始准备反扫荡，可梁守仁却不见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欲知梁守仁出了什么事，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