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萧赣生回到根据地以后，和梁友田两人检讨了这次的事件，对近在咫尺的介马庄受到鬼子蹂躏深感痛心和内疚。他们都认为自己对燕窝顶发生的事负有责任，这支土匪虽说并不支持八路军，但是其中的一部分土匪实质上是反抗日本鬼子的。本来他们还想着要争取这支武装，想不到一个疏忽，竟让山岛占了先。

他们并没有沉浸在自责中，马上对这次的事件进行了了解，最关心的自然是燕窝顶的五当家，那个号称“火狼”的赵啸风，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弟兄。他们很快就弄清楚了，在这次的事件中，赵啸风和齐远山两人果然没有投降鬼子，不但带走了他们手下的人，还把四当家闫三和的人也带走了一大半。据说他们一共有七八十人脱离了燕窝顶，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哪儿。

这时候，支队领导带着一部分武装来到了一营的根据地附近，把梁友田和萧赣生都叫了过去。郭海舟司令和田**政委，还有方秋生主任，也就是六支队三个当家的，和梁友田、萧赣生一起开了个会。

会议一开始，梁友田和萧赣生主动做了检讨，但是郭司令等人听过以后并没有深究此事。郭海舟阻止了他们继续就这件事的检讨和自请处分，要他们两个人先谈谈对今后工作的设想。

梁友田他们事先已经想过以后的工作如何开展，只是还没有很具体的措施，还有点粗糙。

听完他们两人的设想，郭海舟拿出了一张纸，对他们两人说：“现在我先向你们宣布一项山东纵队党委的决定。”接着他照着那张纸念了起来，“山东纵队党委决定，为了适应抗日形势的变化，从即日起，六支队一营改编为六支队所属‘狼山独立大队’，大队长为梁友田同志，政治委员为萧赣生同志。独立大队暂时仍辖三个中队，各中队长以下的干部，支队的意见是原则上由原来相应的干部担任。‘狼山独立大队’今后的编制不受现有序列限制，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自行扩编。”

他看了一眼梁友田和萧赣生，说：“下面的署名之类我就省略了。现在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梁友田和萧赣生对这个情况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他们除了表示坚决服从命令之外没说别的，但是两人的神态都变得很严肃。田**知道他们有压力，还可能对这个改编没有完全理解，于是说道：“你们这次改编成‘狼山独立大队’，是我们支队几个领导商量后向纵队提出的建议。现在我们支队主要的任务还是在狼山南边，和三支队配合，确保鲁西地区和鲁中根据地的联系。那边的任务压力很大，所以暂时也没有过多的精力投入到你们这边。你们改编成独立大队之后，各方面都相对独立了，活动的自由度可以大些，免去了以前上下级之间的那种掣肘。”

他说到这里，萧赣生叫起屈来：“政委，你和司令员已经把我们发配到这里来，我们平时很少能得到支队的指示，现在这样不是干脆把我们踢出来了吗？这样的自由度我们可不想要。”

郭海舟插了上来，他摆出呵斥的样子说：“萧赣生！你说什么？什么叫‘发配’到这里？看来你早就对我们满腹的牢骚了。好，我成全你，你不是不想要这个自由度吗？那好，你马上写个报告说你不想干了，我马上把你调回支队当个战士，那样你就不用自个动脑子，只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萧赣生“嘿嘿”地笑了，朝郭海舟嬉皮笑脸的说：“司令员，你就这么狠心？真的让我当个战士？再怎么说我到你身边当个排长还可以吧？”

郭海舟也笑了，嘴上却还是说：“没得商量，回来就当战士，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当排长？没门！”

萧赣生连忙笑着说：“那还是算了，我是个官迷，还是在这里好好地当个官算了。”

几个人都笑了，田**说：“你这个官可不是好当的，支队对你们放了手，让你们放开手脚去干你们想干的事，还替你们打了包票，你们可一定别让我们在纵队首长面前丢脸。”

梁友田和萧赣生都严肃地做了保证，一定不会丢六支队的脸。郭海舟接着给他们分析了“狼山独立大队”所处位置的重要性，对独立大队今后的目标做了阐述，他说——

一营目前所处的地点，正好卡在了县城鬼子和清河敌人的中间，他们现在虽然占据的地盘很小，但是却威胁到了卢县城里山岛和皇协军暂二旅之间的补给线。如果他们再发展壮大起来，将整个狼山山区都建成我们的根据地，那么还可以威胁到东面的津浦线，同时六支队和三支队的活动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们现在和支队之间的通讯联络并不畅通，支队对他们的活动根本做不到及时准确的指挥，他们几乎就是在独立作战。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干脆就让一营完全自主，让独立大队自己做出决断来得好。

支队领导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这才向纵队首长提出的建议，并且很快就得到了纵队首长的极力支持。支队和纵队对独立大队的要求是一致的：独立大队可以努力扩大队伍和根据地，要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共同抗日；不让县城的鬼子和南边的皇协军建立起舒舒服服的联系。

郭海舟司令还向梁友田他们说了一个情况：北面有一支国军正在乘隙而入，番号是“鲁北挺进纵队一师”，师长周思理，是鹿钟麟的人。鹿本人对**和八路军态度尚可，但是他手下的一些实权派将领，比如张荫梧、朱怀冰之流，就是坚决**的了。

这支队伍的师长周思理对八路军的态度不明，他们现在乘着日本人全力对付八路军之际，一点点的渗透，已经到了卢县西北。他们还有沿着卢县、临邑两县交界线继续向南渗透的趋向。

郭海舟要求独立大队在向南发展的同时，也争取向西北面伸展势力——那里人口密集，山地和平原混杂，又是两县甚至三县交界，一旦站住脚跟，生存条件比狼山山区好得多。但是如此一来，独立大队就很可能与周思理的一师相遇，如何处理好与友军的关系就看梁友田他们的技巧和手段了。

主要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政治部主任方秋声开始说他的事。他告诉梁友田和萧赣生，上级考虑到今后独立大队将直接面对卢县县城的鬼子和汉奸，也考虑了以前一营对上级提出的有关请求，现在正式把卢县城里我们的地工人员移交给独立大队。

方秋声移交的是一个情报站——卢县城里“开源杂货铺”的掌柜和他妻子，还有一个伙计，都是我们的地下工作人员。

还有一个是交通站——交通站是夫妻两人，男的叫童守信，地下党员；他妻子是交通员，但不是党员，叫王二妮，夫妻两人在县城开了一家很小的店。这个王二妮虽然不是党员，但是他的哥哥就在六支队，还是个排长，名叫王开山。

说到这个王开山，梁友田和萧赣生都不陌生，此人在六支队可说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他家是武术世家，本人也有一身极好的武艺，整个六支队内还没有遇到过对手，人是在二营，但他到三个营都教过武术。

方秋声还告诉梁友田他们，为了今后独立大队更好地开展工作，这次他们将这个王开山带了过来，今后就留给独立大队了。

梁友田和萧赣生喜出望外，当郭海舟最后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要求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是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

至此，会议结束，郭海舟干脆利索地说：“你们的任务不轻，赶紧回去好好商量商量，制定一个可行的方案，赶紧报上来。以后我们不会给你们太多的指示，一切全靠你们自己了。时间紧迫，也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这就回去吧，我们也会马上离开。”

在送他们两人离去的时候，政委田**还不忘叮咛几句：“你们两人回去以后一定要把情况对指战员们说清楚，一定不能轻敌。今后你们的处境将会非常艰难，在你们周围，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就看你们如何应对了。燕窝顶上的土匪被鬼子收编，这对你们来说既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你们的侧面现在完全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千万小心。

“另外，魏岗镇的白家，虽说已经被编成了保安团三大队，但是白起龙好像并没有死心塌地投靠鬼子，你们可以做些工作，一是争取他们，另一方面也要尽量保全他们。有他们在你们的根据地和暂二旅之间夹着，至少可以作为一个缓冲。这个白家以前横行霸道，在民间的口碑不好，但只要他不是真心当汉奸，我们可以帮助他们做做百姓的工作，争取缓和一下白家和百姓的关系。一定要让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永远高于其它任何利益。”

说到魏岗镇的白家，郭海舟也同意政委的意见，认为这支武装是可以团结的对象，独立大队今后要妥善处理好和白家的关系。

梁友田和萧赣生告别了司令和政委，带上王开山，和几个警卫战士一起，一路说说笑笑返回自己的驻地。

他们回到根据地之后，立即传达了上级的决定。部队改成独立大队了，连队也改成中队，除此之外，别的全都没有变，所以他们要做的事情暂时并不多。处理完这件事，梁友田和萧赣生商量起了下一步的工作重点，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目前有件事必须马上就去做，那就是打听燕窝顶的五当家和他的队伍现在到了哪里。

他知道赵啸风带着队伍进了狼山深处，于是决定派人前往寻找。这个人选，他们想到的都是一连长周国栋，他和赵啸风是见过面的。除了周国栋以外，萧赣生提议让新来的王开山也一同前去。他的理由是周国栋一个人去太孤单，人去多了又不合适，有这个一身本事的王开山陪同，他们两人好有个照应。

梁友田同意了萧赣生的意见，就将两人找来交代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周国栋和王开山就换上便衣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