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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中求生小说:复仇之箭——缅北大反攻 作者:捍天尊行书 更新时间:2014/5/28 15:09:15 1942年5月下旬,缅甸北部胡康河谷野人山。 野人山跟中国境内的山林不一样,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加上时逢雨季,暴雨、泥泞、山洪、沼泽、剧毒的瘴气、拇指粗细的吸血蚂蟥、传播疟疾的蚊虫、片刻能把活人吃成一堆白骨的食肉蚂蚁、被无数的腐尸污染的山间溪流,每一样都足以致人于死地。 第五军独立营第1连五十余人在连长孙洪忠的率领下已经在这片原始丛林中徒步跋涉了十几天,作为第五军的直属部队,他们跟随军长杜聿明于五月上旬进入野人山以来,一路之上因为日军的追击、疾病以及饥饿,不断减员,一个150人的加强连只不过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就已经只剩下了眼下的不足六十人。 “全连就地休息一下,等雨势变小后再出发!”连长孙洪忠用他那略带山东口音的国语冲身后的士兵们下令道。 雨越下越大,山路变得越发泥泞不堪了,几米以外就已变得白茫茫的一片,再继续行军下去肯定会再次出现减员的情况。而且他也知道再不休息不行了,这十几天以来,作为第五军的后卫部队,他们几乎一直在跟尾随的日本追兵作战,这些隶属于日军第十八师团的追兵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豺狼,他们施展浑身解数也无法将其完全甩脱。每次当一连的将士们停下休息的时候,日军的追兵们就会像幽灵一般尾随上来,突然对他们发动攻击。饥饿、疾病以及来自敌人追兵的压力使得一连的将士们这十几天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每次休息也就是抱着枪支眯一会儿,生怕自己一旦熟睡,就会在睡梦之中不明不白见了阎王。 更要命的是眼下一连跟其他进入野人山的第五军部队一样,补给完全断绝,随身携带的干粮早在第一周内就被吃完了,随后的一周多时间里他们基本上是依靠恶心的虫子、青涩的芭蕉和植物根茎充饥,可是在这种高强度的行军条件下,身体每日消耗的能量都很惊人,十几天下来净吃了些虫子根茎,是个人都受不了。所以进入野人山的第二周一连开始大量出现非战斗性减员,许多年轻的士兵因为疾病、伤口感染和饥饿死去,最多的一天竟然一下子失去了12名士兵,这让身为连长,一向爱兵如子的孙洪忠心头滴血。那天埋葬那些病饿而死的士兵之时,这个来自山东潍坊的36岁的齐鲁大汉,第一次在属下的士兵面前流下了眼泪。 五十余人听到连长的命令,如蒙大赦,立即东倒西歪地坐躺在地,又累又饿的他们真是太需要休息了。 “连长,弟兄们身上携带的弹药也已经不多了,平均下来人手只有十五六发子弹了,这仗肯定能不打就不打了,眼下的弹药储备刚够我们自个儿保命用的,阻击日军那是甭想了;另外卫生员身上药箱里的急救药品也已经消耗完了,现在只剩下一些消毒用的药棉了,我们连不能再有伤员了,眼下这种情况,一旦负伤要么是拖链全连人,要么只能留下等死……”副连长肖鲲同样也是跟孙洪忠同龄的山东老乡,他看到孙洪忠依靠着一棵大树坐下休息,连忙凑了上去,神情忧虑地低声说道。 “娘的,虽然早就料到了小鬼子会对退入野人山的第五军部队发动追袭,但真没想到小鬼子居然会追得这么紧这么疯,这一连十几天了,还是撵着我们不放,难道他们都是属**的,不怕这原始丛林的毒虫瘴气?”一排长,来自东北的壮汉潘飞闻言,一把将自己脑袋上的那顶英式MK-2钢盔砸在了地上,恨恨地说道。 “我们没得选择!”孙洪忠抬头看了看天,无奈又悲壮地说道。他头顶上浓密的树枝和曲张盘旋的树藤将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锅盖,将整座野人山以及深陷于此的一连笼罩其中,只在树杈的缝隙间才露出星星点点的铅灰色的天空。 “连长说得对,我们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前走,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继续往前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二排长,来自广东的林家旭正在给机枪排排长李文威包扎伤口,听了三人的对话之后神情严肃地插话道。 “哎哟,你轻着点儿啊!”李文威哇哇鬼叫着,上午的一次与日军追兵的交战中,正在操纵马克沁-托卡列夫轻机枪的李文威左臂中了一枪,所幸三八式步枪发射的6.5毫米子弹只是穿透了李文威左臂的肌肉,没有伤到骨头,弹头也万幸没有留在肉里,左臂负伤的李文威愣是咬着牙,继续操纵着这挺苏联援助的轻机枪,一口气将六名日军追兵扫射成了筛子。 林家旭毫不理会,继续大手大脚地强摁着他,往他左臂上的伤口里塞着药棉。没有止痛的吗啡,也没有手术用缝合线,医疗班死得只剩下一个人了,幸存的卫生员还需要照顾几名受伤较重的伤员,像李文威这种轻伤员只能靠自己或者身边的战友包扎伤口了。 “老李你战斗的时候怎么一声不吭,现在却嚎得这么起劲?别嚎了,小心把鬼子追兵招来。”三排长,同样来自东北的邓进蹲在地上,一边用破烂不堪的军服袖子擦拭着手中的那支莫辛纳甘步枪一边调侃着李文威。 李文威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紧咬着牙关,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他不愿意被同样是排长的老乡邓进小瞧了。 “好了,老李你活动一下胳膊看看。”林家旭收拾好了剩余的药棉冲李文威说道,此刻李文威已然疼得脸色都发白了。 “嗯,疼痛是缓解了不少,但这胳膊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决计好不了了……”李文威皱了皱眉略显沮丧地说道,“我们已经在野人山跋涉了十来天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从这倒霉地方走出去……” “快了。”林家旭眼睛望着别处,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一伸手拿起了放在身边的中正式步枪,他眼睛盯着的地方植被在逆风而动,显然那里有人在逼近。 草丛“哗啦啦——”倒伏向两边,走出了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那个足有一米八以上,长着一张紫棠色的国字脸,浑身长满腱子肉,一件破烂不堪的军服仿佛小了一号似的被绷得很紧,整个人像是一座黑铁塔一般;个头稍矮的那个身形消瘦,个头似乎连一米七都不到,但却显得异常灵巧,白净的面皮,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透着精明。 看到两人走出草丛,林家旭放下了手中的步枪。那两人他都是认识的,高个的是一排的,来自奉天省四平街市(今吉林省四平市)的战士毕报捷,矮个的则是一排的三班长,来自北平市的白旭东,此刻白旭东手里端着一支中正式步枪,而毕报捷肩上着扛着一头小麂子,麂子的脑门和脖颈上各有一个弹孔,还在滴滴答答往外流着鲜血。看来这两人刚才是掉队了,现在才赶上来,路上还十分幸运的顺手击毙了一头麂子。 “你们这两个臭小子死哪儿去了?老子还以为你们光荣了呢!”一排长潘飞看到自己手下的两员爱将完好无损的顺利归队,还顺手带回来了一头麂子,脚下仿佛安了弹簧一般,立刻站起身来快步迎了上去,虽然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但脸上却是难掩欣喜之色。 毕报捷“咣——”一声把肩上的那头死麂子扔在了地上,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我们掉队了,在找大伙儿的路上遇到了这头畜生,白班长不愿就这么放过他,愣是拽着我追了一个多小时,可算是被我们逮着了。” “对不起排长,让您担心了。但是我实在是不愿眼瞅着送上门的肉就这么飞走了,所以耗费了点时间去追它。但您也看到了,这头麂子虽然小是小了点,但足够我们这五十来号人吃上两天了,弟兄们这十几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再不补充点营养,大伙还怎么能走出这百里野人山啊!”白旭东看似认罪检讨实则却努力为自己和毕报捷开脱着。 “算了,一排长,别批评他们两个了,他们带回来了一头麂子,算是将功折罪吧。”连长孙洪忠摆了摆手道。 他看了看身边的将士们,大伙瞧着麂子的眼神都有些发直,恨不能整头吞下去,于是他冲身边的副连长肖鲲和二排长林家旭说道:“老肖,家旭,你们安排人手把这头麂子开膛破肚,分割成小块,分给大伙,现在没有生火的家伙什和条件,大伙只能生吞了。” “生吃就生吃吧,现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弟兄们十几天没吃过肉了,就算是马上得死,也得填饱了肚子再死。”三排长邓进抽出了一把军刺,一边帮着肖鲲、林家旭将地上的麂子开膛破肚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麂子肉很快就被一块块割了下来,然后又一块块地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手上,血淋淋的透着一股腥气,战士们还有些迟疑,不敢动口。连长孙洪忠见状,第一个把血淋淋的肉块往嘴巴里塞,然后闭上眼睛用力咀嚼起来,血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直淌,口中的腥臭味让他几乎就要呕吐起来,但他还是梗着脖子,将口中的碎肉强行咽了下去,随后伸手擦了擦嘴上的血迹,大声地向在座的各位一连战士说道:“大家都放开了吃,难吃总比不吃强,想要有体力活着走出这野人山,就只能吃,强迫自己咽下去!” 大家看到连长这么说了,再无迟疑,纷纷拿起手中滴血的肉块往自己嘴巴里塞,仿佛是较劲一般,一个赛过一个的略显夸张地大力咀嚼了起来,虽然也有人干呕连连,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将嘴里的肉块吐出来。 吃完麂子肉,大伙抓紧时间或躺或卧,争分夺秒地休息着,保不齐什么时候鬼子的追兵就会摸上来,大家必须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这个时候连长孙洪忠、副连长肖鲲、一排长潘飞、二排长林家旭、三排长邓进五个人凑在一起正在商量着队伍下一步的前行方向。孙洪忠身前的地上摊着一张缅北地区的地形图,副连长肖鲲在图上野人山的位置放了一颗石子儿,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折尺仔细量了一下到中国国界的距离。 “我们现在大致上在这个位置,距离最近的中国国界线还有二百六十公里左右,按照我们现在一天行进十公里计算,只要一直往东北方向走,还需要26天以上才能走回国。”肖鲲把折尺收好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这还是最乐观的计算,实际上我们有时候一天下来还走不上十公里,另外山路崎岖,我们也不能保证笔直前进,耗费的时间可能更长。” “路程问题还不是最主要的,现在我们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食物补给,弟兄们十来天没吃到食盐了,腿浮肿得厉害,浑身发软走路直发虚,像是踩在棉花包上一样。而且日军第十八师团很可能会抢先我们一步,预先沿着滇缅国境线设伏阻击我们这些急于归国的第五军部队。”邓进指了指地图上漫长的滇缅国境线,忧心忡忡地说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邓进的话音未落,一片沉寂的丛林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枪声。“砰——”略显突兀的枪声打破了原始丛林的寂静,紧接着这声枪声,在稍远的距离上又陆续传来了两声更加沉闷的枪声。这一连串的步枪射击声惊起了一群栖息在原始丛林之中的野鸟,同时也令在场的众人均是浑身一震。 “娘的,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这是鬼子的搜捕队在通过枪声联络,确认友军之间的位置。从枪声上来判断,应该有三支搜索队,第一声枪响的方位是东南方,第二、第三声位置偏西南。”潘飞捡起地上的英式MK-2钢盔,扣在了自己头上,抄起身边的一支中正式步枪,冲身边的连长孙洪忠汇报道。 “听枪声方位,鬼子的这三支搜捕队形成了一个扇形,正在向我们所在的位置逼近,第一声枪响的位置距离这里应该不足三里地了,另外两声枪响的位置距离稍远,但也不会超过六里地。”林家旭望着孙洪忠,肯定地说道。 听了两位排长的分析,全连的士兵们都从地上站起身来,抄起了各自的武器,略显紧张地望向枪响的方位。自进入野人山以来他们算是真正领教到了日军第十八师团丛林作战的厉害。不管他们怎么撒开丫子逃跑,如何七拐八扭地机动迂回,鬼子的追兵总能在一两天的时间里头就找到他们,追上他们,这十几天来他们已经先后跟日军追兵发生了大大小小不下十次的交战,一连损失惨重。 “这个距离想要成功甩脱鬼子的追兵很难了,就算是强行突围我们的损失也决计小不了,我看还不如利用敌明我暗的优势,打他一下子,先把距离我们这里最近的那股鬼子打残,然后择机撤退。”副连长肖鲲紧锁着眉头建言道,他刚才还说过能不战就不战,但现在情况紧急,形势所迫之下他们也就不得不出手了。 立即撤退还是就地实施伏击,作为一连连长的孙洪忠必须做出选择。孙洪忠的拳头抵着下巴,一手抱胸,紧锁着眉头思索着。全连将士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一人身上,作为连长,他必须尽可能的减小部队的伤亡,把尽可能多的将士活着带回祖国。 “全连,就地组织反击!”孙洪忠瞧了一眼已经是疲惫不堪的属下们,毅然决然地下令道。他深知眼下的这支部队决计已经不适合再次作战,但士兵们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如果此刻他命令部队起拔,迅速撤退的话,其中绝大部分人不需要日军耗费一枪一弹,自个儿在奔跑的过程中就会因为体力严重透支而死。与其在狼狈的逃窜途中被活活累死,还不如直接战死沙场,毕竟后者令他感觉自己的死亡还不算全无价值。 …… …… 十分钟以后,一队鬼子在一名曹长的率领下小心翼翼地逼近了一连刚才停下休息的位置。他们这个步兵班隶属于第十八师团搜索联队,从本月中旬开始随同联队主力一起奉命进入野人山搜捕支那第五军残部。经过半个月的搜寻,整支联队都已经化整为零,分散成了一支支像他们这个班一样的搜捕小队,三四千人的联队分出了两百多个搜索班,在方圆几百公里的野人山地区展开了拉网式的搜查。 这个班属于在前探路的先导班,在他们身后三四里地的位置还有一支70人的主力小队。十二名日军士兵横端着三八式步枪,在一名日军曹长的率领下,组成锲形阵势缓缓地推进着。日军士兵的表情都显得很紧张,因为他们小队下属的另外一支搜索班今天上午刚刚跟一股支那溃兵发生交战,六名帝国勇士玉碎。根据小队长铃木中尉的说法,这股支那溃兵很可能还没有走远,他们整支小队眼下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他们,并消灭他们为玉碎的勇士们报仇。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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