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好说歹说

家徒四壁的张龙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装上自己和女儿的衣服，再带上金银、干粮。农村人出门前一般都要把家里的家畜交给邻居喂养，不过张龙懒得连狗也没不喂，家里那只老土狗没吃没喝，也失去了忠诚，早不知跑哪去了，也就不用管它了。把褡裢往肩膀上一系，跳上车就出发了。

走了一段路。一马当先的冯子麟一拉缰绳，“吁……”的一声，马车就停下来了，后面的车队也跟着全停了。

张龙问神色严峻的冯子麟，怎么停下来了。

冯子麟勉强的笑了一下说道，我们忘了和老朋友告别了。

张龙连忙阻拦说，别，这个村里，我没朋友。只有债主，让他们知道了我就走不了呢。

冯子麟指着他鼻子说道，你褡裢里那么多金银你不拿去还了再走，你什么人呀。

张龙只是嘿嘿的笑。

布日古德也不知道自己在地窖里被关了多久了。开始的时候胆气壮不吃不喝只求速死，后来勉强吃一点了。他相信他的战友，他的部队搜山检海的来救他的，时间一长，这个希望也破灭了。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勇气，就是和家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后来就如行尸走肉一般，什么都无所谓了。村民对他无非就三种手段，一种是关到死，第二种是放了他，第三种是杀了他。

能被释放，固然是好，重获自由后与家人团聚，自是皆大欢喜。一直关下去也习惯了，吃过三顿饭过了很久再有人送饭来就是过了一天了。杀了他也不怕，从军那一刻起就有了赴死的准备了。

渔村里的村民轮流给布日固德送饭，这活大都是让女人们干的，男人们也不怕出什么事，他们想布日固德被铁链拴着能出什么事？他们没想到的是如果自己女人愿意出事呢？金戈铁马辗转**的布日固德见识阅历非渔村大多数连广州都没去过土鳖男人可比。

没多久村子里的意志不坚定人妻，未出嫁的萝莉纷纷被布日固德推到。布日固德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通过他们，布日固德知道了南宋朝廷在崖山彻底完蛋了，村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要给他送饭，也快忘了他的存在了。

布日固德劝相好们帮他斩断铁链，然后带她远走高飞。没有一个这么干了，有的是因为害怕。有的是因为怕自己的情郎一去不复返。

赵昰随着自己的哼哈二将走进了地窖，本来赵昰以为这货被关了这么久，应该没人样了吧。结果看到的是一个油光水滑的小白脸。

看到他们进来了，布日固德平静的说道，你们是来杀我还是来放我的？

赵昰抢着说道，你冤有头债有主，把你关起来是这两人的主意。以后成了孤魂野鬼，千万别找我。

布日固德呵呵一笑说，你小子也不是好东西，我变厉鬼了，谁都不找，专门找你。

赵昰不解问道，为什么？

布日固德盯着他轻蔑的一笑，柿子要捡软的捏。

“呸。”赵昰站的远远的向他吐了泡口水。

“好了，布兄多日不见。想不到汉话说的如此流利了。和小孩子斗嘴没意思，我们要和你商量正事。”冯子麟不疾不徐的说道。

“呵呵，胜者为王，败者寇。你们和一个阶下囚有什么好商量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至于我汉语好了？没什么奇怪的，我把你们关到我家地窖里，关上个一年半载，相信你们也能学会蒙语的。”布日固德的态度不卑不吭。

“不和闲扯了，你刚才不是说要杀你还是放你么？我们要远走他乡了，关着你也没什么用了。如果你们答应和我们一起走，自然就放了你。如果不和我们走，我们也担心你带兵来祸害村民，只好杀了你。我冯子麟敬你是条汉子，才和你说这么多的。不然，早就一刀杀了。”冯子麟说。

“我手下几百条汉子的性命都被你们用奸计轻取了，这等血海深仇，岂是三言两语就能算了。退一万步讲，即使我不和你们算这个帐。好不容易能出去了，不回去和家人团聚。跟着你们瞎逛可能吗，我布日固德这辈子哪里都去过了，一刻都不想呆在外面了，我恨不得马上就能飞回家中。”布日固德。

“你的几百个手下，是我杀的，我不抵赖，那又如何呢。你也不是新兵了，你该知道哪只常年征战会没有死伤呀。生死寻常事，对于勇士来说，能死在战场是他们最好归宿了。罢了，罢了，我也不杀你了，立刻就放了你。只是，你先看了这个东西再做决定吧。”冯子麟把一个小玩意儿扔到了布日固德手里。

在灰暗潮湿的地窖中，布日固德在灯下细细打量着这个狼牙做的小首饰，看了一会儿，就全身颤抖了，跟着就要扑过来打人。状若疯魔，铁链哗哗作响的被拉到笔直。

赵昰吓得缩在布日固德对面的墙角旮旯里抖个不停，赵昰觉得他怕的不是布日固德，而是布日固德在墙上的投影，这个影子很像被东方不败囚禁时候的任我行的，不知道一会儿他会不会祭出吸星大法。

“这是我从蒙古萨满大法师那里求得的，是我儿子一岁时的生日礼物，这是他的护身符。不能离身的，你们这群畜生把我儿子怎么呢？都说我们蒙古人残暴，但是我们蒙古人也不杀不超过车轮高的孩子呀……”布日固德的嘶嚎在狭窄的地窖中更是威力倍增，震得其他三个人感觉自己耳膜都快破了。

没心没肺的赵昰平静的围观这一闹剧，只是被一个杀人如麻的侩子手骂做畜生，似乎世界颠倒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等布日固德闹得没力气静了下来的时候，冯子麟轻言细语的说道，你仔细的想想吧，我们一败再败，什么都没有了，还能对你家里做的了什么？这么做了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我实话实说了吧，你无家可归了。你家人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想要你回家了。你只有一出现在你昔日生死兄弟的面前，可能还没能的及告发我们，你就会被他们打死了。你出事后，生死不明，你的上级就把所有责任推你身上了。蒙古人的律法规矩，你比我清楚。你家人也就无辜蒙冤了……

布日固德蹲地上张着嘴抱着头恸哭着，一点哭声也没发出来，刚才他已经把嗓子吼坏了。

冯子麟举剑斩断了布日固德身上的铁链，布日固德仿佛不知道般，依然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干哭着。

冯子麟并没有就此结束做思想工作，不管别人有没有听，他也继续说道，你觉得都是我们害得你家破人亡吧。其实你好好想想你就明白了，你最大的敌人不是我们，而是你视为好友兄弟般那帮人。脱欢的儿子打你家娘子的主意你知道吧，让你送税银就是他怂恿他爹半天才讨来的结果，你以为他是对你好么。这是个好差事么？你押送税银要走的路线就是他放出来的，不然你以为我们能一埋伏就伏击个准？他想的很美好，就是让你吃个小亏，不死也得下狱，结果遇上我们，吃了个大亏，他自己都差点被牵连进去……

赵昰听到了这等隐密也是心中一惊，想不到脱欢那个貌似忠良憨厚的儿子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衙内呀，不知道死里逃生的布日固德以后会不会弄出林冲风雪山神庙的大戏来。

打击太大，精神支柱坍塌，布日固德哭晕了过去。

张龙冯子麟把他抬上了车，冯子麟一声令下车就出发了。

好几天过去了，布日固德都不吃不好，不言不语，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动不动的躺在车上，似乎是一具死不幂目的尸体。

张龙有一天想强行给他喂饭，布日固德不吃，两人结果就动起手来了。

赵昰在一边嘘着张龙说，国仗呀，你弱爆了，打了这么久了也打不过饿了几天的病汉呀。

张龙逞强说，谁说打不过呀，现在是平手好不好，看他几天没吃饭了，我让着他呢，我平怕下手太重把他打死了。所以只用了三分力气。亏我给他送了那么久的饭，喂不熟的白眼狼，好心当作驴肝肺，居然敢打我，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呀。

布日固德鼻子哼了一声说，你还好意思提送饭？轮到你家送饭的时候，你来过几次呀，不是我的老相好给我送来了，我早饿死了。

张龙大惊，你在地窖里被拴着像狗一样也有女人和你好呀？

布日固德见到张龙惊讶的样子，自豪感欣然而生，面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道，心疼了吧，这里面说不定有你的相好哦。

张龙哈哈一笑说，我才不心疼了，我不喜欢那个村子里的人，也没有我的相好，你做的好，喜大普奔。

虽然不在渔村了，但也组织不了张龙对八卦是非的追求，他悄悄的问道，村子里有多少和你好的女人。

稍微恢复正常的布日固德也悄悄的告知张龙，你应该问，有多少不是我的相好。

战斗和女人是男人最好的还原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