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萧赣生在帮助赵啸风送走部分物资之后，一直还牵挂着这个很有特色的“土匪”和他那支队伍。这段时间狼山独立大队的根据地发展得很快，要求加入大队的年轻人也不少，但是紧接着暴露出来的就是独立大队的武器实在太少。大队想要扩大队伍和根据地，就必须要寻找武器的来源，这个来源自然只能从敌人那里去寻。他和大队长梁友田都将主要的精力投入到了扩军和设法弄武器上，暂时把赵啸风他们放到了一边。

萧赣生得到有敌人围攻毛姑顶的消息，已经是当天天黑前了。毛姑顶离开根据地最近的村庄也有十来里地，中间山峦起伏，有不少山上又林木森森。毛姑顶那边的枪声和爆炸声传到离得最近的根据地的村庄，也已经是断断续续，随着风的大小忽有忽无。

根据地里的乡亲们一开始没有在意，后来听着那边的枪炮声一直响个不停，这才感到事情有点反常，于是派了人前往枪炮响起的地点查探。派去的人没有接近战场，远远地看了看，就回去报信了。

得到消息的村子这一带，是独立大队新发展的地区，各种组织并不健全，应对各种情况的能力比较差。他们想到该把这件事报告给独立大队，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

萧赣生一得到消息，马上就和梁友田商量了一下，两人在这一点上是意见统一的，那就是必须尽全力援救毛姑顶的赵啸风和他的部众。部队都分散出去了，在他们身边的只有一个半排，兵力不足。他们只好紧急召集兵力，直到下半夜，才算是集中了一个多连的人马。

萧赣生让梁友田留在原地等待其它连队赶来，自己就带着一个连的人，以急行军的速度向毛姑顶那边赶。就在他们最前面的一个排抬腿向村外跑的时候，单小青气喘吁吁地从村子另一端跑来。她看到队伍已经要出发，连忙大声喊住了萧赣生：“政委！等等！”

萧赣生站住了，等单小青跑到跟前，就问道：“你有什么事？”

单小青大声说：“政委，我把救护队的人带来了，我们也要跟你去。”

萧赣生看了看已经跑向村外的队伍，又看了看跟着单小青跑过来的十几个救护队的队员。他知道这是差不多半个救护队，看他们带着药箱和担架等物品，准备工作好像做得还不错。他在刚得到毛姑顶被围攻的消息时，一面召集部队，一面问起救护队的人在哪里？当时得到的回答是救护队的人都分散在远处，单小青主动要求让她前去寻找和召集救护队，他答应了。后来召集战斗人员的速度很不理想，他一着急，也就把这件事忘了，没想到单小青还真的把救护队给找了回来。

他也没有时间多问，简单的说了句：“跟上！别掉队。”说完就转身向前面的队伍跑去，单小青和救护队的人连忙跟了上去。

萧赣生他们今天所在的位置到毛姑顶，最近的路也超过了十五里，又都是山路，还是在没有月亮的夜里。他们一路上只是停下来休息过两次，每次不超过十分钟，等他们赶到毛姑顶的时候，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萧赣生他们来到毛姑顶附近，东边的山脊线上，有一小块天色露出了浅浅的灰白。他们的四周还是黑黝黝的，但是高耸的毛姑顶却正好被映衬在了天幕上，还能看到毛姑顶下面好像有火光闪动。

他不敢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贸然行动，于是叫过周国栋，让他派几个战士先去摸一下敌人的情况。周国栋叫了几个战士，对他们交代一下，这些人正要离开，却不料前方被毛姑顶的山脚挡住了的地方，突然间爆发出了激烈的枪声。听动静这枪声并不在毛姑顶上，而是在山脚下，听动静应该不会超出一里多地。

萧赣生正想要命令全体人马向枪响处前进，周国栋一把拉住了他，同时对他说：“政委，你看那边。”

萧赣生顺着周国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另一个方向，沿着毛姑顶的山脚，正有一队人马在向这边来，看样子是想绕过山脚，前往枪响的地方。这支队伍里有好几支手电闪亮着，就凭这一点，萧赣生就断定这些人是敌非友——赵啸风的人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用手电的，连是不是有手电都难说。

萧赣生对周国栋下了命令：“你带上两个排前去对付这些过来的敌人，不要吝惜子弹，打得越狠越好！”

周国栋答应一声就去执行了，萧赣生命令余下的人员：“三排，跟我走！救护队留下五个人跟着周连长，其余的跟我走。”

他说完就带着三排向枪响的那边冲了出去，单小青则随手指定了一个救护小组留下跟着周国栋，然后也带着剩下的人紧跟萧赣生而去。他们冲到山脚下，刚拐过去，就看到一个小山包上正打得火热。

萧赣生没看到战场的时候很着急，现在看到了战场，他反而不急了。他冷静地看着前面交战的双方，发现从山下向上进攻的那一拨人，兵力和火力都要比山上的一方强得多。但是山上的一方作战的意志却很顽强，虽说处于弱势，还是凭借着地形之利向山下冲击着。

他又看了看另一面的毛姑顶，这个本应该是战斗主战场的山头，反倒是显得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当即断定山下向上攻击的这一拨人，绝不会是赵啸风的人，如果是的话他明早就乘机跑得远远的了，断没有留在这里死拼的道理。

这时候，在他们刚才过来的那个方向，突然爆发的枪声和爆炸声，一下子盖过了前面山包上的动静。萧赣生知道那是周国栋在袭击那支不明身份的敌军。他没有去管身后的事情，带着三排向前接近了一点，想要弄清山上的人到底是谁？他很疑惑——山包上的人按理说不应该是赵啸风的人马，但又是谁会和敌人这么凶狠的厮杀呢？

山包顶上的那些人好像知道萧赣生的疑惑，急于要给他一个答案一般，突然间有一挺公鸡嗓的“九二式”重机枪吼叫了起来。这一下无疑是告诉萧赣生，山顶上的人是日本鬼子。他再仔细的分辨了一下，对面交战的两方，果然使用的都是日式武器。萧赣生还是有点疑惑，但心中不禁一动——该不会是鬼子和皇协军自己人打起来了吧？

山包底下的张继业也从那挺重机枪的声响中，明白了上面还在日本人的手里掌握着，自己打了这么一会的对手居然是日本人。他连忙大声命令手下停火，很快山上山下双方都停止了射击，并且有人大声喊着在和山上联络。

萧赣生没有发现赵啸风的人马，他的身后枪声却依然激烈，于是他让大家悄悄地向后转，前去支援周国栋。

周国栋他们接近后方过来的队伍的时候，那支队伍里闪亮的手电光中，显出了他们穿着的军装是保安团。周国栋确定了这支队伍的身份，最后的一丝顾虑也没有了，就带着两个排以凶猛的动作向这些保安团扑了过去。

突然降临的打击把保安团的人完全打懵了，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保安团的人开始向后退去，周国栋的人紧追不放，但是没追多远，也就几百米，对方的火力突然增强了，看来是得到了后方的增援。

敌人突然增多，周国栋却不敢随便撤退，他怕自己一撤退，会把萧政委带的三排的后背暴露给这些敌人。此时的保安团人数和火力都增强了，但是由于不明白对手的实力，他们并没有主动进攻的欲望，只是消极的在那儿抵抗。周国栋和这些敌人暂时僵持在这里，他不知道政委那边情况如何？但是却发现那边的枪声已经停了下来。

就在周国栋想要派人前去和政委联系的时候，萧赣生却带着队伍过来了。他来到周国栋身边，问清了这边的情况，马上发出命令，然所有人立即撤退。

萧赣生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赵啸风的弟兄们的身影，只能肯定一点，就是毛姑顶的好汉们都还在这里，要不然皇协军、保安团和鬼子是不会留在这个荒郊野外的。萧赣生带着队伍向远处退去，很快就退到了响铃坡下面的树林里，离开毛姑顶有两里多地了。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亮了起来，毛姑顶和周围的地形还是看不分明，但是轮廓渐渐清晰起来。要不了多久，所有的一切就都会显露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萧赣生到现在都还是没有弄清赵啸风的人怎么了？毛姑顶上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好像底下的一切都和它没有关系一般。

这时候小山包下的张继业，却正在和山岛的通话，并且承受着山岛的怒骂。山岛在了解了毛姑顶这里的情况之后，又听说野田中队长还没死，但是受了重伤，必须要尽快抢救，他向张继业和接替野田指挥的日军少尉下了立即撤退回城的命令。

萧赣生在远处看着敌人乱糟糟地收容这伤员，并且收集了战场上的尸体，用了不少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用上了，这才带上死伤者撤走了。他没有到队伍追击，而是立即向毛姑顶赶了过去。

他们赶到毛姑顶下刚发生交战的那个小山包那里，朦胧的曙色中，就看到了也在朝他们迎来的赵啸风的人。萧赣生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头里的赵啸风和齐远山，心头一阵狂喜，加快脚步向前跑去。赵啸风和齐远山也认出了来者是谁，有点意外，也向萧赣生这边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